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对自己狠一点
“有点意思!”闻人凝坐在三楼的包间中,看着楼下的熙熙攘攘,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房间门口,李家兄弟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一点表情也没有。
“是有点意思,这些歌女们表演到未时,每天一个时辰,下午据他说,还请了说书先生来这里说书,这倒是真有些雅俗共赏的意思了,不过,这里是酒楼啊,被他这么一整,有点不伦不类的意思了!”
“那依你呢,冯叔?”闻人凝笑吟吟的问道。
“这酒楼么,就得有点酒楼的样子,这又是歌女,又是说书先生的,这又不是青楼,小姐你在看,那门口的这么多人,就是连最便宜的饭菜都舍不得买,却又凑在这里,这对酒楼有什么好处?”
“也是,马恩,你说,你弄的这些饭菜是什么用意,这可都不怎么赚钱,我看起来,似乎还是要亏点钱,这些食客们的饭量可不小啊?他们不进来,就没什么意义了不是?”
“夫人,咱们接手这酒楼,赚钱倒是其次吧?”马恩瞟了瞟这个千娇百媚的夫人,轻声说道:“我记得夫人给我吩咐,可是。。。。。。”
“也对,不过,这桩买卖,要是能赚钱,我为什么和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呢?”闻人凝略略一顿,随即笑了笑,鼻子微微皱起一丝浅浅的褶皱,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愉悦:“就是你心里,也不希望看到这酒楼亏钱吧,毕竟,我可是许了你两成的份子,亏的钱,可是要从你的例钱你扣的?”
姑奶奶,你就别提这啥劳什子例钱好不好!马恩心里苦笑了一下,按照这闻人凝给他定的例钱,是每月三两银子,其中一半是要扣还的,还有那赎买宅子的三十两,此外,李家兄弟丢给他的二十两银子,那也不是白给的,也是要偿还的,目前,只能算是预支,若是能报效的开销,自然会报销,否则的话,就是他的欠债了。
这一切,都是在他和冯管家签了契约的时候才知道的,这契约不是卖身契,不过是类似后世的用工合同,不过马恩看起来,这也和卖身契差不多了多少了,照着这个算法,他至少这三年的时间里,都得给吴家卖命了。
所以,有了这个前提,当闻人凝提过,给他两成酒楼的份子,他简直就是感觉天降横财了一样,这两成份子不属于他,但是,他可以享受这两成份子的吃红。也就是说,这酒楼的盈利,有百分之二十是他的,等到他个人赚到的收益,价值超过这两成的份子的时候,扣除这些钱,这两成的份子才是真正是他的了。
可惜的是,收益和风险,也是成比例的,若是亏损,那他就欠闻人凝欠的更多了,这也就意味这,他得给吴家卖命的时间就更长了,此刻听到闻人凝这样说,他怎么不苦笑。尽管心里,还是很感激对方给了他这个机会的。
“门外的这些人,迟早会进来,照顾咱们的买卖的!”马恩站直了一下身子:“在南宁,就是去茶社里吃茶,最便宜的茶水,也是三个钱一壶,茶社里有的,我这里也有,起码,茶社里不管饭吧,而咱们吉祥楼五个大钱就能吃一顿,要是没事的话,还可以在这里泡一下午,这笔账,人人都会算的!”
马恩嘿嘿一笑:“这茶馆酒肆可是闲人最多的地方,夫人你不就是希望这样吗?再说咱这里的吃食,从五个钱,到五两银子的都有,不怕客人挑剔,只要你有钱,这吃喝玩乐就一条龙了!客人满意,夫人就满意,夫人满意,我也就满意了!”
“好吧,你去忙吧!”冯管家见到闻人凝微微点头,知道这这次谈话结束了,“夫人的吩咐你牢牢记住就可以了!”
看到马恩退了出了去,闻人凝看这冯管家,笑了一笑:“挺聪明的一个人,看来,这三十两银子,花的值得,是么?”
“聪明是聪明,就怕聪明过了头,这种人心眼多,就怕他们耍小聪明!”冯管家喟叹了一句,掉过头来:“小姐,只怕有件事情,老奴要禀报一下了,咱们的人,传消息过来,有人前几日在曲靖,打听吴近之和他的家眷的事情,估计是这南宁有人想知道小姐的底细?”
“知道是谁了么?”闻人凝微微一错神,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冷艳。
“还跟着呢,不过,这吴近之的线,咱们是第一次用,那边也打过招呼,所以,问题只怕不是出在那边!”
“弄清楚,弄清楚了告诉我!”闻人凝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查一查赌坊的那丫头,如果是她派的人,倒是无可厚非,若是不是,哼!那就要好生对待了。”
闻人凝在这边发狠,同一时间,曲靖的吴近之也在发狠。
吴近之是北京人,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世家,虽然家里头除了他爷爷辈,出了一个百户,就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了,但是,不得不说,他这种人,才是正儿八经的根正苗红的锦衣卫。
他父亲死得早,早得连他自己都没啥印象了,所以,从小他就是跟着自己爷爷长大的,锦衣卫里的这些勾当,耳闻目濡,他是一点都不胜数,原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等到他成年了,就补进锦衣卫里,以他爷爷的人脉,不说百户,三五年下来,混个总旗,总是不难的,再往上,他就没有那种奢望了,在京城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没有人,这就算是到顶了。若是能混个世袭,给子孙弄个铁饭碗,那他就要烧高香告慰祖先了。
倒霉催的是,洪武二十六年,当今的皇帝陛下,也不知道受了哪些小人的撺掇,居然关闭了锦衣卫,这下子,吴近之的生活,就变得天翻地覆了。那些不在卫里的帮闲,倒是无所谓,可是他们这些全家都在锦衣卫做事情的,可就算是凄惨无比了。没有了锦衣卫这张虎皮的庇护,谁都敢过来踩他们一脚,更别说锦衣卫这些年干的事情,没几件拿得出手的,尽招人怨恨了。
他爷爷以前得罪过某人,一下子没有权势,那就真的是任人搓揉了,某人寻了个由头,直接将他爷爷下到了大牢里,等到第二天他去看自己爷爷,老人早就变得僵硬了,连一夜都没有熬过去。这还不算完,人家打的是斩草除根的主意,刀子直接就朝着他来了。也幸亏他机警,果断的丢下家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浪迹了四年之后,突然听到锦衣卫重开的消息,他简直是不敢相信,甚至他还怀疑,这是当年被锦衣卫害惨了的人耍的阴谋,就骗他们这些昔日的锦衣卫自己送上门去了。待到确定了真真切切是皇上重开锦衣卫,他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去了,他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浪迹江湖的每一天,他都没敢忘记。
他这等身家来历,在锦衣卫里,那是最受欢迎的,甚至于说,那些在洪武二十六前就是锦衣卫的,在锦衣卫内部,才是真正被认可的,至于这新近招募的,也就那么回事情了。
稍稍调查了一下,他直接就被授了总旗。几年的江湖生涯,让他变得心肠更硬,手段更辣,很快,他就在锦衣卫里脱颖而出,昔日的袍泽都知道了,这吴家的小子,如今成了个狠人,他经手的差事,所过之处,必定是一路眼泪一路血水。
洪武二十八年,他提了百户,除了那些拿着虚衔领饷的以外,他可以说是京师中三四十个百户中最年轻的一个,是的,只有最,没有之一。他也知道,若不是立下奇功,或者是天大的机缘,他估计自己也就止步于此了,天子亲军,可没有幸进的道理。
洪武二十九年,锦衣卫在云南布政使司开设新的千户所,谁都知道,云南那蛮荒地方,不服王化的野人一抓一把,那地方,都是朝廷贬谪流放的去处,就是官员上任,在云南境内被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更别说,国朝平云南,迄今也不过是十多年的事情,那地方能太平的了吗?对锦衣卫来说,还有一点更重要,眼下云南是黔国公的地盘,锦衣卫的威风,到里那里,可是有点不太好使,黔国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所以,云南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就成了一个众人都不愿意去的苦差事,甚至有人都暗地里嘀咕,那鬼地方,去了还不知道回不回的来。
但是,吴近之却是认为这对自己是一个机会,别的不说,管着几条街的百户,怎么也比不上可以在一省之内能指手画脚来的舒坦吧,百户,百户也算是官么,只有做了千户,才在正儿八经的五品武官,哪怕是将来回不来,就在云南落下根来,那也是可以光宗耀祖,庇护子孙的。
他毫不犹豫的开始自己的走动,由于上面的原因,这个平时根本不可能活动来的官职,终于在他散尽大半家财之后,落在了他的头上,而除了钱财上的耗费,基本上,他爷爷留下来的那些香火情和他平日积攒下来人脉也基本耗费殆尽了,他为人狠戾,对别人很,对自己更狠,几乎是没有给自己留多少退路,所幸,他成功了。
于是,他来到了曲靖,带着一帮不得意的锦衣卫,挂出了锦衣卫千户所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