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枪声再次响起。
随着枪声,凡尔赛宫殿房顶的马龙连看都不看自己的射击成果,把手里还冒着烟的枪交给了旁边的柯狄士,然后又从柯狄士的手中接过一支已经装填好的枪。
“这是最后一支了!”将枪递给独眼马龙的时候,柯狄士对他说了一句。
“我知道!”马龙点了点头,可是就在他打算再次朝人群之中瞄准的时候,只见人群之中几道白烟升起。而被国王亲卫队围拢在其中的国王,就在传来的零星枪声之中连同他的坐骑一起倒了下去。
随着那个身影的倒下,凡尔赛宫中所有站在窗边的人都惊呆了……
陆逸也一样,此刻他正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幕,傻傻地张着嘴巴。直到抱着他的王后瘫软下去,他被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陆逸才有了反应,爬起来,拼命地爬向窗台。
广场上,围拢在国王周围的侍卫队士兵正在承受着暴民们疯狂暴雨般的攻击。他们只能用身体来堵住人群,让身后的战友们能够将国王从马匹下面拉出来。国王被倒下的马匹给压住了,地上一滩鲜血,而国王却处于昏迷之中,根本不知道国王到底伤得如何。德?博蒙老头早已拔出了佩剑左突右刺,随着他手上每一下精确的攻击,必然都有一个人捂着伤口倒下。但是暴民太多了,德?博蒙老头只能保证围拢的国王亲卫队士兵在一个方向上不会受到伤害。至于其他方向的亲卫队士兵,随着暴民们的攻击,亲卫队士兵的白色制服都渐渐地被染成了红色,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国王亲卫队士兵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拉法耶特侯爵,他已经被愤怒的民众从那匹漂亮的白马上拉了下来。身上的制服以及斗篷被扯了下来,三角帽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但是他算是比较幸运的,就在暴民们打算将他撕个粉碎的时候。路易甜筒在人群之中爆开了,令那些暴民们感到恐惧的橘黄色烟雾开始笼罩。接着人群开始传来尖叫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弗兰德尔旅团的士兵赶到,他们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刺刀捅向了依然还将国王亲卫队围拢在其中的暴民。在阵阵的惨叫声中,他们终于将国王、拉法耶特侯爵以及所有死的跟没死的国王亲卫队士兵给拖了回来。
“爸爸——”当国王被抬进一楼的一个房间里时,看着国王满身的鲜血,陆逸哭喊着扑了上去。而围拢在大厅里的人群之中,并不只是陆逸这么伤心,有两个侍女以及一个贵族小姐扑向了宫殿主楼的大门外。她们是国王亲卫队士兵的秘密恋人。
由于这样的事情并不在预料之中,现在并没有宫廷医师在这里待命。所以宫廷侍卫们只能慌慌张张去喊医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抓着国王的手站在床边哭喊的陆逸突然狠狠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回头大声对德?博蒙老头问道:“老师,你说过要保护我的父亲?”
听到陆逸的话,浑身都是鲜血的德?博蒙老头愧疚地低下了自己头。
愤怒的陆逸又转向了狼狈的拉法耶特侯爵,咬牙切齿地问道:“拉法耶特侯爵,你说你能保证国王陛下的安全?你的誓言全部被你拿去喂扬基土鳖了?说啊,回答我!”
回答陆逸的是整个房间的沉默,直到弗兰德尔旅团的一名军官闯入房间。那名军官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军务大臣布罗伊公爵,接着又看了一眼陆逸,最后走到布罗伊公爵的面前问道:“阁下,烟雾马上就要散去,弗兰德尔旅团的军官和士兵们等待您的下一步命令,是撤回,还是让士兵们立即对人群发起冲击。
“呃……”布罗伊公爵犹豫了一下,看了陆逸一眼。
“让炮兵装填榴霰弹,等他们再围拢上来,再朝人群之中最密集的地方开炮。若是他们溃散,就让广场上的士兵发起进攻。遇到太多的暴民,那就用路易甜筒驱散后用刺刀清理,不用留俘虏。”心中恨恨不已的陆逸立即就给出了他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的杀伤方式,而他的话也让在场的所有人胆战心惊。一直以来,原本因为被国王与王后亲情所感染的陆逸,终于因为国王的受伤奔溃了,露出了丛林法则中捕食者的狰狞面目。
“殿下……”一直垂头丧气的拉法耶特侯爵在听完陆逸的话之后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拉法耶特侯爵。”陆逸回过头来厌恶地看着他。
“他们只是普通的民众,您这么做的话会引起战争。”拉法耶特侯爵并没有畏惧,大声地争辩着。
随即,陆逸也跟着大吼了起来:“如果只是普通的民众,那么他们就不会来到这里。而且,拉法耶特侯爵,请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普通民众会开枪袭击自己的国王?”吼到一半,陆逸停了下来,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稍事平缓之后,才继续对拉法耶特侯爵说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好好说,那我们就用大炮来跟他们说。既然他们不愿意接受一位仁慈的国王,那么我们就换一种他们想要的方式。至于战争……战争早就已经开始了。”
说完之后,不再管如同泄了气一般的拉法耶特侯爵,陆逸回过头来看了那个弗兰德尔旅团军官一眼,对他问道:“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呃……”那个军官不知所措地朝军务大臣布罗伊公爵看了一看。
“快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按照王太子殿下说的去做。”这个已经71岁的老头不知道是不是也感染了咆哮症,大声地对那个弗兰德尔旅团的军官吼叫着,将那个军官轰了出去。
军官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之后,就在陆逸威胁要砍了那些医师的脑袋时,侍卫们终于带着宫廷医师来了。一进来,宫廷医师就将房间里无关紧要的人全部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陆逸以及几个重要的阁臣。在侍卫们将屏风搬来之后,宫廷医师们立即剪开了国王的衣服,开始检查国王的伤势。而陆逸则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开始焦急的等待。
当宫廷医师从屏风后出来时,陆逸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医师们追问道:“怎么样?陛下怎么样了?”
“殿下,陛下被一颗弹丸打中了右腿,我们很快就能够将弹丸取出来,陛下不会有性命危险,但是陛下的脚骨却不知道为什么碎了。”
听完医师的话,宫廷侍卫长立即回答道:“当时暴民的枪打中了陛下的马,陛下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倒在了地上,接着又被倒下来的马匹压给住了。”
“能治好吗?”听着宫廷侍卫长的话,陆逸虽然怒火撩心,但因为实在不好再去指责宫廷侍卫长什么,所以只能强忍着怒火对医师问道。
宫廷医师遗憾地摇了摇头:“就算康复,恐怕陛下以后再也无法骑马打猎了,估计还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行走。”
盯着那个宫廷医师看了好长一会儿,最终,陆逸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只能对那个医师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如果国王再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你的脑袋也别要了。”陆逸不希望国王再出什么事情,但是他也很难相信这个时代的医生。所以也只能威胁两句,希望这些医生能够认真一点。
“路易,不要再威胁这些先生。”
“妈妈!”门口传来的声音让陆逸立即回过头去,只见王后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带着一脸的疲惫,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一个王后的雍容华贵,就像一位刚忙完农活的普通妇人。
王后走到了陆逸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还留在房间里的诸位阁臣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陪着国王。”说着又低下头来对陆逸说道:“你也出去吧,让茜朵妮带你回自己房间。”
“嗯!”陆逸只能点了点头,和那些内阁大臣一起,走出了房间。
刚一走出房间,陆逸就听到,伴随着广场上响起的阵阵号令声,弗兰德尔旅团的炮兵开火了。紧随其后,远处传来了炮弹的爆炸声与人群的惨叫与呼喊。那些已经习惯了国王对他们不断妥协退让的暴民以及前来凑热闹的民众怎么也想不到,军队竟然真的朝他们开火了。
这一次不是鸣枪阻喝与威胁,而是真正的屠杀。就连国民卫队的民兵们也被这密集的炮火给打懵了,他们在炮火之中不断地逃窜着,没有人将他们组织在一起进行反抗。当炮击结束之后,这些在炮火中躲避逃窜以及哀嚎的人们立即又受到了弗兰德尔旅团步兵的冲击。得到明确命令的弗兰德尔士兵一上来,就开始用刺刀朝所有还能够活动的目标捅去。虽然期间有人试图用法语朝这些士兵呼喊,试图说服这些士兵站在国民一边,但是这些士兵对他们的回答只能是刺刀。因为这些士兵根本就听不懂法语,他们只能将民众的高声呼吁当成是谩骂,将刺刀捅得更狠。
而这,也是欧洲所有的君王都爱用外籍雇佣军的原因。因为这些外籍士兵不会被宫廷的阴谋所波及,对于君主的敌人们来说,那些外籍士兵比君主制更加令人厌恶,因为即便人民憎恨王室或者是发动革命的时候他们依然能够对王室忠贞不二。这些外籍士兵依赖君主生存,他们为王权奋战而死。
虽然弗兰德尔旅团并不是外籍雇佣军,而是征召自属于法兰西王国的尼德兰地区。但是非法语区的出身使得他们也具备了外籍雇佣军的某些特性。所以当这支军队用于镇压革命的时候,跟外籍佣兵一样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