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信的过的兄弟!”马恩看了看她,见她这番熟络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心结也不翼而飞了,就是啊,多大点事儿,不过是唐赛儿这个还没成长起来的造反小幼苗吗,自己随手照看一下,能费多大劲!
“那就好,陈七呢?”
“陈七先别管他,这是个机灵人了,他要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叫他闭嘴的法子多的是,你不用担心!你也别老是琢磨这些不靠谱的事情,你要是不怕我,平平安安送你到济南府,我还是办得到的,对了,你那些同伴呢,昨天问你,你也没个说道!”
“我叫他们先走了,我小叔跟我去过一次青州,认识道儿,我腿脚又扭伤了,露面又容易被人认出来,单独走,还要方便一点,再还有,这回青州,总归是要些兵刃衣甲的,济南府里,我找教中兄弟想想法子,他们跟在身边,也不大方便!”
唐赛儿昨天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的实情,此刻却是再也不藏着掖着了,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
“你好歹留一两个人照顾自己啊!”马恩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不仅是个吃货,看来还是一根筋,他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既要秘密接头,又怕被人认出连累其他人吗?可有这必要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情吗?
唐赛儿不语,看来,她对马恩的关心,颇不以为然。
正在两人相对无语的时候,门外想起敲门声,马福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老爷,您要的东西来了!”
马恩应了一声,马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食盒,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正是刚刚拎着那捕快去楼下认人的齐越回来了。
“那几人跑了,客栈里寻不到人,兄弟们正带着那几个人,在客栈周围搜寻!”齐越言简意赅的禀报道。
“岂有此理!”马恩骂了一句,“你去告诉禹城县的那几个人,找不到人来顶缸,那这黑锅,就得他们自己背,这事情,我就认定是他们做的了,存心是要和咱们衙门过不去!”
“明白!”齐越转身就走。
马恩看了看正在收拾桌子的马福,开口说道:“马福,我和唐姑娘在这里说会话,暂时就不用你伺候了,你等下出去,去县衙走一趟,什么也别说,直接将我的名帖递上去就行了,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一个人去?”马福一惊,他还没有单独一个人办过这么大的差事呢。
“你要是觉得没甚气势,带几个人去也行,反正,不能丢了咱们的威风,你要记得,到了县衙,你可就不是老爷我身边的小跟班了,而是谁的面子都不用买的天子亲军,钱总旗的做派,你还记得吧,就学他那样,没准有一天,你也能捞个总旗做做呢!”
马福憨憨的一笑,脑子里想着钱小六的做派,走了出去,顺手,轻轻的把门给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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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他大爷,这禹城县的官差,真特么不是东西,先前神气活现,喊打喊杀的,一见到那些官兵,扭头就去捧官兵的臭脚,幸亏刘大哥机警,叫大伙躲在外头看热闹,要不然,这一次可就坏事了!”
禹城城外小道边,四五个汉子,东倒西歪的躺在道边,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明明一番累的要脱力的样子,缺偏生还有气力骂人。
刘七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手连连只摆,好不容气息调匀称了一点,他才开口道:“我就琢磨着,这些官兵有些古怪,未免能买这些官差的面子,弄不好,两边要打起来,叫大伙躲在一边,免得受那池鱼之殃,没想到,这些官差掉头就来对付咱们,可惜了咱们这趟活白干了,家伙行李,都撂在客栈拿不出来了!”
“刘大哥,眼下大伙怎么办,这禹城是回不去了,这身上连盘缠都没有,连家都回不了啊!”
“你脑子发昏不是!”另外一人没好气的说,“自然是离这禹城越远越好,你当人家吃干饭的啊,查不到咱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会安个什么名头在咱们身上呢,衙门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第一天认识啊,黄老板他们还在禹城,这顺着一打听,人家就知道了!你眼下回家,只怕就有官差在你家等着你,难道你还敢杀官造反不成!”
“胡说,咱们可是靠手艺吃饭的清白人家,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那你瞎嚷嚷啥,这事情,大伙都有份,你敢说你就没起一点歪念头,眼下出事了,你想全赖在刘大哥身上不是。”
“都别吵!”刘七眼睛一瞪:“大伙儿还听我刘七的不是!?”
“当然!”众人点点头,平素刘七就是众人的头领,此刻众人彷徨之际,哪里有不听他话的道理。
“大伙儿都七尺男人,一身好把式,一点小挫折算什么!”他看了看禹城县的方向,“今日被人追的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不想着怎么找回场子,倒是想躲回家里,琢磨着过点小日子,我都替你们害臊!”
“刘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只要不是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指到哪里,兄弟们就打到哪里!”众人齐齐表态道,今日做事情,虽然开始是他们做的有点不地道,但是这也太令人憋气了,谁都知道,被那些官差抓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是官,他们是民,官字两个口,那随他们说的啊。
“那些官差不是畏惧官兵们如狼如虎吗?哼,眼下朝廷正在和北平那边的兵马打仗,正是用人之际,依我说,大伙索性投军去,以大伙儿的本事,难道在军中还混不出个前程来,等到了衣锦还乡那日,看谁还敢像今日这样,给咱们这龌龊气受!”
“投军!?”
“投军就投军!”众人稍稍一愣,就认同了刘七的说法,要想不被官家找旧账,有什么比自己成了官家更好,再说了,这些人,都是自小练拳脚兵刃,要说做别的,或许他们不大自信,但是这打打杀杀的事情,众人还是觉得自己有几分斤两的。
达成了共识,众人倒是没什么疑问了,稍稍辨明了一下方向,迈开脚步,就结伴朝着济南府而去。要投军,自然要找个大的军头,济南府盛庸盛都督,正在招兵买马,那里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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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看看城里,齐越齐能带着十来人,将客栈周围两条街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宋平说的那几人,脸色愈发有些难看了。先前马恩说的话,齐越已经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了宋平,他们脸色难看,好歹还有点人的气色,宋平的脸色更是难看,苍白得有如坟头的清明纸儿不说,还时不时的往下一行行淌着汗。
在他的心里,已经将那几个家伙,千刀万剐无数遍了,先前还以为这是给自己送银子的财神爷,没想到,这几个混球居然是倒霉至极的丧门星,今天这事情,他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这黑锅,他是如何不想背,也背不起的。
先前看了条子的同伴,已经悄悄的告诉了他,那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锦衣卫大人,居然是一个锦衣卫百户,尼玛,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你说你们锦衣卫的这些老爷,平时怕过谁来着,穿着你们的招牌官衣出来,自己还至于招惹你们吗?非得弄一套普通士卒的衣服穿上,你这是存心害人嘛。
锦衣卫百户啊,这山东全境,也就一个锦衣卫千户所,领头的就是个千户大人,那是和盛庸盛都督都直接说的上话的人物啊。这百户也就比千户小那么一丁点吧。这样的人物,就算和盛庸盛都督说不定上话,和咱们禹城县的县尊老爷说起话,那肯定是毫无压力的,而且,他甚至百分之百的肯定,以自家县尊老爷的那心性做派,那小心迎奉的,绝对不会是这位锦衣卫的百户大人。
“这位大人,这都转了第三遍,真找不到人了,估摸着,那几人,已经见势不妙跑了吧!”宋平不敢开口求情,一个劲儿的给同伴使眼色,那以为实在顶不住自己班头的眼色攻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找不到人,这事情,就是你的主意!”齐越硬梆梆的回了一句。
“麻痹的,查!”宋平见到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也暗自发了狠,当然,这发狠的对象,肯定不是身边的这几位。
“回客栈,查他们的房间,查到禹城了,他们和谁接触过,那几个他们护卫的火硝商人呢,这事情他们也跑不了,老子不好过之前,通通叫你们这些人不好过!”
客栈是王老实的客栈,对于自家小舅子的要求,自然是配合的要命,王老实也知道,自家小舅子惹了麻烦,一时也顾不得先说他,屋前屋后的也跟着配合,忙个不停。
几个外出用饭的火硝商人,被衙役们拎了回来,刘七他们的房间,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东西银两都在,就是人不见了,毫无疑问,这些人,真的已经跑了。
“说!你们请的这些护卫,攀污锦衣卫的大人,是不是你们指使的,他们现在跑到哪里去了!”宋平急眼了,也顾不得身后的齐越等人:“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情,你们就是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