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5-19
河淮之间
虽然在五月底的时候,蒋文庆上奏告捷,称将太平军殿前部围在临淮,实际上只是相持而已。而刚进6月,林凤翔李开芳面对胜保苗人凤等三面围困,也就不再纠缠,率领殿前部抢渡淮河,直取蒙城,并在6月10日到达亳州城下。由于传驿的缓慢,此时的京师军机处才刚刚接到胜保的合围告捷书。
且说太平军过亳州,时值亳州举办集市会场,“百货云集”。太平军于6月10日“以所掳货船五六百只,暗藏兵器络绎抵毫,径泊河下”。开市时,精悍将士扮装商人,遍布州城内外,以为内应。忽然,内应呼哨声作,河岸各船鸣锣击鼓,号声四起,黄旗飘曳,太平军登岸攻城,轻取城池。太平军在亳州稍事休整,林凤翔即督师突入河南。
林凤翔离开亳州以后,立即督师突入河南,豫省官绅一片慌乱。河南防务与别省大大不同,政出多门,互不统属。
河南的兵力布局,大致上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北面就是黄河以北的二府,东部以开封为中心,西部以河南府(洛阳)为中心,南面大致上沿沮水分布。
河南有神机军三个旗队,就是以前的镶红旗,现在改称河防军,分别以驻地称作南阳旗队,开封旗队,洛阳旗队。
镶红旗在原先的神机军八个旗中最为特殊。其都统本是杜翰(尚书杜授田之子),但杜翰一来作为读书人不愿意当武人,二来作为唯一的汉人都统,可谓如芒在背,所以练兵之始便向楚剑功辞官。镶红旗都统就一直空悬。
后来镶红旗外出驻防河南,道光钦点祥厚为都统,都兴阿柏山为旗队长,视同心腹。而其它七旗都是最开始跟着楚剑功训练的一拨,情分自然不同。到了羊羊羊清君侧的时候,镶红旗一直在河南,没有参加,和在直隶的几旗比起来,更加生分。
同光改制之后,河南巡抚兼提督颇不识趣,被肃顺撸去了顶子,河南巡抚由布政司陆应谷署理。
河防军的都统祥厚,旗籍是镶红旗本旗的,而都兴阿则是正白旗满洲,与肃顺同出一旗。
在普鲁士顾问团到来整编神机军之后,位于直隶的十六个旗队的旗队长都是羊羊羊清君侧中的主力,而且前六个旗队长都出身正黄旗,号称“黄带子”,另外十个旗队长,全部是正白旗出身,则号称“白一色”,分别是载垣和肃顺的嫡系。
而在外郡,肃顺也有意无意的提拔正白旗出身的旗队长,河南巡抚兼提督,本是乾隆朝以来的惯例,但军机处下文,让都兴阿兼任河南提督。这样,都兴阿和祥厚一样,成了从一品的武官。
祥厚和都兴阿之间龌龊不断,祥厚干脆带着自己的旗队去了河南府,眼不见为净。
林凤翔入河南,祥厚和都兴阿各自在自己的驻地优哉游哉,只有陆应谷带着五千绿营兵在宋家集,为归德前卫。南阳旗队在旗队长柏山的带领下驻屯陈州,算是有所呼应。
6月13日,太平军殿前部与陆应谷的绿营在宋家集遭遇,先锋朱锡锟在升家楼与陆应谷打了个照面,双方用火铳虎蹲炮互相招呼了一番。
“各位兄弟,清妖先守住了宋家集,该如何是好?”
“陆妖头手底下,不过五千绿营兵,没有洋枪,正好拿来祭刀。”黄生才对洋枪有点发憷,却越发不将绿营放在眼里了。
“柏山的神机军一个旗队已经到了陈州,若是他封住北上的去路,败保和苗蜡枪头的两大妖军又追了上来,那可就被动了。”这是老成持重的。
“平等王给我们的命令,是要调动淮上的妖军,现在两淮已经大乱,江西的忠义救国联军孤立无援,我们不如折返回去,合攻江西。”这是朱锡锟的想法。
“我们折返回去,岂不是把淮上的妖军又引回去了?不妥不妥。”
众人争论不下,林凤翔这才在帅椅上下结论:“继续北进归德,做渡河扑取直隶之状,引大小清妖风声鹤唳,不敢南下,以待江西捷报。”
宋家集离归德仅70余里,陆应谷集结5000名兵勇在正面防堵,防堵侧翼的柏山却迟迟不至。林风祥先在正面进攻牵制,再分兵迂回清军空疏的翼侧,由宋家集后路驰往归德。陆应谷急忙调整部署,率宋家集兵勇驰援归德,即令柏山一同回防,又快马送信去济南,请坐镇山东的军机大臣穆荫封锁东窜之路。
陆应谷四下传书,请洛阳的祥厚,正在亳州盘桓的胜保、苗人凤等,速速赶往豫东,准备在开封归德一线会剿发匪。
就在陆应谷等待援兵的当口,林凤翔带领殿前部马不停蹄,三日内连下商丘、归德。归德城内火药两万余斤,尽为林凤翔所得。
陆应谷现在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按理说,河南省的官员中以他地位最高,会剿方略,自然由他指挥。
可祥厚、胜保都是神机军的新贵,从一品的正都统,不太买这个“署理巡抚”的帐,苗人凤对各方文武大员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他现在跟着胜保行动,胜保走得慢,银枪效节军也“不敢”走快了。
而祥厚和开封的都兴阿正在闹脾气,在他心里,可能真恨不得发匪把开封攻破,看看肃顺怎么处置自己正白旗的嫡系。河防军的第三个旗队长柏山,则是两不得罪,援汴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可就是在陈州不动窝。
陆应谷虽然名义上有六个旗队的神机军用来围剿发匪,但现在追到归德城下的,却只有五千绿营。但他却不能干等神机军聚拢来,因为他的本职是“河南布政司兼理开归郑许陈道,管运汴事”,归德是他的防地,非夺回来不可。
6月18日午时,陆应谷陈师归德东门,邀战太平军。
不一会儿,就见城门打开,唢呐声传了出来,一队太平军,发匪,四人一排,踏着唢呐的节奏,从城门中鱼贯而出。这队太平军,人人身穿大红的风衣,黑色的高顶主教帽,上了刺刀的洋枪如密密的森林,从城中涌了出来。
打头的是一面大旗,白底上一团鲜红的火焰。
“大红衣者,谓之血火之色。该队长毛人人手拿洋枪,身着大红,当是发匪之精锐。”随着陆应谷的这篇表章,太平军的美械点检和火营,就被称为“大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