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是马恩心血来潮的有的这个决定,更不是为了打消自己这些微微有些不平衡的手下的哄骗之言。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任何时候,土地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财富,通过土地给自己的这些手下刷忠诚度,这比给他们赏银,更实在的多。
这些少年在急速的成长,很快他们也会成家,也会有小孩,给他们自己能够看得到的奋斗的目标,更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至于购地,他还真的托郑和办过,不过貌似郑和本身就在北平郊外有自己的田庄,虽然眼下因为战乱,恐怕早就破败了,但是,马恩有当时那么一说,他却是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情的答应了,所以,这也算不得是撒谎。
果然不出所料,马恩身后的少年校尉们,一个个呼吸都急促起来了,自己的田地啊,可以将来传给儿子孙子的田地,这些大多数祖祖辈辈都在侍弄土地的农家少年们,哪一个不知道这田地的分量。
“老爷,是每个人都有么?”马福见马恩很是高兴,问出了所有少年的心中之想。
“这次跟我出来的,都有,不过,未必是只是十亩,这次出来,我会根据你们这些日子的表现,分成甲乙丙三等,最低的丙才是十亩,至于甲等是多少,嘿嘿,你也别问了,等你成了甲等,你自然会知道!”
众少年校尉们,都微微笑了起来,不少人垂在腿边的拳头,也紧紧握了握,心里都暗暗发狠:丙等都十亩,那甲等,至少得三十亩吧,要是真拿了个丙等,那还真不被人笑死,怎么也要拿个甲等回去。
城外的北军,攻了又退,退了又攻,城头上源源不断的抬下伤兵来,大大小小的医馆,早已经被伤兵们填的慢慢的,后来的伤兵,实在没地方放了,也就放在了街边,这哭喊的,咒骂的,叫疼的,此起彼伏,加上伤兵带来的满地血污,放置伤兵的那几条街,到了晚间,简直是犹如人间地狱。
夜幕落下之前,北军又扑城了一次,所谓扑城,大抵就是纠集一定数量的士卒兵丁,看起来对着某个点,像作为突破口一样,重点攻击一下,但是,一旦遭到守军的顽强打击,立刻就鸣金收兵了。这种战术,骚扰的性质居多,多是用来疲惫敌军,不过,要是守军不拿这扑城当一回事,这扑城变成强行攻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按照这几日的规律,这天黑之前的这一次扑城,就是这一天的攻城之战结束的讯号了。到了晚间,对于攻城的一方,不利的因素太多,北军似乎放弃了夜战这个手段。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军也好,民也好,大抵是由于营养结构的问题,夜盲症普遍存在,如果没有必要,选择夜袭的将领,实在是不多。
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城头上大旗招展,疲惫了一天的士卒,从城头的垛口,看到渐渐退走的北军,绷紧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了下来了。没有欢呼,没有笑语,很多人,就那么抱着武器,缓缓的坐在地下,靠在墙上,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对于他们来说,这难熬的一天,终于又过去了,而他们,还活着!
军官们也没有像白天一样,催促着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躲进城墙上的藏兵洞去,火把慢慢的从四处亮了起来,一点,两点,无数点,最后连接到一起,变成围绕济南城的一圈火龙。那是接替他们的守军来了,他们可以再最短的时间内,交卸了自己的防务,然后走到城下,在那热情腾腾的大锅里,收获自己的晚餐,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至于明天,明天会怎么样?明天再想到吧!
“北军这两天攻势弱了下来,这两天收集到他们射进城来的箭矢,还不到一万只,而我们库存的箭矢,消耗却不下五万,照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招展的大旗下面,一个清瘦的中年官员,嘴里轻声的说道,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那位一身黑甲的武将在听。
“你不是说,这箭矢支持一月足足有余的吗?”黑甲武将是盛庸,他嘴里说着,眼睛却是看着城下的夜幕:“铁大人,这军械一直是你在督办,这个时候,你莫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大将军的那些兵,实在是不堪用,胆气被北军消磨得太多!”说话的中年文官,正是盛庸嘴里的老古板山东参政铁铉。他眉有忧色,眼神有些黯淡:“这大将军的胆气,也消磨了不少啊!”
“这些兵,总比那些民壮好用些,这箭矢什么的,我会下令,叫人节省着用,不过铁大人,这些兵丁怯战,在这城头几日,总归是能打出胆气来,但是我担忧的不是这个啊!”
“指挥使担心是什么?”铁铉虽然是文官,但是在京中任都督府断事的时候,也是通晓军事的,在看看来,济南城固若金汤,众志成城,粮草军械又足,北军急攻不下,粮草不济,说不得不用援军到,这北军就支持不下去了,除了担忧士卒怯战,将领畏敌,似乎没有多少担忧了的。
盛庸看着远处的北军兵营,那里人影绰绰,半响过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德州,可是有将军炮的..”
将军炮,又名抛车,投石机,车有五梢、七梢炮,要150~250人拉炮索,发70~100斤重的石弹,射程可达50步。这种重型炮十分笨重,使用时须固定炮架,多用于攻守城池。超重型抛车还有十三梢炮,要400~500人拉炮索,发百余斤以上重的石弹,射程可达100步,是攻城拔寨,当之无愧的神器。眼下攻城的北军,一直还没用,不说明他们不打算用,这东西,就算运输再慢,过几日也应差不多从德州运到这里了。
又有大将军炮,身用生铁铸造,长三五尺,重五百斤,有多道加强箍,分大、中、小三种,发射7斤、3斤和1斤的铅弹,用一辆车运载。车轮前高后低,可在车上直接发射,具有较大威力。这才是火炮,济南城也不过四门三百斤的这类火炮。而德州城的大炮,光是盛庸知道的,超过五百斤的,就有十多门,这些大炮若是抵近射击城墙,这济南城城墙虽厚,可也未必在招架得住。这怎么叫盛庸不担心。
..。.
陈七等人,在这个街口,呆了一天一夜了,不管是去弄吃食,还是方便,他们几人中,总有那么一双或者几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巷子深处的那户人家。
城里有零散的兵卒,也有城头上抬下来的伤兵,更有晚上囫囵着下了城头,却不愿在城下过夜的散兵,他们几个人,呆在这里,并不怎么惹眼,这条街上,想他们这样三五人一小堆的士卒,至少还有十来处。没有编进军伍守城,自然也就领不到吃食,不过,刘七等人并不在乎这些。只要那城里负责弹压的巡城官兵,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惹麻烦,对他们而言,今天一天也足够的漫长,不过,好歹这一天,总算要过去了,刘七说了,天亮前,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按照他们盯了一整天的判断,估计,暂时是不会有银钱送到那户人家去了。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小孩,除此以外,那户人家再没有其他人了!”六猴儿已经将那屋子的人,弄的清清楚楚,趴在屋顶上朝着那院子看了一整天,也就看见这几个人,他确信,那里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了。
“应该是两口子加上那贼婆子,六猴儿,待会动手时候,你先弄出点动静,引出那贼婆子来,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哥几个了!”刘七狞笑着,“先对方那贼婆子,她爪子硬!”
唐赛儿睡觉一直都很警醒,尤其在这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兵凶之城,她更是不敢熟睡。屋子里的高寒夫妇,虽然也是教众的兄弟姐妹,可他们并不擅长武艺,纯粹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是真有乱兵闯进来,他们可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这几天,她一直都是和衣而睡,一般人上床睡觉,都是总是鞋的后跟向外,下床时再倒过来穿上,但是她却是脱鞋上床时把鞋倒过来,让鞋跟向着床,一旦出事,跳下床来也就穿上了鞋,端是方便快捷。这些事情,都是他爹告诉她的一些江湖经验,而且她一直做的很好,她相信,这样的经验,总有一天会有用的。
可她没想到,这“总有一天”,居然就是今天。
“啪哒”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石子落地的声音,她蓦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起身穿好鞋子,再侧耳倾听。
投石问路的法子,这是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的,她在黑暗中,缓缓的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刀,没发出一点声响。
“咚!”又是一声沉闷,她仿佛一直狸猫一样,毫无声音的靠近窗前,用手中的刀刃,轻轻将窗棂划开,院子里进人了,那人轻声功夫很好,她很是确定。
这绝对不是乱兵,这是江湖人的手段!唐赛儿心里一紧,高寒夫妇都是普通人,这江湖人到这里来,毫无疑问是冲着她的了。
外面的院门被轻轻打发,纷沓的脚步声,涌了进来,唐三儿默默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到第五个的似乎,脚步声停了,有人又轻轻的关上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