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翔、李开芳等与黄再兴部太平军会合,加上新挟裹的流民,共有四万余人,洋枪六千支,重新编齐八大点检,浩浩荡荡进军庐州,近万捻军骑兵随行。
庐州为安徽巡抚蒋文庆所在。北出鲁豫,西连湖北,“握南北之枢,雄制中权”“给毅江淮,所谓四战之区,为兵家所必争。”庐州西接巢湖,为江淮都会,控扼皖北重要粮源,是安徽重要的粮食基地。
蒋文庆也探听到了发匪大部奔泸州而来,于是沐浴更衣,焚香铭誓,要“仰答圣恩。”他特地将逃将恒兴逮捕军前,斩首祭旗。
虽然如此,但蒋文庆心知肚明,清军在庐州的实际防务的比一年前太平军过定远时更为糟糕。为此,蒋文庆已经再三上表,就向军机处叫苦不迭说:江南岸上自东流,下至芜湖,濒江数百里可泊,即随处可以上岸。同时请求霍山的曼斯坦因集群“速来庐城援救”。
庐州城周长36里,城上垣垛“凡四干五百一七十有奇”,而兵勇仅两千余人,蒋文庆听说发逆大部到来,他立即部署了全城的防守事宜,下令凡能助守城者悉听登城,于是得万余人。
他分派员弃统带驻守各门。因水西门枕高阜,环城皆山,城墙俱低而城外坡陇独高,太平军可扎营其上,俯瞰城中。蒋文庆便亲自驻守,井将城墙加高加厚。布政使刘裕钞日则总理军务,夜则周历各城,严密巡查,又令“各家各店送饭上城头”。
蒋文庆还大言不惭地吹嘘:“此处城池坚固,有我蒋某在此,汝等不必恐惧。如同三年前的安庆,定叫发匪损兵折将。”为惊魂不定的清军官兵壮胆鼓气。
蒋文庆一边加强庐州城防务,一边又分别征调驻守六安、东关、淮北的兵勇援庐。
但是,曼施坦因已经跟在太平军的后面,逐次控制了桐城和六安,但迟迟不向庐州靠拢。
11月12日,林凤翔率领太平军击败沙河防守的兵勇,进围庐州。太平军以城外民房为营垒,乘夜配置火力,骚扰攻坚。城内忙乱一夜,“城头灯火枪炮,更鼓人声,至晓不断。次日晨,太平军日以继夜,分攻德胜、大东、小东及南北两门,又用云梯扒大西门月城。清军登城抗拒,太平军抵死不退,数十名将士英勇登上月城,与敌肉搏,终因人少力孤,未能突破。14日黎明,太平军乘大雾猛攻北门,并分攻小东门牵制,虽然重创清军,但仍未破城。
巧日,太平军以小队分攻六门牵制,而以大队猛攻德胜门,架云梯攀城。清军竭力顽抗,击退了攻势。
太平军攻势猛烈,蒋文庆大惊,赶紧向曼斯坦因和霍普纳告急:“围庐发匪,内有广贼高达数千。两位都统速速来援。”
广贼,是清军对太平军中“广西老兄弟”的称呼,常年交手之下,清军也知道这些“广贼”才是太平军战力的中坚。
但普鲁士顾问虽然在清国呆了一段时间,却不熟悉这些非正式的用法,霍普纳看见“广贼高达数千”几个字,便依葫芦画瓢,描述自己当面扬州的形势:“我部正面发匪高达数万。实在没有多余兵力援芦”
胜保等人,有心看洋人的笑话,也不纠正,就这样将行文发给了军机处,龙德斯泰德、蒋文庆以及曼斯坦因。
蒋文庆求救,太平军的攻势可没有停歇,16日,攻扑敌小东门炮台,并携带云梯爬城。守城广勇施放火炮,封锁进攻线,挫败太以截太平军。然后在夜间遣肥勇200余名,由月城南穴地而出,偷袭太平军隧道得逞,土营将士遭到伤亡。
11月17日,安徽绿营的援兵约2000名兵勇由东关驰援,抵庐州拱辰门外。18日,林凤翔分兵打援,出动小队由东面迁回至敌后,前后夹击,敌军马队先溃,兵勇随即各自逃亡。太平军阵斩清兵都司,毙敌数百。清兵遁回店埠。
蒋文庆见救兵不到,赶紧发出了第二封求援信。
曼斯坦因集群的骑兵,在庐州的西南面拉出骑兵幕,允许太平军和其他农民军的力量向庐州靠拢,却不许他们离开,神机军要把淮南的反叛力量聚而歼之。
可是对蒋文庆的求救,却不能置之不理。如果见死不救,对绿营清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也会造成神机军与其他各部的隔阂。曼斯坦因命令齐图带领龙骑虎枪营向着庐州机动,以为牵制,必要时突入庐州,协助守城。
齐图满口答应,带领三千骑兵浩浩荡荡,直扑肥西。
泸州也得知虎枪营正在到来,士气大振,对太平军的抵抗更坚决。与此同时,淮南更多的流民,捻子和其他各路豪杰,都在向庐州靠拢。
26日夜间,太平军土营将士乘夜潜出,越过城壕,逼近城根,赶扎营垒,以为开挖地道之计。蒋文庆再次侦悉,即督兵勇在水西门月城穴墙而出,偷袭太平军新营。而以庐江勇带同本地练勇从紫金埂缝城而下,牵制大西门太平军。太平军未能预防,水西门外新营为敌所毁。蒋文庆复令六安勇乘夜自德胜门缝城而下,傍城扎营,图攻太平军营垒。28日,太平军出动数千捻子猛攻近城清营,遭到三路夹击,未获战果。同时,大西门太平军赶挖隧道成功,立即点发地雷,轰倒月城1丈6尺。太平军蜂拥而上,清军拚力堵御,赶用沙袋石块修筑缺口,高与城齐。太平军未得攻破月城。夜间,太平军再次在水西门外潜过壕沟,扎营2座。
29日,清军又缒城而出,攻扑新营,但被太平军奋力击退。是夜,水西门外太平军以猛烈火力掩护,土营将士在营内抢挖地道。蒋文庆令兵勇从城内对掘,先后袭破两洞。土营施工又遇曲折。
蒋文庆派出敢死之士,趁乱前往肥西探听情况。
云梯登城不能奏效,林凤翔转取穴地攻城战术。12月1日,太平军潜往大东门外护城河桥北,在水面搭造浮桥,派土营将士潜近城根,开挖隧道,深广数丈。蒋文庆侦知,督伤兵勇在桥东扎营,40里之吴山庙,次口进抵水西门外高桥:太平军面临攻坚拒援的两面作战态势,困难较前更大。
林凤翔坚持内困城敌、外拒援敌的战略,抓紧构筑围城防御圈,在庐州城外遍筑木城土垒,以阻敌援。12月2日,太平军击退定远援兵等与蒋文庆的内外夹攻。
12月4日,从齐图处派来的信使射箭入城,箭上带有一封书信:“我部于肥西遭遇高达万余,奋力血战未能突破,已转请北面银枪效节军援芦。”
“也不知什么高达万余,”蒋文庆心想,“如果是万余乱民,如何挡得住神机军?如果是广贼,那在我城下的又是谁?”但他不能对下属说破,于是强作欢颜:“安庆大捷的银枪效节军即将援芦,破贼指日可待。”
但是城外援军无法接近庐州城,蒋文庆仍旧万分焦急,咨会曼斯坦因,札伤苗人凤、齐图等,希望他们“步步为营,渐逼城下”,以图迅解重围。
1846年12月17日,一骑快马直冲城下。蒋文庆认得是自己派出去求援的人,赶快放下吊框,将人接上来。
“银枪效节军走到哪了?龙骑虎枪营又走到哪了?”
“抚台,苗协统正待统军来援,突然报称,高达数千突袭蚌埠。苗协统说,神机军的军资通过淮河转运,都囤积在蚌埠,断断不能有失,所以先守蚌埠,再来庐州。”
蒋文庆听到这话,大叫一声:“高达数千,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给后世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们留下了一个不解之谜。
他面临末路,最后垂死挣扎,乞灵城陛,调遣冥冥之中的“精兵良将之神,助我战守”。
林凤翔乘敌援恐俱不前之机,督率太平军加紧攻城。太平军声东击西,以四五百人大张声势攻敌小东门,而暗中在水西门穴地炸城,轰裂水西门月城以北城垛8丈有奇,“黑烟喷涌,昏不见人”。清军急往抢修,太平军蜂拥而人,双方展开肉搏。
太平军来势凶猛,城垣“安危在呼吸之间”,蒋文庆率援兵赶到,下令“下城者斩”。拚力抵御。
这时,太平军突然投入美械点检,排枪大作。
北门守军徐淮壮勇早与太平军联络,以作内应,首先放弃抵抗,纷纷逃窜。城内乡勇继之哗溃,人人心惊胆落,哭的哭,喊的喊,跑的跑,走头无路。一股乡勇将城上灯一齐息灭,各人皆翻城下去,百姓亦即跟下,城头秩序一乱。太平军攻克庐州,蒋文庆自划未遂,大叫:“高达误我!”投水关桥古塘而死。布政使以下官吏投降太平军。坚城得手,顽敌歼除,皖北太平军夺取了庐州攻坚战役的重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