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第260章 倾城(3)
杨悦怔怔地望向李愔,一时心乱如麻。
不知何时典礼开始,号角鼓乐齐鸣。杨悦却已是充耳不闻。
李愔到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隋国公主宣读册立诏书——”司仪念唱三遍,杨悦却一动不动。
众人的目光不由一齐望了过来。
杨万春尴尬地干咳数声,说道:“隋国公主请——”
杨悦却是根本没有听到。
坐在她一侧的东天王回看她一眼,眼中古怪一闪,轻轻推了推她。
杨悦才醒过神来。拿起诏书,一步步走向台中。
怎么办?
杨悦看一眼李愔,不由眼圈一红,暗道一声“对不住”。
她已别无选择。李愔来此,也只能看着他跟自己一起死。
李愔却冲她微微一笑,似是鼓励她,无论何种选择他都无惧。
他来此当然早已想到过凶险,依然来此,当然是甘愿与她同生共死。李愔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他的所有心意,她如何会不知?
好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能同生共死,也不枉相识一场。
想到此,杨悦不由眉头上扬。闪电中那白色的影子在心头一闪,望着李愔,二人同声而笑
英雄之死,何必悲悲切切
晴空万里,秋风猎猎。没有那日雷庭万钧的悲壮,却多了一份豪气干云。
“杨,万,春……”一声长笑之后,杨悦一字一顿地说道。
鼓乐立停,场上所有人都怔怔地盯向杨悦,有惊讶、有愤怒、也有会心一笑……
皇帝册立诏书怎么可能直呼其名?纵是再简陋的大典,也不可能简去“繁文缛节”。 任谁也看出杨悦的异样,听出她的意思。
“慢”突然,杨万春哈哈大笑道。
杨悦回看杨万春,不由暗自纳闷。杨万春大怒她会理解,然而杨万春却为何大笑?
但见一个卫士捧箭而上,在杨万春耳边一阵耳语。杨万春连连点头,昂首大笑。
杨悦惊疑不已,去看李愔,但见李愔也已脸色微变。
杨万春突然上前几步,走到杨悦身边,一指台下李愔带来的百名护卫,低声说道:“听说李世民也在其内,公主看一看是也不是?”
杨悦心下大惊,低头看时,见百名护卫分作两个方阵,皆是玄甲褐衣,面容掩在头盔之中,哪里分得清。不由低声笑道:“伯父说笑了。李世民怎么可能在此?”
杨万春一笑,突然将举起手中利箭,向杨悦头顶落下。
变故突起,台上台下一阵惊呼。
“住手”便在此时,方阵之中传来一声怒喝,如龙吟虎啸。
杨万春手中利箭一偏,冲杨悦嘿嘿一笑:“此人便是李世民,是也不是?”
“卑鄙”杨悦低声怒骂一声。 眼光一闪,李世民的双目如炯,便是在千万人中,怎会不识?便是只是一声怒喝,杨悦怎会不识,除了李世民更有何人。
李愔面色也已大变。杨悦手上诏书已开始簌簌作响,只因杨悦双手已不自主地在抖动。
“请隋国公主宣读册立诏书——”杨万春再次大笑。
她可以不顾李愔生死,让李愔陪自己死,然而李世民呢?
自己为了阻止杨万春的疯狂行为,难道要赔上李世民的性命?这个赌注是否有点太大?
为了阻止一场悲剧,到头来却变成另一场悲剧——
杨悦泣泪模糊,泪水一滴滴落在诏书上。
“杨万春绝非隋皇室之后,伪造身份,挟持本公主,矫诏天下,妄图称帝,实乃欺世盗名之徒”杨悦一咬牙,一字一顿地高声说道。
杨万春面色已是铁清,杨悦竟然不受其要胁
杨万春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点。
若只是李愔来,杨万春或许还有可能在达到目的后,杨万春暂时忌惮于唐兵气焰,一时还有可能不杀李愔。但李世民一来,杨万春又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悦岂会想不到此中关键无论自己接不接受杨万春的胁迫,杨万春都不可能放过李世民。左右是死,何不来个鱼死网破,反更痛快
“拿下”杨万春一指杨悦,怒喝一声。
“保护公主”不待卫士近前,“东天王”与“阿难弟子”已站起身来,一左一右护住杨悦。
杨悦不由微微一笑,杨万春身份即败,弥勒教当然首当其冲地要保护她。
与此同时,李愔早已一个箭步跳到杨悦身边,拉起杨悦向台下跳去。
不及杨万春的卫士近身,李愔与杨悦已跳进唐兵护卫圈中。
“东天王”与“阿难弟子”也指挥手下,与唐兵护卫左右呼应,向台下冲去。
形势突变,“皇宫”前的检校场立时一片大乱。
“哈哈哈——”突然,高台之上传来一阵狂笑,“破敌便在今日,莫要放走了李世民父子”
沧浪一片大响,众“文武大臣”的红衣紫服之下,竟然藏有兵器,外服退下,竟然皆是铠甲。
原来杨万春登基不过是一个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却是破敌当然这个幌子若能“锦上添花”却也再好不过若不能,也是没本的买卖——只赚不赔。
“杀得李世民首级者赏帛两千,晋升三极”杨万春挥手一摆。
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面对的只是百名唐兵。又有何惧?
校场上成千上万名安市士卒涌向百名唐卫。又有成万上千名站在“卷心菜”城墙上的士兵向校场涌来。
百名唐兵,便是天神,也是插翅难逃。
“撤”
唐卫队的旗一摆,队形不乱,竟然不向前冲,甚至不与杨万春的兵卒缠斗,反向杨万春的“皇宫”撤退。
也对,杨万春的登基大典,所有的人都在外面观礼。唯有“皇宫”最是空虚。
然而,唐兵撤到“宫”门前,正要齐声撞门,“宫门”却自动打开。
“宫门”里冲出一队“禁卫”,不过这里不是李世民的皇宫,“皇宫”里的“禁卫”自然也不是他的“禁卫”。
杨万春原来在“宫”里设了伏兵
任谁也不由傻眼,伏兵不多,足以上千。纵是唐兵是神,以百名骁卫面对前后夹击,冲出几万名“立功”心切的安市兵重重之围,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杀”,声震天
杨悦突然发现唐卫“退”势不减,径直往“宫门”而入。
那近千名“禁卫”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直放众人入宫。
难道杨万春的“禁卫”临阵哗变?
怎么可能?禁卫哗变,自古以来似乎也就是隋炀帝的禁卫如此不忠。所谓禁卫,无不是选自己最信任的人,怎会临阵哗变?何况此时杨万春占了优势,千名禁卫哗变又被平叛,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杨悦不由大奇,突然心下一震,发现这些“禁卫”神色古怪,面容呆滞,眼中隐隐泛出绿光。
“魔鬼”弥勒教的魔鬼神兵
杨悦突然看到众“魔鬼禁卫”中有一个人,与众不同。
待众唐卫进入宫门后,那人手中长剑一挥,突然向外一指,众“魔鬼”立时争先恐后的前冲出。
“杨甲?”杨悦一眼认出那个便是昨日射了自己一箭的杨甲。
“是东天王”杨悦身边一人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杨悦不用回头,听了声音已知是谁,不由大喜:“西天王什么时候到了辽东?”
“公主由青龙保护,属下只好偷闲,跟圣上到辽东看看。”西天王笑笑,头盔护额,连带愁眉也被掩在了里面,难怪杨悦认不出。
“怎会有两个东天王?”杨悦一指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东天王”,奇道。
那个“东天王”与“阿难弟子”正率领几名教众,跟着唐兵退到了杨万春的“宫门”之内。
“东天王向来神龙见尾不见首,那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矣。”西天王摇头笑道。
“公主勿忧,原来如此”杨悦也不由大笑。
原来杨甲是“东天王”,难怪将“梅花金链”轻易“卖”给自己。龙华大会之时,对自己又看护有加。
他即混入杨万春的禁卫,自然给禁卫下点魔药,变成只听他指挥的魔兵,不过轻而意举。
不用说,西天王与东天王早有联系,所以唐兵才会向“皇宫”撤退。所以李世民与李愔才会大胆前来。若不能救人反将自己葬送岂是智者所为理智与情感的平衡,唐兵众将又怎么可能让圣上以身犯险
用魔兵对服安市敌兵,再好不过。杨悦呵呵一笑,心头大松,与李愔一前一后,跟着李世民走上杨万春的“宫门楼”观战。
众魔兵已在楼下与接踵而至的安市敌兵战到一起。
安市敌兵如何见过这等刀抢不入的神兵,众魔只是徒手,却举手直扼来敌之喉。当日,李世民的“百骑”骁卫尚且战不过弥勒教的“赤脸金刚”,何况是这些安市弱卒?
安市士兵男女老少皆有,本就良莠不齐。而且最骁勇之人当然要数杨万春的“禁卫”,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些“禁卫”已变成“魔兵”
不几时,惨呼痛叫之声,咯嘎断喉声,血流沽沽声已是不绝于耳。
众魔兵挡在宫门外,安市兵卒纷纷倒下。
“杨甲你做什么?”杨万春大惊之下,仔细观察,已发现些端睨。这些兵卫大为异常,似是被人操控一般。
“不做什么。在下只是要保护‘圣女’。”东天王皱了皱眉,一脸悲悯,似是对眼前的一幕十分不忍,“将军莫如罢手,放公主出城,在下定然会将神兵解除。”
“圣女?你是弥勒教的人?”杨万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正是。”东天王点了点头,皱眉回道。
“原来弥勒教一早派你来我这里做内奸?是杨杲让你来刺杀我?” 杨万春勃然大怒。
“刺杀?”东天王摇头说道,“赵王仁义慈悲,一生连蝼蚁也不曾伤过,无缘无故又怎会派人来刺杀你?”
“哼”杨万春冷声大笑,“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这种假慈假悲之人,他定是知道萧皇后让我认祖归宗,欲立我为大隋皇帝之事,才会派人来杀我。”
“唉——”东天王长叹一声,皱眉说道,“赵王一心向佛,何时曾留恋过半点富贵,他若想做皇帝,二十年前便已争夺天下,又何必等到此时。三年前,的确是赵王派在下来辽东,却不过是因为渊盖苏文弑杀荣留王。将军向来受荣留王之恩才有今日,赵王担心将军,才派在下来辽东助战。”
“助战?”杨万春突然冷哼一声,脸上寒霜大起,沉声说道,“即使如你所说,赵王让你来助战,然而渊盖苏文对我奈何不得,如今你为何又去而复返?赵王已死,莫非你来此也为助战?莫以为我不知道,保护圣女,哼不过是借口而矣。你想杀我,乃是因为杀了我,你便成为隋皇室唯一宗亲。你想自己称帝是也不是?”
“皇室宗亲?”东天王脸上惊讶一闪,喃喃笑道,仿佛杨万春说得万分滑稽,又似十分准确,令他回忆起一件极久远的事情。
“亏我还将你当做好汉,对你如此信任。”杨万春脸上愤慨难禁,义正言词地说道。
“信任?”东天王面露讥讽,淡淡说道,“原来将军早已查过我的底细。又何谈什么信任。”
杨万春一怔,无言以对,面上突然阴冷大起,冷声长笑道:“你以为这些魔鬼便能救得了他们?痴心妄想”
将手一挥,立时有上百名护卫走上高台。
“杀”
随着一声令下,那百名护卫突然手臂齐挥,用力甩出。
但见上百支“竹棒”落下。
“暴竹”杨悦不由骇声叫道。
“登基”大典用的高台便在“宫门”外,距离“宫门”不过半箭之地,那些护卫自高台向下抛,居高临下,暴竹落处,立时翻起一片血光。
魔兵虽然刀枪不入,如僵尸一般,然而如何抵得住**?
杨万春竟然不顾自己手下死活,无论是“魔兵禁卫”还是正在向”魔兵”砍杀的安市士卒,一起在“暴竹”下残叫翻飞。
那“暴竹”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炸弹,却也比平日的暴竹厉害许多。甚至比杨悦上次龙华大会上被击中的“暴竹”更加厉害。
不多时“宫门”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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