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红玫瑰歌厅,小燕在门里正等着。
吧台里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三十多岁的摸样,两腮鼓鼓的,像含着两颗糖块,嘴唇厚厚的,眼睛不大,眯缝眼,但眼神特机灵。女子圆盘脸,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挽着一个发髻。两人正在说说笑笑,很亲密的样子。
小燕向狗蛋递了个眼色。狗蛋会意地点点头,想,这也许就是小燕的老乡,和歌厅的男老板了。
吧台里的男女,见小燕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把目光“唰”的一下,都聚过来,看着狗蛋。倒把狗蛋看羞了,狗蛋低下头,尽量不与他俩的眼神接触。
“小燕,就到1号厅吧!”男老板说。
小燕“嗯”了一声,领着狗蛋往前走。。
狗蛋隐隐约约听见,吧台里那男的对那女孩说道:“这小燕,什么眼光,领来这样个又土又老的黑脸男人。”
那女的嘀咕说:“低声点说,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那男人又说:“不过,丑就丑吧!有钱就行。快挣上些钱,还了咱们的钱,就好。不要哪天跟人跑了,这钱,还要泡了汤呢!”
狗蛋听了,心里像打翻了酒瓶子,火辣火辣的,一股无名火在心底,往上涌。心想,这对狗男女,真让人唾弃。看着前面甩着长发的小燕,狗蛋只好把满腔怒火,忍了下去。
从其他厅里传来一阵阵男人们,醉酒后的,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般的、跑调不知跑调到哪的歌声。狗蛋听了,不由想,自己是不是在喝醉后,也是这样失态和令人生厌?
小燕领着狗蛋进了5号厅,小燕放开音响。还是那首任贤齐的《心太软》。两人坐了下来。狗蛋把小燕的披肩长发抓成一束,卷起来,盘成了大大的一个圆卷,放在小燕的头顶,笑着说:“像少数民族戴的帽子了。”
小燕把狗蛋的手扒拉开,松开了头发,撩在背后,说:“不要动,好好坐一会。”
狗蛋伸臂搂住小燕,嬉皮笑脸说:“你不让我动,咱们就找个家,办事去。”
小燕说:“急什么呀!你让人家外面的老板,还有我的那个老乡,笑话我呀!不说是你急着办事,还以为是我急了。还有,我们这个厅,是有规矩的,一般生客人来,不玩到两个小时以上,老板是不让去包间办事的。要不然,小姐们都只顾自己痛快挣了钱,老板就挣不上钱了。老板们,最喜欢的是能给他们挣钱的小姐,而不是只顾自己挣钱,不管老板挣不挣钱的小姐。”
狗蛋感觉到小燕,虽然初来乍到,却对歌厅这种场所,了解的这样透切,不由心里佩服。狗蛋感叹说:“呦!真看不出,你还说,你是刚从樊家庄出来,我看你,倒快成老油条了,道理懂得这样深。”
小燕把手搭在狗蛋的手上,笑着说:“我懂个啥!你当我是歌厅老板。这些,都是人家老板教给我们的。每一个初来的女孩子,都要接受他的培训。”
狗蛋说:“你说说,都是培训你们什么?”
小燕看了一眼狗蛋,笑着说:“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
狗蛋点点头,说:“我是个‘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凡事,就爱问清楚,你说吧!我不会取笑你。”
小燕就说道:“我们这老板,第一堂课,就是叫我们看黄颜色的录像带,不看,就关在家里,强逼着一起看,看那些外国的,胸前黑茸茸毛的那些野蛮男人,和那些皮肤雪白的女人做事。也看那些瘦瘦的,好像是港台的、东南亚的,那些小男人,和一些胖女人,干那事。羞死人了。我们不看,有的女孩子就哭,但老板就关住门,不让走,还说,这一看黄带,就是犯法了。这叫集体看黄带。谁跑,就告诉公安局,逮住她,关起来,通知家里,送来被子,要拘留。我们这些女孩子,多是来自穷乡僻壤,那见过个世面,和家里说的,都是到宾馆和饭店当服务员,这一下,就让老板给吓唬住了;第二堂课,就是不要相信任何男人,老板说,世上的男人都是鬼货,说假话,办坏事,没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之前,花言巧语,像蜂蜜水,甜丝丝的。一旦得到了女人的身体,就本事大了,就像抹布一样,不珍惜了。他告诫我们说,在歌厅这种场所,是没有真情实感的,让我们看见一个男人,就把他看做是一个嫖客。看做是一个客人,嫖字吗,就是一个‘女’字旁,再一个‘票’字。从古至今,就是这么回事,男人们来歌厅,就是来花钱,女人就是挣他们的钱,千万不要忘记这个道理,千万不要和那个客人玩起来真感情,真到那个时候,受伤害的,是小姐们。千万记住,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嘴里的甜言蜜语。”
又说:“这第三堂课,就是叫我们如何陪客人。第一次陪客人,要装‘淑女’,稳稳的,多察言,少说话。要想法子拖着客人多玩。第二次陪客人,要装‘职业女’,小姐是在这里上班,是歌厅搞服务的职员,客人是顾客,要想办法讨客人欢心,力争让他成为回头客。从第三次以后,就开始玩手腕了。女孩子越有头脑,越有本事,就越拖着,不和客人办那个事,直到这个客人来上四次、五次??????也许十几次。假如那位小姐真从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客人,就开始冷淡他,反正不和他办那个事,他愿来就来,不来,反正也让你也让他,‘投’了十几回资金了。假如小姐真看上了客人,这就肯定要和客人办事了。这就有了男女关系了??????”
小燕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
狗蛋没想到歌厅竟有这些理论,这些老板们,也真够黑心的。自己还以为开个歌厅很简单,找上些女孩子,租个歌厅,就能开张。看来,隔行如隔山,这句话真不假。
狗蛋说:“继续讲,我都听入迷了。“
小燕笑笑,说道:“不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狗蛋笑着说:“说,快说。”
小燕“咯咯”一笑,说道:“说什么呀!等你下次来了再说,这一次说完,你以后就不想来了。”
狗蛋一听,说道:“你这也是卖关子呀!”
小燕打趣地说:“当然,还有好多有趣的课,等以后你来了,慢慢给你讲。”
狗蛋紧紧搂着小燕,把脸贴在小燕的脸上,说:“快说,不说,就去包间,我急着想办事啦!”
小燕的脸被狗蛋生硬的胡茬,扎的疼,她躲开狗蛋的脸,笑着说:“胡子扎疼我了。办什么事呀!你才来几次?这第一次,就想办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一句话,说的狗蛋脸“唰”的一下,黑了下来,不高兴地说:“好呀!你刚才这些道理,这是讲给我听呀,想让我来上十几次,就不理我了。你真是‘人小鬼大难招架’,既然你不愿意,看不上我,那我就知趣地走吧!”
说罢,狗蛋松开小燕,就要起身走。
小燕见狗蛋生了气,赶忙起来,拉着狗蛋坐下来,解释着说:“开玩笑哩!你倒当了真。真没见过,你们这些大男人了,还真有点小孩子气。开不起个玩笑。我是觉得你这人,不是那样刁钻,不是那样粗野,人虽然长得黑,也还不算丑,又是咱们本地人,才认你这个老大哥的。要是搁其他客人,走就走吧,我才不稀罕呢!这找对象,找过日子的汉们不好找吧,这要找个玩的客人,多如牛毛。”
狗蛋看了看手表,说道:“已经夜12点多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咱们快办了事。”
小燕说:“办事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狗蛋心想,这小燕,不光嘴马子好,心眼也不少,不知又要耍什么鬼点子,他探询地望着小燕的一双大眼,说:“你说吧!只要合适,我答应。”
小燕说:“你是第一次来,我就和你开了包间,你走后,人家老板肯定会小看我。不妨,你现在就给他结上两个小时的厅费,也就二百来块钱。我面子上,也过得去。你一会,想走,办罢事,就直接走吧!”
狗蛋一听,也就是多花百把块钱的事,不叫什么事,就答应了。他马上掏出三百元钱,递给小燕。小燕拿着钱,走了出去。
狗蛋起身,开始在脚地上来回踱步,心里激动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许多人,面对许多渴望干的事,真到面对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晕头。就仿佛结婚典礼那天,许多男女都是晕晕乎乎,不知咋地,就一眨眼过来了,这就叫幸福的“不知所措”和“晕头转向”。
小燕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攥着老板给找的几十块钱,要给狗蛋。狗蛋推开小燕的手,要她快装起来。小燕就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小燕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领着狗蛋从吧台后面的一条通道,走到了歌厅后面。歌厅后面有一排平房,小燕打开一间,走了进去,没有开灯。狗蛋以前在紫荆花,进过这些包间,都是一种样式房间。
花样年华歌城,专门在一排歌厅的后面,盖了一排平房,能做厨房,也能做老板和小姐们的宿舍。因为歌厅经营没有限制时间,有的要玩通宵。喧哗得没法睡觉。有的男人又借黑,在平房前撒尿。既乱有脏,所以,这些平房就没有被当做厨房和宿舍使用。多是在里面摆上一张单人床,简单铺上一个褥子、床单,再放上一条被子,一大卷卫生纸,这就成了客人和小姐们办特殊事情的特殊场所。
不开灯,不是房间没有灯,而是不敢开灯。许多事情,在黑暗中进行,不但可以尽兴,还很有安全感。潞水县城的这些娱乐场所,都是公安部门经常明察暗访的重点。虽然有个别的公安,一脱警服,也经常来花样年华这些场所唱歌,或者办事。但遇到举报或者突击大检查,一穿服装,这要来了,就不会想自己也曾玩过。就动了真的,一旦在歌厅或者这些包间,抓个正着,那客人和小姐就得自认倒霉。
小姐是歌厅老板们花钱找人去“赎回”。客人们一般就是交上五六千元罚款了事。罚款出钱事小,关键是要败大兴。有的人就因此丢了官、离了婚。
借映进屋里的月光,小燕脱鞋上了床,狗蛋也紧紧张张的脱了鞋,上床。
毕竟干的是苟且之事,不能拖长时间慢慢享受。又担心有公安局的人突然大检查。小燕就只把下面的裤子脱掉,低声对狗蛋说:“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