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门口,眉眼温柔如融雪的春风,面容有着令人心疼的削瘦与憔悴,目光落在正走出茶楼的清秀少年。舒蝤鴵裻
楚荞微一顿步,却又瞬间将眼底所有的情绪收敛得一丝不露,如同一个路人走上前去,与他错身而过。
“阿荞。”
身后的人出声,声音温柔又无奈。
楚荞一震,愣愣地站在他的背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澹。
热闹繁华的街头,人声鼎沸,两人背对而立,沉默无言。
只是,她此刻的面容已经不是楚荞,为何,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诸葛无尘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她在江南,唯一的可能,就是白二爷卖友求荣,出卖了她窀。
许久,诸葛无尘转过身来,道,“小白告诉我,来江南可能会找到你,果然。”
楚荞被识破,也懒得再狡辩,左右望了望道,“换个地方说话。”
“好。”诸葛无尘点了点头,跟着她一道进了茶楼。
静谧雅致的雅阁,茶香弥漫。
楚荞摒退了楼中的伙计,自行斟了茶,出声道,“耗子,你可以出来了。”
白二爷慢吞吞地,心虚地从诸葛无尘的袖中出来,爬上桌,果断认错,“荞荞,爷错了,爷不该出卖你。”
可是,它实在不忍着他那样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她,一时便说了实话。
楚荞望了它许久,抬眸望了望诸葛无尘,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与晏姑娘成婚了吗?”
“阿荞,你知道,我想娶的人,从来不是她。”诸葛无尘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眉眼清秀的男装女子。
他一直以为那样孤苦无依的少女一直是需要他的庇护的,却没想到这些年,她早已拥有了足够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竟然就在燕祈然的眼皮底下脱身。
若不是白二爷坦言相告,他想,不止燕祈然找不到她,就连他也没这个幸运,此刻站在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当他得知他已经从宸亲王府离开,是多么的狂喜。
他一直想着,第二天会在苍月的某一处地方,重新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那却终究只是他的一腔空想。
她走了,彻彻底底地消息在所有人的面前,不留一丝痕迹,任凭他和宸亲王府将外面翻得天翻地覆,她却就藏在燕祈然的家门口,平静安然地生活着。
楚荞心弦一颤,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杯中舒展起伏的茶叶,这句话,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
“就算不去苍月找我,你也该给我一个消息,一封信,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诸葛无尘望着她,无奈地责备道。
十年之前的离别,他们各自在红尘挣扎求生,历练生死磨难才重新相遇,她却那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她可知道,这三个月来他是多么害怕,害怕这一别又是多年的遥远分离,远得让他连再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楚荞低垂着眼帘,眼眶泛起微微的酸涩:“……对不起。”
她比谁都要理解那份心境,那份苦苦期盼的心境,她曾有十年就在那种期盼中,等待中度过,可是命运弄人,曾经说好要一生相守的他们,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白二爷望着两人慨然长叹,十年生死两茫茫,说的,便是这样的他们吧!
他一直不希望楚荞再与这个人在一起,可是当看到他那样决绝地取消与晏子乔的婚礼,看到他因着一句禀报说西域出现了有身形像她的人,他不眠不休奔赴西域,看到他夜夜梦回都叫她的名字,也忆起这十年来那个女子对于这个人的一腔执着,它终究心生不忍,冒着被商容灭口的危险,将他带到了这里。
两人相顾沉默,诸葛无尘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温声道,“阿荞,跟我去苍月。”
“我……”她痛苦地别开头,不敢去看他此刻满怀希冀的眼睛。
“十年一别,我们已经错失彼此太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分别。”诸葛无尘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小白说,你在西域一直在等着我,为什么现在,我终于回来,你却不肯跟我走?”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坦然言道,“你该知道,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我嫁过人,我有过一个三个月的孩子,我……”
这样的她,还怎么再回到他的身边。
诸葛无尘闻言低头自嘲一笑,直言道,“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谁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属于他人,会不妨忌,不心痛,不介意,可是那一切的痛,都抵不过失去你所带来的痛……”
上京之时,看着她站在燕祈然的身边,每每半夜梦醒,想到他正躺那个男人怀中,他早已经妒忌心痛得,几欲疯狂。
楚荞沉默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去,藏起那张已经泪流满面的面容。
明明这就是她期待多年的他,她亦曾因他欣喜,温暖,幸福;亦曾为他难过,心痛,甚至绝望,可是当他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当这份期待已经久的幸福唾手可得……
她却退缩了,再没有了那个当初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勇气和决心。
她害怕现在的诸葛无尘,已经不仅仅是当初那个凤宁澜;她害怕他们的美好回忆终有一日会敌不过那个女子在他身边十年的相伴;她害怕这份自己曾深深期盼的幸福,会因着他们之间的种种变化,最终会中途夭折……
诸葛无尘僵硬的站在她的背后,手依旧保持着那个握着她的动作,手心的温度寸寸冰凉,最后“嘣”地一声倒了下去。
楚荞转身一见,瞬间慌了神色,扶他起来,“你怎么了?”
诸葛无尘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坐在桌上的白二爷出声说道,“一个已经苦苦找了你三个月,听说你在江南,一路跑死了八匹马的人找到这里,你以为他的精神有多好?”
楚荞皱了皱眉,问道,“还能走吗?”
白二爷一听顿时炸毛,“爷不要去相思山庄,爷不要见到钱疯子!”
楚荞望了它一眼,确实又怕钱疯子知道白二爷来了江南,跑来灭口,于是道,“先去茶楼后园。”
她招府茶楼掌柜过来帮忙将人扶去茶楼后园安顿下来,吩咐做了些清淡的膳食送过来,陪着诸葛无尘用了膳,将他扶到榻上,道,“你先休息吧!”
诸葛无尘却强自打起精神,笑了笑,“不用,没什么大不了。”
“十来天没合眼,没什么大不了,你真好厉害。”白二爷在一旁哼道。
楚荞看了看男子憔悴瘦削的面宠,一时心有中酸涩莫名,淡笑道,“你休息吧,我不走,就在这里等着。”
诸葛无尘认真的望了望她,还是在榻上躺下,却在闭上眼的前一刻,悄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怎么也不松手,似是害怕她又一次的离去。
楚荞无奈,只得在榻边一直守着。
然而,这一幕,却蓦然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山谷,以及那个远在上京的某个人。
一种劳顿的白二爷也爬上榻,诸葛无尘的枕头边抱着一角薄被,叹道,“这一个是这般模样,上京那一个,估计比他好不到哪去?”
楚荞别开眼,沉默着不说话。
白二爷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在我们回到苍月的那一天,燕祈然以为是师傅派人掳走了你,亲自追到了苍月诸葛家,最后空手而回,不过他好似也快回江南了……”
白二爷说着说着,便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楚荞敛目,那人清隽若天人的容颜浮现眼前,她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乱的思绪统统丢开。
燕祈然,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去。
她不想再去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只想就这样平静安然地生活下去,让所有因错误开始的一切回归正确的轨道……
从此,她寻她的的幸福,他找他的所爱。
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