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孩蜷缩在墙角,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的破布早已烂的不成样子,或许是因为冷的缘故,籁簌发抖的他,即使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也无法增添半分暖意。
身旁,一个更加瘦弱的女孩艰难地啃咽着半个沾满泥土发霉的馒头,馒头上甚至浸染着一些血迹,即便如此,周围依旧很多吞咽口水的声音,许多差不多年岁,鼻青脸肿的孩子渴望之极的望着女孩,不,是望着女孩手中那半个发霉的馒头。
左侧yīn暗的角落中,几具孩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令人恶寒的是这些孩子的尸体好似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几个饿极的孩子正围在一具尸体旁,大口大口的啃食着什么,有的孩子一边啃咽一边吐,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吃,就要死,就要变成别人的食物!
男孩名为林云,脸上黑乎乎的一片,与一般孩子相比,显得瘦弱许多,周身上下平平无奇,唯一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便是那双眼睛,如同恶狼一般,透出一股“凶”气。
即便是一般的成年人对上这双眼睛,心中也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寒意,更何况这些仅仅六七岁的孩子。
“云··云哥哥,我吃完了!”
就在林云陷入往昔回忆中时,一道有些弱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女孩手中的馒头已经不见,如同一只小猫,蜷在林云身旁,脏兮兮的小脸微微抬起,望向林云的目光中满是依赖。
听到这声音,林云下意识的转过头,当目光对上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时,心中一颤,脑中不自觉的想到家中的小妹,旋即转过身去,隐去眼中的泪水。
见到林云这般,女孩双眸中闪过淡淡的失望,心中不知不觉回忆起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情景。
百十个孩子被关在这么一个大铁笼中,每天会有人送饭过来,说是饭,其实就是那种硬的发霉的馒头,而且每天只有二十多个,勉强能让三分之一的孩子活下来,若是抢不到,就只有饿着,或者像那些饿极的孩子一样,啃食尸体!
最早吃尸体的,只是饿得无意识下的本能行为,饱了,清醒过来后,就开始哭了,吐了。从那刻起,一些抢不到馒头,快要饿死的孩子便试着啃食尸体,不想成为别人的食物,就要活下去。
没人会同情你,没人会可怜你,你不去争、去抢,那就只有饿死。而这样的规则对于一个瘦弱的女孩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连续饿了三天之后,女孩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馒头死死的不松手,只是女孩的力气能有多大,何况已经饿了三天了。
手中的馒头被人生生夺走,女孩大声哭求全然无用,女孩绝望了,想要抬头看一眼这个抢走自己馒头的凶手,当目光对上那双如同狼崽子般的眼睛时,心中不由的一颤。
当接过男孩犹豫了半晌才递过来的半个馒头时,女孩原本已经绝望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也就是从那时起,每次男孩都会分出半个馒头给女孩。若是有人敢抢女孩的馒头,男孩就会如同最凶狠的恶狼一般,朝对方拼命的去撕去咬。
正是有一次将一个孩子的手指差点咬下,在这百十个孩子中,没有任何人敢招惹林云,凭借一股“狠”劲,在这个铁笼子中顽强的活了下来。
虽然林云几乎没和自己说过话,但女孩知道,对方心中有着自己,这便够了。
见到林云不理会自己,女孩也不介意,犹自言自语的说着自己以前的身世,如同在说故事。
良久,女孩如蚊蚋般自语,“明天,只能活十个,说不定这次是最后一次和云哥哥说话了···?”
抬眼望向林云,只见他只是yīn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将近一百个孩子相互厮杀,只能有十个孩子活下来,即便林云自己,都没把握能够活下来,更何况身旁的这个弱弱的女孩。
见到林云不语,女孩勉强笑了笑,刚要开口安慰两句,便被林云挥手打断,“明天你跟着我,只要我不死,便没人能杀你!”脸上狰狞一闪而没,目光移向角落yīn暗处,那里,一些饿极的孩子如同野兽一般,啃食着尸体。
“若是抢不到馒头,自己会跟这些人一样去吃尸体么?”林云心中默默的想到,脑海中没有答案,只是林云坚信,自己不会抢不到馒头,同样,林云相信自己能够保护女孩活过明天!
黑风山,位于靖州西陲边地,横跨靖幽两州,绵延极广,山势陡峭。
黑风山又称黑龙山,相传乃是上古时期一条黑龙落在此地化身而成,只是因为山顶之上常年恶风不断,附近的村民常以黑风山称之,久而久之,这个名字便流传开来,倒是黑龙山这个名字,少有人知晓。
由于山势险恶,加上靖州乃整个大赵国水陆枢纽,西南要道,客商极多,也催生了许多心xìng不正之人在此地做些“无本买卖”,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当地官府派人攻打几次无果后,便不再理会。
黑风山贼猖獗一时,最为鼎盛之时足有七八十伙之多,相互之间火拼不断,整个靖州都动乱不堪。
大约十年前,黑风山上又来了一伙山贼,不知是何来路,刚到此地,便将周围大大小小的其他山贼势力连根拔除,就连当时势力最大,人数足有上千的野狼帮都被杀的片甲不留,整个黑风山被这伙山贼一家霸占。
后来有小道消息传出,这伙山贼前身乃是铳州造反势力王茺手下最为jīng锐的军队,号称黑甲军,后来叛乱镇压,这支黑甲军一部分接受朝廷招安,被重新编入大赵军队,另一部分则是脱离黑甲军,来到了这黑风山。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伙黑甲军刚来到此地,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周围那些土鸡瓦狗一一清除,经过数年的发展,俨然已经成了靖州最大的势力,建立黑风堂,隐隐有与幽州蛟龙会,琼州聚贤庄齐名的态势。
近年来为了扩充势力,黑风堂不断从周围村镇各地掳掠一些六七岁的孩童,选出一些上等的苗子加以培养,灌输一些山贼理论,一些孩子长大之后,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山贼,完全听命于黑风堂,另一些对黑风堂始终抱有敌意的孩子,则早早的就被处理掉了。
黑风后山一处异常幽静的山谷,有着一间不大的木质小屋,小屋四周,一块块被整齐划分出来的药圃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各种药香混杂一起,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此刻木屋中,一位面sè红润的老者正在忙碌着什么,各种草药被看似随意的堆在一起,不大片刻功夫,老者手中动作一停,摆了摆手向着身旁的女孩吩咐道,“将这些草药七分火候熬制两个时辰,给那小子服下!”
“是!”
一旁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女恭敬一礼,提着草药向后退去。
做完这些,老者才缓缓转过身,双手抱了抱拳,面露一丝笑意道,“严将军亲自将这小子送来,看来过不了几年,黑风堂又要多出一位好手了!”
老者身前,一位身着破甲,足足比一般人高出两个脑袋的黑脸汉子笔直的站着,如标枪一般,背上一柄鬼头大刀,看起来很有冲击力。
“劳烦叶先生了,这小子看起来毫不起眼,但那股狠劲连我看了都心惊,若是能够成长起来,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黑脸汉子不敢托大,连忙还了一礼道。
“哦?能够让严将军如此夸赞,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些不简单!这些年选出的那些孩子,可很少有受这么重的伤的!”老者颇有几分好奇的望了一眼床榻之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整地方的孩子道。
“可惜叶先生没有去看前天的那一战,我们黑风堂之所以要从一百个孩子中让他们相互残杀选出十个,就是要选出最好的,这小子最后为了保护一个女娃,和另外九个孩子大战,甚至连命都不要了,连我看了浑身都发凉!”黑脸汉子心有余悸的望了床榻一眼。
“可我怎么听说这次选出的孩子只有八个,这是怎么回事?”
“嘿··当时这小子浑身挂彩,腿也折了一条,眼看就要不行了,还死死的护住那女娃,那女娃倒有几分胆sè,为了让这小子活下来,竟然一头撞死···”说道这里,黑脸汉子咂了咂嘴,似乎又想到三天前的那场大战,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接着道,“这小子当时就疯了,将两个离得最近的孩子当场咬死,真是一头狼崽子!”
一旁的叶先生闻言,望向床榻之上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丝奇异的味道。
“这小子受伤极重,身上的骨头断了大半,至少要半年左右才能完全康复,就先留在我这,你回去向堂主复命吧!”老者摆了摆手,丝毫不想多言。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回去,还望叶先生能够全力相救,这么好的苗子,我们黑风堂可不想失去!”黑脸男子说完,转身离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时,叶先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若是这小子对黑风堂始终抱有敌意,rì后成长起来恐怕将会是个大麻烦啊!”
闻言,黑脸汉子脚步一顿,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若真是无药可救,即便再好的苗子,也只有提前处理掉了,我们黑风堂可不会做出那种养虎为患的事!”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直到再也见不到黑脸汉子的身影,叶先生才自顾自的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抿了两口,好似自言自语道,“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就要尽快适应这里,即便想要报仇,也要等rì后有了实力再说。”
话音落下,缓缓走出屋子。
林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如死水的目光中毫无神采,每当回忆起前天发生的事,好像一根根钢针插入心脏,痛的无法呼吸。
“云哥哥,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蝶儿的那一份,活下去···”
女孩倒在自己怀里,自己毫无办法,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毫无所为,若自己有了强大的实力,自己的父亲不会死,蝶儿也不会死,这一刻,林云对于实力的渴望达到极点!
只是林云心中明白,现在的自己,如同蝼蚁,想到之前叶先生所言,林云浮躁的心缓缓静了下来,向着四周望去。
一排排草药架子几乎占据了半间屋子,房屋中间,一张红木桌子静静矗立着,桌上摆着一壶散发出氤氲热气的香茶,房屋东面,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铜质香炉,几根不知是何药材制成的檀香静静燃烧着,墙壁之上,挂着两幅老者的画像。
“咦?你醒了?!”
就在林云默默打量着四周时,一道略带清脆嗓音的女孩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小巧的白瓷碗,冒着丝丝热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