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矿难真相
禹水县公安局董怀中局长端坐在宽敞的办公室，他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半袖警衫，流着小平头，满脸的威严。干公安时间长了，容易形成一种职业习惯。那就是动不动就起火，只有我说的，没有你说的。还有一点，现实生活里，求公安人员办事的多，这样无形中就养成了公安人员的作派大，谁见了都给几分面子，让着。
整整一个上午，进进出出董怀中办公室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干什么的都有，有的是打架斗殴进了看守所，来求董怀中关照通融的；有的是新分配的干警，托关系了来找董怀中提拔重用的；有的是基层派出所领导来汇报工作的??????忙得董怀中屁股离不开老板椅。好在他天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大嘴，说风来凤，说下雨就来雨，应对自如。董怀中是一步步从干警混起来的，对基层情况了如指掌，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忙碌的董怀中，早就把昨晚嘱咐狗蛋到他办公室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狗蛋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才忽然想起昨晚上和煤炭局潘青年在一起时，提起过让狗蛋找他的事情。
董怀中和狗蛋熟悉，但是没有什么深交。逢年过节，狗蛋安排给县里有关部门送礼时，公安局从派出所、治安科、分管局长都有，就是没有给董怀中送。主要是狗蛋不和他熟惯。再说，狗蛋也没有什么事情找公安局一把手来办。但是，狗蛋并不知道，董怀中却是一直想和狗蛋套近乎，主要是看中了狗蛋手里的两个煤矿，眼看着煤炭形势在一天天好转，董怀中也想在煤炭上作作文章。但身为公安局长，他不可能低三下四地去找狗蛋说好话。他一直再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能够促使狗蛋老老实实找上自己的门来，然后，将狗蛋玩于自己的鼓掌之中。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当狗蛋走进禹水县公安局长董怀中的办公室之时，见里面的黑皮转角长沙发上，已经坐着五个人，他看见董怀中正严肃地坐着老板桌后面，像给这五个人训话似的。五人中，还有两个穿公安制服的年轻男子。狗蛋一进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狗蛋，目光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走在狗蛋后面的通讯员赶忙走到董怀中面前，低声说道：“董局长，这个黑山背煤矿的侯矿长，他说你叫他来的。”
董怀中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通讯员走了出去，狗蛋站在门口，进退不定。他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董怀中，探询着董怀中给他做指示。
董怀中站起来，沙发上的五个人也马上站了起来，听候董怀中吩咐。董怀中绷着脸说道：“上次花样年华歌城打架的事情，一定要切实查清。小飞鸟这家伙虽然死有余辜，但是，那些跑掉的小混混们，一定要尽快抓住。不然，老百姓又该骂我们不作为了。散会吧！我和侯矿长说点事情。”
五个人依次走出董怀中的办公室，其中有两个人和狗蛋也面熟，彼此寒暄了句把话，微笑示意了一下。董怀中对狗蛋说：“侯老板，坐下。”他又对最后一个走出门的一名干警说道：“马队长，让通讯员小李进来，给侯矿长倒杯水。”
“好嘞！”
那位姓马的队长出去不久，通讯员小李就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把局长董怀中杯里添满水，然后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放进去一些龙井茶，在一个热水器下面，盛满水，端在狗蛋面前。他走到老板桌边，诚惶诚恐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有些低垂着头问董怀中说：“董局长，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你出去关住门。谁来了也不要开，就说我在里面有事情。”董怀中又安排通讯员小李说，“把楼道的监控打开。”
“嗯！嗯！”通讯员小李答应着，走了出去，关住了门。
狗蛋的心咚咚直跳，他不知到董怀中叫他要说什么事情，但是他断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两只眼睛问询似的盯着董怀中，面容有些僵硬，想淡定些，却总也平静不起来。他战战兢兢地问董怀中说：“董局长，昨晚煤炭局潘局长吩咐我了。”
“哦！昨晚我们在一起喝酒了。说到了你。就是昨晚潘青年不提到你，我也正准备叫你哩。”董局长仰着头，背靠着黑色老板椅，往后摇了几摇，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拿过桌子上的一盒软中华眼，抽出一支，扔给狗蛋，狗蛋赶忙起身接空中飞着的一根白色的带嘴烟，手有些哆嗦，触到了那支中华烟，但还是没有抓住。烟落在地上，略微弹跳了一下，滚在了老板桌前面的地板上。狗蛋弯腰过去，拾地上的那根烟。
“不用了，侯矿长，再拿一支。”董怀中局长说。
“我已经拾起来了，地板有不脏，能吸，不吸就浪费了。”狗蛋拣起那支烟，站起来。
董怀中见狗蛋弯腰在老板桌前的地板上拣拾那支烟，他并没有起身，他看着狗蛋弯腰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种荣耀感。那就是个体老板再有钱，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尽管他们拼力挣扎着，千方百计地想弄什么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一类的职位，想着能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归根到底，骨子里还是个体户，还是没有地位。还是得被一些老道圆滑的政客们，牵着鼻子走。
董怀中点燃烟，吸了起来。狗蛋依旧坐在沙发上，点燃了刚才捡起来的那支烟，开始吸起来。
“侯老板，您知道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吗？”董怀中慢条斯理地问狗蛋。
狗蛋坐直身子，表情僵硬地说道：“董局长，我不知道。不过??????我狗蛋早就想来拜访董局长，只是，我性格内向，怕来了您这??????您不见我。”
董怀中哈哈一笑，摇晃着老板椅说道：“怕什么，您们这些煤老板们，眼睛里恐怕都装着那些有用的领导和部门，哪里能看上我们这些公安人员？”
狗蛋赶忙站起来，做出一副服从听话的样子说道：“董局长，我狗蛋哪敢不听您的话。别说是你，就是咱们老爷乡的派出所那些干警，还有那些临时的联防队员，我都是见了热情地打招呼。我的煤矿??????还要靠着咱们公安局支持保护呢！”
“坐下，坐下??????侯矿长，别情绪激动。”董局长说。
狗蛋忙坐了下来。
董局长停止摇摆，站起来走到办公室中间，狗蛋要起身，董局长拦住了他，说道：“我坐了一上午，想溜达一下。你坐着，我有话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狗蛋说：“董局长，没事，您问吧！”
董局长吸了一口烟，开始对狗蛋说道：“侯矿长，上次在你煤矿上，杀黑山背村民王金贵的那个外地男子，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狗蛋一听问那个外地男子，心里放松了一些，说道：“我听他口音是东北的，具体哪里，还真的弄不清。他也是才来三两天，就闯了祸。”
“但是，有人举报说，是您侯矿长雇佣的杀手，专门杀王金贵的。因为王金贵经常在您的矿上捣乱。”董局长两只浓眉大眼紧紧盯着狗蛋说。
虽然是在夏日，此刻狗蛋的身上却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会有人举报他雇凶杀人。他愤愤地说道：“董局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那个外地男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我刚从禹水劳务市场找来的一个看门房的。”
“这个问题??????只有等抓来那个外地男子，就会一切明了的。我们的刑警队员，已经去过他的老家，就在东北黑龙江的一个村里。而且，这家伙在黑龙江还有一条命案。我也相信你不会雇凶杀人。”董怀中说。
狗蛋听出来，这是董怀中在向他狗蛋卖好。意思是有人举报你，你看着办？
“董局长，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保证和那个男子，没有一丝瓜葛。等以后抓住他，就会一切明了。”狗蛋口气十分自信地说道。
董局长溜达了一会，重新坐在老板桌后面。他的脸色比刚才冷淡了一些，很严肃地说：“侯矿长，上次王金贵死亡的事件，目前还在侦破阶段。我估计您应该不会雇凶杀人，举报不实。但是，那次陕西的几个打工者，有个死亡的矿工小程。他的三个老乡胖子小马、瘦子小李，还有一个大个小张??????侯老板，您告诉我，这个死亡的矿工小程，到底是怎样死的？”
狗蛋望望董局长两只圆圆的，含着精明和一丝狡诈的眼睛，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他本来以为董局长只是问问王金贵之死的事情，没想到又扯到了那次矿工小程的死亡事件。
“其实，侯矿长，我们公安也不想揽这么多事情。不想去干涉你们煤老板挣钱。但是，这事情，偏偏就找上门来。我问你，侯老板，现在就咱两个人，您给我说实话，那个陕西籍矿工小程，是咋死的？”董怀中两只眼睛，始终不离狗蛋。狗蛋只好把目光移到别处。他忽然看见墙壁上有一个小平板电视，挂在墙上，里面有外面楼道的影像。看见有两三个想进董怀中的办公室。通讯员小李正拦阻着，不让他们进。狗蛋不禁感叹董怀中办公设施的高科技。
“侯矿长，我问您哩！说实话，陕西矿工小程是咋死的？”董怀中问。
狗蛋把目光从监控电视机上收回来，低垂着头，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个小程??????他是在坑下，被顶上掉落的炭块，砸死的。这个，已经处理了。家属也比较满意，没有再找后账。”
“什么？被掉落的炭块砸死的？侯矿长??????我看您??????是不是想进看守所住几天呀！”董怀中冷冷地说道。
狗蛋一听董怀中的口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