在夏省长既然安慰又是解释的眸光下,陈女士捂脸嘤嘤哭了起来,她眼含沉重伤心:“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我怎么能不欣慰骄傲?可你要知道,那温婉是个什么性子的,都这么多年了,她仍旧对我们家祁刚不冷不热,我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啊。<-》”
她不是蛮不讲理的恶女人,相反的,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教育孩子方面很明主,即便他们老夏家现在这般富贵泼天,她也从不主张儿子在外有什么特权。
她的儿子就算不是绝色无双的,可在同龄人中也是拔尖的,凭什么他要这般被温婉欺负?
夏省长微微一怔,望着陈女士流出感伤泪水,他心中也很不好受,想了想,语气越发无奈起来:“啊臻,你到底是没看开啊!我们做父母的再心疼他有什么用?他就是认准了温婉,要是真能改变心意,这些年就不会那么毅然决然的选择在西北奋斗,有多少次有机会可以调来繁华的大城市,可儿子哪里同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妻子在儿子的事情上敞开心扉的谈话,之前他一直太忽视了,今日瞧见儿子对温婉的那股子热乎劲,有些话他不得不和妻子明说了。
“那怎么办?”陈女士拿出做工精致的手帕擦拭着眼角上的泪水,两眼泪汪汪注视着夏省长,眼中担忧渐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狠不下心对祁刚不管不顾,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现在却被温婉磨的什么都没了,他今年已经三十三了,不是才二十三,他用了整个青春时代来追温婉还追不到,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
说到最后,她眼底滚烫泪水又抑制不住的涌出,姣好面容上有着淡淡忧愁。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夏省长最见不得妻子哭,一手搂着她安慰,一手揉了揉苦恼眉心,深思片刻之后,然后才低声吐口:“这样吧,趁着祁刚这次回来参加叶家婚礼,我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像你说的,他今年已经三十三了,那温婉也有三十了,他们要是能在一起快日子,那就把这关系确定下来,要是不能,就让祁刚调回来!”
当年他之所以能同意儿子去了西北,无非就是觉得温婉这姑娘不错,儿子追过来,指不定将来俩人能修成正果。
但现在倒好,都五六年过去了,他们俩人关系还是那般,夏家人自有一份傲气,儿子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听到这里,陈女士这才停住哭泣,嗓音略带哽咽:“你真打算找祁刚谈谈?”
丈夫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一向秉承着沉默的态度,平日里不管她再怎么说,他总是含笑不语,其实她知道,他就是认准了温婉,认为温婉够格当夏家媳妇。
以往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那阵子温婉和叶翌寒分手的时候,她还窃笑了好一阵子,心中想着,这回儿子算是有机会了,当年儿子要跟随着温婉一同去西北,她本是担心的,但想到他这是去追女人,她也就默许了,本想没过多久,等儿子把温婉追到手,他们小两口就调回来工作,随便再把婚给结了,可谁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六年啊!
夏省长挑了挑眉梢,笑意盈盈看了陈女士一眼,嗓音含笑:“怎么?你不相信我?放心吧,这回我一定好好和祁刚谈谈,他也这么大人了,是时候该承担家里的重任了,爱情固然重要,可不是生活必须品,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我们当父母的考虑考虑。”
他不是有心要去逼儿子,只是觉得他作为一个男人,又到了这个年纪,承担家里的重任是必须的。
陈女士稍愣,随即苦着脸不说话,心底却在默默想着,儿子,别怪你爸妈,我们都是心疼你,心疼你这些年的爱而不得。
……
温婉开着车,一直到一高架桥下才停了下来,这儿人烟稀少,是繁华北京难得一处安静且不堵的公路。
夏祁刚下车的时候就看见温婉站在一盏白玉兰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隐隐透着一丝寂寥意味,裸色长裙在秋风瑟瑟中,吹的裙摆飞扬,为她平添一抹柔软美。
明明那个女人就是骄傲自强的,但在夏祁刚眼中却是这个世上最脆弱的,他几乎是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哑声唤了一句:“婉婉!”
他从不叫她温婉,只喜欢叫她婉婉,这是他心里无数不多的欣慰了,至少每次叫她婉婉的时候,她没有生气不是嘛?
温婉微不可见蹙了蹙眉梢,但她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眸光平淡望着桥下的江水,黑乎乎的江面上,因为有路灯的余光而显得波光粼粼,她抿着红唇,淡声道:“不是说要和我好好谈谈嘛?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她就那么背光而站,脊梁挺直,目视前方,丝毫也不在意身后男人是怎样的表情。
在这秋风徐徐的夜晚中,夏祁刚心中放松,但看着迎江而站的温婉时,心下又是一紧,他抿着薄唇,把身下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嗓音低沉中透着关怀:“这里风大,别冻着感冒了。”
她只穿了一条浅薄的裸色长群,手臂冰凉,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婉婉怎么能让他放心?她根本就不懂得照顾自己,都这么大人了,可性子却有什么孩子气的一面。
温婉一愣,微转眸,看见身侧男人关怀的眼眸,她抿了抿红唇,微赫首,道谢,做的是那般有礼貌。
但却让夏祁刚感受到了无限寒凉,她对他的关心紧张,除了谢谢就无别的了。
意识到这,他心中陡然一纠,匆忙开口:“婉婉,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管叶翌寒他们了!”
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婉婉今日的感情波动?她明明就是心痛难当,可在叶翌寒的婚礼上,还极力保持着优雅淡笑,对谁都是笑语晏晏的。
惊诧看了他一眼,温婉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目光坦然平静注视着夏祁刚,眼底波澜不惊:“我没有管谁的闲事,等在这边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然会回去。”
她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模样刺痛了夏祁刚的眼,他垂在两侧拳头悄然紧握,眸光沉痛且悲伤。
而温婉就像没看见似的移开视线,秋风凉凉,吹乱了她的短发,即便在这种时刻,她依然站的笔直,面容冷淡,丝毫也没有被身旁男人的情绪所影响。
这就是温婉,对自己狠,对别人同样也狠。
此时的夏祁刚真的奔溃了,他双手禁锢着她的双肩,赤红着双目,眼底难掩疯狂:“婉婉,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意了?你要这么对我?你和叶翌寒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难道我就不是和你青梅竹马了?他能为你做的事,我同样也能,甚至做的更好,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无数次他都在和自己说,只是时机未到罢了,等到了一定时候,婉婉肯定会接受他,可现在他却觉得阵阵心寒,他都记不清楚自己从何时开始爱上她了,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让他忘记了时间。
活到这么大,他一直要什么有什么,可唯独在这件事上老天爷和他开了个玩笑,让他爱而不得这么多年。
现在叶翌寒都已经结婚了,有了如花似玉的娇妻,婉婉还要固执什么?
相比较他的发疯发狂,温婉则显得淡定多了,她冷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冷傲不惊面孔:“我以为我的态度一向很明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清楚,没关系,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嗓音微顿,她偏过头来,并没有在意他钳制在她手臂上的大掌,而是目光冷冷望着他,似有万千冰雪冻结:“夏祁刚,你给我听好了,我温婉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的,做朋友我很欢迎,如果你还想要得寸进尺的求取更多,那很抱歉,我这没有!”
她早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了,又拿什么来给他?他要的,她给不起。
“婉婉。”在她冷漠绝情的面容下,夏祁刚心中暴跳如雷,但面上却是一派沉痛苦恼之色,他沙哑着嗓音:“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的,你对我始终都是不同的,就算你现在还没爱上我也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可以一如既往的等你,但只求你别把我往后推!”
为了这个女人,他已经放弃了很多,他知道她性子刚强,那么在她面前,他就尽量收起自己的骄傲,只一心为她。
这人吶,有的时候真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念念不忘。
面对他的深情不悔,温婉下意识皱眉,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掌,像后退了两步,然后才抬眸冷笑盯着他:“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夏祁刚,没人要你等我,我压根就不想要你的深情,你知道嘛?你这样只会让我为难。”
她说不想要他的深情,她竟然说她不想要他的深情,夏祁刚听在耳中,面色苍白,健壮身躯不受控制颤了颤,眼底流露出浓浓隐晦。
他说的再多,都是那么的无力苍白,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她要的,他不知道,而他求的,她则不愿意给。
心底浮现出无数悲凉,他后背不由靠在栏杆上,动了动唇角,他沉声问道:“婉婉,你是不是还爱着他叶翌寒?是不是不管他伤你多深,你都可以原谅他?那我呢?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句不需要就想抹灭这一切?婉婉,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个世上谁最爱你,不是他叶翌寒,而是我夏祁刚。”
他声声苍凉,字字苦涩,英俊面容上更是溢满了沉痛。
这样的男人,恐怕是个女人都抗拒不了,一个女人这辈子不管事业做的有多成功,她始终都要结婚嫁入生子,而夏祁刚这样的男人,不但不会出轨,反而会爱护温婉一辈子。
但显然温婉并没有看透这一点,她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面色,似笑非笑凝视着痴情的夏祁刚,眼底似嘲似讽的厉害:“你口口声声说爱,难道这就是你的爱?不顾我的感受,我行我素的想怎样就怎样?夏祁刚,你该清醒清醒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不该想的就不要妄想,免得最后弄的难堪收场。”
这就是温婉,这就是嫉恶如仇的温婉,她不屑于说什么场面话,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怎么说,
这样的温婉让夏祁刚又爱又恨,爱她的耿直,但又恨她的绝情。
心中浮现出无数苍凉,夏祁刚靠在栏杆上,忽然扬唇凉薄笑了起来,他的眼角泛着晶莹泪光,这就这么坦荡荡注视着温婉,爱慕而又绝望:“狠,婉婉,你果然是最狠的,对我这个爱你多年的男人,你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我很庆幸,你知道嘛?婉婉,我很庆幸你是这样一副冰冷冷的性子。”说到最后,他唇角上笑意越发苦涩,像极了那绝望颓废的登山人:“至少这样,能让别的男人不敢接近你,能让你至今都还是单身,可庆幸的同时我又痛心,我心疼婉婉的坚强!”
他的失态,她都看在眼中,温婉心中软了软,她紧紧抿着红唇,移开视线,凤眸看着桥下安静的江水,晚风一吹,将她寒凉的内心吹的更加冰冷。
她以为自己早就没有心了,但看着他的绝望,她的内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一下。
要说这个世上,她最不愿伤害的是谁,那莫过于是他夏祁刚了。
他们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从有记忆里就认识了,其中的感情不是别人能超越的。
但也仅仅是朋友之情,她不爱他,这点毋庸置疑。
之所以这般绝情冷漠,无非就是想让他迷途知返。
她的沉默,让他也跟着沉静下来,他眸光痴迷望着面容冷淡的温婉,一时间眼中划过无数光彩,但最终却归于平静。
他垂眸暗暗苦笑着,瞧瞧,夏祁刚你又输了,你用尽全力的告别,在她眼中根本一文不值,她以后可能嫁给任何人,但始终都不会是你!
这样的认知让他既痛心又无奈,到了最后,他不禁自嘲一笑:“我知道婉婉喜欢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就像以前的叶翌寒一样,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北京城,刚从军校毕业,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叶翌寒又是那般耀眼,就连我都有些嫉妒他了。”
提及往事,温婉眼皮子颤了颤,但她并没有转身去看夏祁刚,而是保持着沉寂的表情,微启红唇,淡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说以前的事做什么?我早就忘了。”
口中这般说,可她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当年在**广场前那个男人单膝跪地求婚的场面,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内心深处却是敏感的。
家中父母婚姻的破例是他心中一道无法磨灭的伤,以前,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和他白头偕老,这些伤痛都由她来为他抚平。
但现在她却不禁想着,那个女人知道嘛?她了解翌寒心中最深处的灵魂嘛?
见她恍惚走神,夏祁刚摇头苦笑起来:“不……婉婉,你没忘记,你记得,你不仅记得当年的叶翌寒是这样的风光齐月,更加记得他对你的伤害,就如那晚一样,我知道,你都记得深深刻刻,所以才会选择在叶翌寒大婚前回来,你不旦想要让他后悔,你还想报复我!”
对于这个女人,他了解的彻彻底底,他可以停着胸脯说,这个世上,没人比他还要了解她了。
那晚的错误不应该由婉婉一个姑娘来承担,他承认,他的确卑鄙了,不但卑鄙,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还很可耻的窃喜,窃喜自己有机会。
这句话深深刺激的温婉理智崩溃,她嗖的转身,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夏祁刚,见他仍旧是那般的深情款款,她不禁有些犯恶心,把身上的外套冷漠扔到他身上去。
她沉着脸,不断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良久之后,她才将这样的情绪压了下来,眸光清冷寒凉望着他,不带一起感情:“你可以滚了,我说了,不要妄想猜测我的心思,这样的你让我很讨厌,如果你要在继续这样,我不介意连最后一层朋友的关系都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