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式的地点被选在了城外,西城门外,在烈士陵园的高丘足以眺望到的距离内,培尔纳德的工程队画了一周的时间,在草地上修筑起了一座十余米高的巨型梯形观阅台,以供帝国的达官贵族们休憩观礼。
“在看什么呢?”克雷尔扭头催促着落在后面了的鲁兹,“一个破台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这名年轻人没有回头,“我只是在想,如果只有我们自己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我们的声音传达到那座高高在上的高台上吧。”
“你想得太多了。”培尔纳德随手点燃了嘴上叼着的卷烟,“那个舞台是属于依文伊恩的,而舞台下的这个世界才是属于你我的。”
“说的也是。”鲁兹不禁苦笑了下,回过头来,在他的前方,克雷尔与培尔纳德正等着他。
“走吧,阅兵式……那家伙正等着我们呢!”
。
“大公。”
“费尔德南公。”
“伊恩公爵大人。”
在观礼台最前方的位置缓缓坐下,面对左右两旁来打招呼的各级贵族官员,费尔德南只是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只有对于他左手边位置上坐着的,一身红袍的红发老人,费尔德南率先开口道了一声:“阿鲁特法师,你今天居然来了,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
“费尔德南公,您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么庸俗的人了?”老者睁开金红色的眼睛,冲费尔德南说了一句,随后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下了头颅,“南岭兵强马壮,老朽应大公之邀前来一观,还请大公不要在意我这入土之人的戏言。”
“哪里,阿鲁特老师,我才是擅自唐突了。”费尔德南轻轻地扶了老人的肩膀一下,炎之魔导师也就顺势站起身来。
在与跟在费尔德南身后的雪莉儿母子两人稍稍寒颤之后,阿鲁特在大公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而雪莉儿坐在费尔德南的左手。
然而阿鲁特注意到,除了伊莉儿之外,费尔德南左手最近的几个位置上,还空了一张椅子。
“贵公子还没有到吗?”阿鲁特有些随意地问了费尔德南一句。
公爵看了阿鲁特一眼:“依文吗?他有些事情,大概要晚点来。”
“哦……”阿鲁特用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应了一声,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依文伊恩会来,这就足够了,他原本并没有将这个小家伙放在眼里,哪怕依文伊恩很可能有着跟他相媲美的海量魔力。然而前几天从外面满身粉尘逃回炎之法师塔的亚岱尔的一句话,却让他放在了心上,最终决定,走了已经快3年没有离开的炎之塔。
阿鲁特对于阅兵式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在坐下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心中并没有表面上来得那么平静:“……连阿鲁特来了也逃不掉吗……大言不惭的小子……我倒真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跟嘴巴相提并论的实力……”
然而无论是阿鲁特还是费尔德南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男人将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
他眼神阴毒地看了那个空着的座位一眼,转头跟手下说道:“你们快去!去把贝纳德找回来,让他过来!”
男人的手下听到石竹伯爵的话,却迟疑了:“阿齐伯特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贝纳德少爷性格太上不了台面,不允许他来的吗?”
“蠢货……”阿齐伯特脸色阴骘地冷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那个可恶的小崽子居然迟到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我在公爵府受到的屈辱报复回来!”
。
在走上主席台的时候,依文伊恩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从他身边路过的贵族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脸上似乎是挨了一耳光,满脸涨红,眼含泪花,一脸屈辱地从主席台上冲了下来。
“父亲大人。”摇了摇脑袋,把那个人抛到脑后,依文伊恩走到费尔德南身前,行了了个单膝礼,“抱歉,我来迟了。”
在帝国的仪典礼仪中,主席者应当在仪典正式开场前十数分钟入场,而客席者应当比主席者早来,如果有客席者比主席者还晚到场,那么在入场后,无论仪式开没开始,都必须到主席者面前道罪。
而这次的阅兵式虽然实质上是依文伊恩主持的,但是表面上的主席者是费尔德南,所以即便是依文伊恩在迟于费尔德南后,也必须遵守规则,在费尔德南面前当面谢罪。
不过依文伊恩也没有在意,再怎么说他与费尔德南也是父子,这种谢罪实际上也只是个形式,即便是在皇帝面前迟到,只要不是太过分,低头道个歉也就完了。
果然,一身黑色帝**袍的费尔德南有些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依文伊恩站了起来,“现在距离余地开始不是还有几分钟吗,也不算迟,站起来吧。”
“是。”依文伊恩应了一声,顺势站起身来。
然而在站起身来后,他却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费尔德南右手边的红袍老者,依文伊恩虽然不认识,但是以他的座位,依文伊恩猜得出,他应该就是那位著名的,据说只差一步就踏破天堑,进入传奇的炎之魔导师阿鲁特大师。
而就是这么一个真理高阶的强者,此时居然在用有些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他,那不是纯粹的警惕或者不屑一顾——而是跟正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
不正常的不止他一人,主席台上零零总总坐了几十号人,其中既有花冠以上的伯爵,也有费尔德南的老部下,南岭的高级执政官,此时他们有些异常地骚动着,小心讨论着什么——
当着费尔德南父子的面。
如果这时还意识不到自己被有意针对了的话,依文伊恩也就不是依文伊恩了。
“……哼……举目皆敌吗……”依文伊恩忍不住撇了撇嘴,应该说不愧是南岭的观礼主席台么……放眼过去,一个个平时声名显赫,荣耀无比的名字,在之前的九年里,早已经被他反复蹂躏过了十几遍,全部得罪光了。依文伊恩甚至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一股冲面而来的强烈的怨气。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依文伊恩的风格,在站起身察觉到这股不知为何被引爆了的敌意之后,依文伊恩主动向费尔德南开口询问:“父亲……诸位大人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在我来之前,主席台上刚才是不是……有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一件小事,在你之前,阿齐伯特家的公子也迟到了。”费尔德南有些随意地说道,“瑞特那家伙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把他赶回去了。”
瑞特是阿齐伯特伯爵的名字。听完费尔德南的话,依文伊恩稍微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果然,还不等依文伊恩开口,已经有人主动跳了出来——
“大公,恕我直言,这应该不算‘一件小事’吧?!”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站了起来。
依文伊恩记得这张脸,达克?吉尔,只是个子爵,但是平民出身的他,却是从一介城尉官生生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真理初级的大剑士,实力与名誉兼具,再加上身为费尔德南老部下的身份——
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发难对象。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帝国的礼仪,即便典礼尚未开始,但是若是宾客落于主席者到席,那么理当有过,需从主席者那里接受责罚。”
“不过大公仁义,不仁责罚贝纳德公子,宽恕了他的过错。但是阿齐伯特伯爵却深明大义,知道大公的宽恕尚不为不过,因此自己当着诸位贵族大人的面,把贝纳德公子一番痛骂,把他逐了出去,体现出阿齐伯特伯爵公平明正的美德。”
“然而如此一来,对比贝纳德公子的遭遇,依文爵士的责罚却未免有些显得过轻了,大公身为南岭太守,无论是从执法严律上,还是在严规教子上,都当为南岭贵族的表率,否则未免会遭人背后非议啊!”
达克的话真是一句都不离费尔德南,句句诛心,怎么听都是在为费尔德南着想。
只是,却几乎一点都没为依文伊恩考虑,言语中的恶毒几乎是明摆在了众人面前。
依文伊恩心中暗自冷笑,正想要开口,当时之一的阿齐伯特伯爵又跳了出来——
“大公!我昏庸无能,只想着教导自家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却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为难到了大公与依文公子了。”阿齐伯特弯着腰几乎快跪下了,声音中也满是颤抖与自责,“可能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家的那个逆子素来不成器,今天何等重要的日子居然也如此放肆地迟到,所以我实在气不过,一时考虑不周,却是没想到依文公子这里……令大公为难了……”
步步紧逼啊……依文伊恩有些事不关己地想到,以退为进,却是把费尔德南最后的一丝退路也给堵住了。
活活一出逼宫戏,看来自己还真是有够遭人怨的啊……
达克与阿齐伯特的争吵还在继续。
费尔德南猛然怒喝了一声:“够了!”
他闭上了眼睛。
依文伊恩看着费尔德南,没有说话。
“格奥尔,去把贝纳德?阿齐伯特找回来,让他就席。依文伊恩,你也坐下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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