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cāo着十分蹩脚的印度斯坦语的肥胖英国人和蔼极了,对待他全然像对待一个成年人,尽管父王也让“闹池姑娘”的长子小南都出场接待来宾,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甚差,这个惯坏了的孩子,又是哭喊,又是号叫,难缠得要命,罗阇无耐,在第一次会见刚进行到一半时就将他轰了出去,以后再没有批准他露面。所以,在四天的欢迎话动中从头至尾坐在、站在和骑马跟在父王身边的是拉尔吉,而且只有拉尔吉;事过之后,他身上的那些光彩夺目的罩袍和珠宝并没有收回,而是留下来让他享用,父王还命令他继续上朝,对他愈发亲近。
拉尔吉欣喜异常,时々处々都表现出兴奋的心情。他不再取笑自己的小妹々,不再虐待自己喂养的小动物,对众家人的态度也仁慈和善起来。与他过去的坏脾气相比较,这是个可喜的变化,只有希拉?莱尔一个人预言他将会凶多吉少。可人们都把希拉?莱尔当成一个专门说风凉话的人。于是,在脾气变好了的年轻主子所酿成的松快气氛之中,优婆罗阇的其他家臣统々陶醉了,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孩子业已长大chéng rén,终于要告别童年的一切了。同时,他们也对罗阇偏爱上了这个儿子,继续让他参加社会活动这一点感到吃惊,他们不曾料到这种状况可以持续到客人走后,所以,看到年轻的优婆罗阇现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同父王,实际上已经开始接受有关国事的教诲之后,他们一个々不禁愕然了。“闹池姑娘”的仇敌对这一切感到心花怒放——她的敌人比比皆是——他们把这种情况看作一种先兆:这个宠后的权力已经开始衰落(特别是最近,她为夫君所生的孩子竟是个瘦小虚弱的女儿)。然而,接着发生的许多事件将会证明,他们低估了这个女人。
由于哭叫的儿子被赶出“惪拜厅”(dUrbuRHALl的音义讹译,意为正式接见客人的厅室——译注),由于她儿的同父异母哥々(继承人)给人的好印象,章奴-岚旎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她一连发了两天的脾气,绷了七天的脸。可这一回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罗阇采取了反击措施,他一直在自己殿堂里闭门不出,再不进入她的宫室,决定等待一段时间,让她自己去消气。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使她大为恐慌,也使她的对头们大为振奋。
对镜端详的章奴在镜子里发现了她不愿正视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身段,开始变得肥实起来。时光、生育和安稳的生活都向她索取了代价,几年前的那位金肤女郎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短粗的矮小女人,其肤sè已然发黑,其体态在向横向发展,但魅力和理智尚存。认清了形势,章奴便急匆々策划了一场“和解”剧,事情办得异常成功,她很快又牢牢地占据了原有的位置。但她不会忘记那几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滋味,现在,大出宫内人所料,她竟然要动手去赢得继子的友谊了。
这并非易事,因为,那孩子对这个攘夺了“富人西司”岚旎之位,将其父变为奴隶的女人的疑惧和仇恨,不但深深地在他心中扎了根,而且生长得十分茁实。然而,拉尔吉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很容易被阿谀奉承之词打动。这样,“闹池姑娘”便投其所好,以令人作呕的恭维话和奢侈的礼品去满足他的虚荣心。她改变了以往的策略,反而撺掇罗阇加倍重视长子的作用,最后终于取得成果——若说不上与继子建立起友谊,至少也算是握手言和了。
科达?戴德却对岚旎心境的明显改变不以为然,他说:“应当再让人给那孩子讲々蒂塔贡杰山的老虎的故事,讲々那老虎如何装扮成吃素的动物,把一只水牛犊骗到手吞下肚的。”
宫里人对这新变化也多持怀疑态度,都预感到好景不长。但时光一周一周的过去,大家看见岚旎继续与她的继子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事情便渐々失去新奇xìng,人们也渐々感到习以为常;这两人的和好正中罗阇的下怀,也是优婆罗阇的绝大部分家臣求之不得的——但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老邓玛娅和希拉?莱尔,前者永远不会相信“闹池姑娘”,后者发现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与前者有了一致的看法。“永远不要相信毒蛇和娼jì。”希拉?莱尔引用这句成语暗讽。
艾什也从这缓和了的气氛中暂时享受到一点儿甜头:拉尔吉高兴了,心情开朗了,就自然想到应当纠正一下对艾什这孩子的粗暴态度——他必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然而,拉尔吉再不怀疑他的继母与那次事件有任何牵连。那一定是偶然的,他现在对此坚信不疑,同样,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让艾什待在王宫里呢,也没有正当理由再继续限制他的zì yóu。显而易见,现在应该允许他自己做出留与去的选择。可是拉尔吉是个执拗透顶的人,自尊心不允许他对过去下的命令做任何更正。不过,他下了决心,以后要对艾什奥克厚道一些才是。
有一段时间,艾什似乎恢复了他最初的地位,再次成为优婆罗阇的形影不离的朋友和心腹,可惜好景不长。他并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冒犯的行为,也不清楚这第二次失宠的缘由——比第一次失宠和忽然复位更加不可理解。但事实再次告诉他,拉尔吉又是二话不说,将他当成了敌人,并且打那之后对他充满了rì益增长的毫无道理的敌意。一个小装饰安置不当,一具器皿破碎了,一挂窗帘撕破了口子,或是一只鹦鹉害了病——诸如此类的一、二十件倒霉的事都找到他的头上,都要让他负责和接受惩治。
“为什么都要赖我呢?”被拉尔吉费解的态度变化捣得莫明其妙的艾什,像往常一样将心中的烦闷带给了科达?戴德,他这样问,“我什么也没有干呀!这太不公平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真是活见鬼!”
“阿拉才会明白,”科达?戴德耸々肩说,“大概是他的一个家人对他重新恢复了对你的恩宠感到嫉妒,暗地里造了你的谣,想搞垮你。王子的恩宠不但可以产生嫉妒,而且可以产生敌人;本来就有几个家伙十分讨厌你。比如,人们称作‘狴螭虎’的就是其—。”
“噢,是他。比朱?拉姆一向恨我;可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他,从来不碍他的事。”
“是不是他我还不能完全肯定。”科达?戴德说。
艾什陷入沉思,科达?戴德冷々地说:“你想没想过,他可能是岚旎豢养的走狗?”
“比朱?不——不,那不可能。”艾什张嘴结舌,呆々地说,“他不可能……要不拉尔吉怎么这样器重他,还送给他厚礼,还……他不可能——”
“嗨!给他取‘狴螭虎’这个外号的不就是优婆罗阇本人吗?——其中必有原因!告诉你,比朱?拉姆的血液就像他诨名指的动物一样冰冷。还有,我们开伯尔山口以北的农村里流传着一句谚语,说:‘蛇和蝎子都是无法驯养的没有心肝的东西。’(阿拉知道确实如此)。听我说,孩子,我在城里的几个地方,在这里——‘骇崴霾赫珥’,都听到人们在悄々议论,这家伙是岚旎的人,岚旎给了他许多钱让他为自己做事。假若这是真的——我想不会有错——那么,能不能肯定,这一男一女势必要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