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得罪人了?”闻人凝的声音,在马恩的身后响起,马恩回过头来,闻人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才侯三来报信,闻人凝的耳力,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这事情我不出头,以后这些人还会听我的吗?”马恩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要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的小姐,是我被人欺负,不是我欺负人啊!”
“那你打算怎么做,带着人杀上门去?”闻人凝的脸色,略带一点点好奇,马恩脸上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又出来了,她就没弄清楚,这样的一个烂摊子,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摆平。
“走一步看一边吧!”马恩接过宁大纲递过来的腰刀,佩在了腰间:“总得面子上里子上都过得去才成,小六是不对,但是锦衣卫的脸要是打我手上丢了,我以后也别在这锦衣卫里混了!”
马恩一点说道,一边心里嘀咕着,还能怎么做,先礼后兵呗,先去看看再说了,赌坊,哎,自己怎么打来这大明朝,就和这个赌坊就纠结个没完呢。
想到赌坊,他不禁想起来乐巧儿姐弟,眼神忍不住朝着闻人凝瞟了一下,这事情回头得问问闻人凝,那两姐弟怎么样了,好歹有过一番情分,这回头就忘了人家,不是他做人的宗旨。
闻人凝微微一愣,显然她误会了马恩这一眼的意思:“要不,我也一起去看看?”
马恩点点头,这是好事情,他才不会拒绝呢。闻人凝见他答应,立刻招呼了吴绿鬂一声,双双走回了房间。
等到侯三闹闹嚷嚷的带着十多个锦衣卫回来的时候,马恩的身边已经多了两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后生,还别说,闻人凝和吴绿鬂两人,哪一个穿上男装,都比马恩帅气多了,这一点,让马恩至少惭愧了五秒钟。
对于这些市井间的勾心斗角甚至斗殴厮杀,马恩都不陌生,当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招摇过市的时候,他竟然有了前世的那种带着一群手下,去砸老大对头的场子的感觉,这感觉,很是亲切。而前世他要对自己的身份百般遮掩,在这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宣示自己的身份,那种痛快的感觉,让他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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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勇生手里摩挲着茶碗,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最近京城里的风向十分的不对,皇上一登基,就拿周王殿下开刀,这朝里朝外几乎人人都在喊“削藩”,要是他真是一个在京师开赌坊酒肆的商人,这等国家大事,肯定是和他没多大关系的,问题是,他的身份没这么简单。这富贵赌坊,里里外外就是齐王朱榑的产业,他不过是替齐王赚钱的一个管事而已。
皇上若是要削藩,那齐王殿下,肯定是也是皇上的目标之中的,匡勇生可是清楚得很,他如今身家性命,可都是系在齐王的身上,虽然他不过是因为献了自己妹子给齐王,才得到这个肥差,但是这几年在京城里,打着齐王的招牌,他可说威风的紧,这齐王要是一倒,那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眼下这征兆就已经来了,这要是放在往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这富贵赌坊打他的秋风,可今日里,就楞是来了这个一个拎不清的。锦衣卫,还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了,赌输了不用给银子么,扣了那个闹事的锦衣卫,他心里倒是没多大的压力,不过,这一静下来,他忍不住就要琢磨起来,这是风向变了不成,平日里自己和那李千户,可都是没啥龌龊,这要不说上官的许可,这穷锦衣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这里来闹事?
“老爷,余员外来了!”随从进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请他到后院来!”匡永生猛然一惊,站了起来,这一位,可是慢待不得的。那余风余员外,做的是海上的没本钱的买卖,虽然看起来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可是真要翻脸了,匡永生毫不怀疑,对方可以眼睛都不眨了剐了自己,什么朝廷的律法,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哪怕以前和他们有过几次彼此都还算满意的合作,可大家都知道,这都是为了银子,他们合作可不是为了彼此来交朋友的。
“还有!”见到自己老爷起身,那随从接着说道:“锦衣卫衙门来人来领人来了!”
“叫他们给了银子领人就是了,这还要我说!”匡勇生颇不耐烦的摆摆手,和接待余风余当家的相比,这锦衣卫的事情,还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老爷,他们不给银子,还说要老爷出去,来了这么大一票凶神恶煞的锦衣卫,胆小的客人都吓走了!”随从呐呐的说道。
“还真翻天了不成!”匡勇生鼻子都气歪了,“你领余员外到后院花厅稍坐,小心伺候着,我料理了这些混账东西了就来!”
来到赌坊大厅,匡勇生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穿着半新不旧的飞鱼服的锦衣卫,在自己的大厅里,抱着膀子,脸上没个好神情,而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厅,除了几个看起来身家颇富的公子哥儿,在护卫的拥簇下,幸灾乐祸的仿佛看戏一般的注视着他豢养的打手和那些锦衣卫对峙着,那些普通的赌客,早已经散得一干二净。
匡勇生不怒反笑,朝着当先那个飞鱼服最新最干净的家伙走去,不用猜,这人一定是这些锦衣卫的头目。
“怎么称呼?”匡勇生抬抬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锦衣卫。
马恩翻了翻眼皮,没有搭理他。这些市井中的流氓也好,奸商也罢,马恩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和这些人打交道,对方若是狂傲,你就要比他更狂傲,对方若是嚣张,你要是玩低调,那对方就吃定了你了。这和谈判一样,气势没了,再怎么谈,也是被人占便宜的结果。
见到马恩不说话,匡勇生指指四周,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点着:“你知不知道,我这家赌坊,一天可以赚多少银子?”
“哦,这个我倒是还真不清楚!”马恩摇摇头:“不过,我是来接我兄弟的,你赌坊赚多少银子,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放肆!”匡勇生的指头都快点到马恩的鼻尖上了,“就是你们千户,和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个样子和我说话!坏我买卖,你还有理了不是!”
“啪!”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周围几个看热闹公子哥儿,不约而同的“哦”一声。
“看见没,看见没,那个锦衣卫扇了匡勇生那个老王八一个嘴巴,真他妈过瘾啊!”
“骂了隔壁的,这耳光甩得漂亮,哥哥我以后甩人家耳光,也得有这个范儿!”
几个公子哥儿的议论,叽叽喳喳的传到匡勇生的耳里,匡勇生还在捂着自己的脸颊,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揍他啊!”楞了一愣之后,匡勇生终于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仿佛疯狗一样,朝着自己的手下喊了起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他两只眼睛简直都要气绿了。
他的那些打手们刚刚一动,就只听得一阵当啷的机簧声响,马恩身后的那些锦衣卫,不用马恩下令,一个个迅疾无比都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绣春刀。感谢朝廷,感谢洪武皇帝,自从重开锦衣卫,锦衣卫声势比以前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素质却高了不少。洪武二十六年以前的锦衣卫,或许良莠不齐,混饭吃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甚至病秧子都有,简直算不得是兵,但是洪武二十六年后这新进的这一拨人,倒是都正儿八经的练过兵的,十几号人手持兵刃,对付一帮市井的泼皮混混大手之类的,他们简直是毫无压力。
这十几把兵刃一出鞘,大厅里仅剩下的那一丝和气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整个大厅里,立刻弥漫着了一股肃杀的味道,就连那几个一直在小声议论的公子哥儿,此刻也紧紧的闭上了嘴,他们的护卫,更是走上前,挡在他们的主子身前,紧紧的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匡勇生脸上的肥肉抖动,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朝下滑落,那感觉,好像是一个毛虫从他额头往下爬一样,让他感到十分的难受,可是,他的脖子好像僵硬了一般,一动都不动,任由那汗滴一直滑落到他的下巴,最后“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下。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明晃晃的刀尖,正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两指的距离,他毫不怀疑,对方只要手抖一抖,自己的鼻子以后要要和自己说再见了。
“围殴官差,你们这是要聚众谋反么?”那年轻锦衣卫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过来的一样,冷冷的,不带一丝的感情。
“你知道这富贵赌坊,是谁的买卖么?你难道不怕回头就拿了你到北镇抚司去!”匡勇生颤声说道,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这么的难听。
“你信不信,光凭你刚才的这一嗓子,我就可以将你就地格杀,锦衣卫正法一个反贼,到哪个衙门,都是有功无过的,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一死,你这富贵赌坊里,肯定会抄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来?”马恩的手很稳,不过说实话,这样举着刀对着别人的鼻子,还要小心不能手臂发抖把别人的鼻子割下来,是在是个力气活,真的很累的说。
“就算你身后的人,可以事后任意揉捏我这个小小的锦衣卫,不过,你死了可就是死了,再也救活不了,这个道理,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