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六八年冬,上校患病,艾什只好在“佩勒姆?阿巴斯”庄园度过圣诞节假rì,这时,对他的教育——如果可以这样称呼的话——开始转变一个新的方向。他被一个刚々雇来的女仆勾引坏了,此人名叫莉莉?布里格斯,是个长着黄铜sè头发的厚脸皮姑娘,几乎比他年长五岁,仆役室的男人们已经为她争风吃醋起来,还引起过相当大的冲突和争斗。
莉莉长着两片妖媚的嘴唇,一对嗲溜々的眼,她每天晚上都惯常穿着睡衣到艾什寝室来做最后一件事情:查看窗子是不是还开着,窗帘有没有拉严。她的沉悠々的大辫子几乎耷拉到膝窝那里。一天晚上,她在艾什的床沿上坐下,解开辫子梳理起来,有意让艾什看,她还说,她可以把屁股坐在自己的头发上。接下去,事情发展得甚快,艾什一直说不清她是怎样爬到了自己床上,也记不得是谁先把灯拉灭;但是那滋味太**了。莉莉干这种事极其老练,教会没有经验的艾什完全不在话下,结果证明艾什也是个高徒,莉莉遂得到极大享受,其后一连六天她都设法来到他的床上。第七天她肯定还会这样做,只可惜他们被管家帕罗特夫人发现,让她给“当场抓获”——当然,在帕罗特夫人向艾什的伯母米利森特报告此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使用这个字眼……
莉莉?布里格斯被秘密革除,艾什不但受了伯父的一顿鞭笞和一番sèyù便是罪恶的教训,而且被二等马夫暗地打得眼皮乌黑、嘴唇开裂,因为二等马夫是那个不贞不义的莉莉的最热烈追求者。剩余的假期安然度过,再放假时他又被送到安德森那边。
每年都会接到扎林的一、两次来信。但整个地说,他的信没有许多新鲜内容,扎林不会写字,他在市场上请的代笔先生文笔华而不实,总是在每一封信的开头和结尾塞满客套冗长的问候,类似收信人身体如何,以及祝他永葆安康,并向“万能的神”发出滔滔不绝的祈祷。一些互不连贯的消息夹杂在这些废话中间,艾什从中了解到:扎林即将与阿瓦尔?沙之妻的第二个表妹结婚;一名年轻的骑兵营军官翁曼西少尉在马尔丹的一次军乐cāo练时被一个狂热分子打死;先导队已经出征,去惩罚到英国领地来抢jie村庄的乌特曼?开尔。
他离开印度后不久,扎林的母亲便去世了,紧接着,科达?戴德也辞去他的职务,告别了古尔科特。罗阇起初舍不得让这位忠诚的老仆人离开,但科达?戴德恳告自己业已体力不支,极想回到他出生的村庄,与乡亲们一起度过残年。然而,他的真实原因倒是对章奴-岚旎的戒惧——章奴-岚旎曾公开表示过她怀疑艾什的逃跑与他有关。她竭尽能事在罗阇面前诽谤他,企图改变罗阇对他的好感,但告以失败。罗阇很器重这位老人,对章奴-岚旎的挑拨都敷衍了过去,科达?戴德以为只要有她丈夫的恩宠和保护,就丝毫不用怕她了。
可是,有一天,罗阇决定去加尔各答走一趟,以便谒见副王(国王的直接代表。1857年印度大起义后,英国为加强对印度的统治,授予在印总督以副王的头衔——译注),亲自提出对邻近土邦卡里达拉的领土要求,该土邦的君主是他的一个远族兄弟,死后设有留下后嗣。他宣布,长子忧婆罗阇将陪同前往,在他出国期间,岚旎担任摄政者——这是项愚蠢的决定(科达?戴德是这么看的),还有许多人都有理由为此感到遗憾。陪同罗阇前往加尔各答的随从官员名单里没有包括御马师;这根本不是疏忽,科达?戴德意识到该是他离开古尔科特的时候了。
走,他是不后悔的,眼下老伴已经去世,儿子们都在北方当兵,除了几个朋友、马匹和猎鹰而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罗阇给他的待遇超出了一般的慷慨,他离开时骑着王宫马厩里最jīng良的马,手腕上架着他最喜爱的鹰,马褡里塞满了钱币,足以保证他欢度晚年。“你离开这里是很明智的,”希拉?莱尔说,“要不是为了优婆罗阇——众神有眼,他至少需要一个不是‘闹池姑娘’豢养的奴仆——我也要步你的后尘。可是,既然岚旎还让我陪同罗阇去加尔各答,我估计她还设有怀疑到我,我过去做事总是很谨慎的。”
然而,希拉?莱尔看来还是谨慎的不够。他忽略了拉尔吉娇生惯养、虚荣自负和容易轻信的特点,忽略了他一向分不清敌友,在敌人的煽动和奉承下往々会站到对手一边的可能xìng。拉尔吉最得意的宠臣比朱和普朗都是岚旎的特务,他们从来不信任希拉?莱尔。在走向加尔各答的漫长路途上,有一天晚上天气很热,希拉?莱尔走出帐篷,显然是想找个地方乘々凉风,却遭到一只老虎的袭击,并被这只老虎叨走了。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只在营地一百码以外的荆棘丛的树棵子上发现一条他的染血的破衣片。罗阇悬赏一百卢比,一定要找到他的尸体,但是周围的乡野布满了树丛、大象草和深谷,哪里还能寻到他的影子呢!
希拉?莱尔下世了。但科达?戴德一直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因为他的朋友都不喜欢给他写信——所以,他对古尔科特以后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艾什同样如此,科达?戴德离开了古尔科特,也就是切断了艾什与那个土邦的最后联系。自然而然地,往事便渐々消淡下去——他在英国生活也几乎找不到叙旧的机会。他总有工作要做,总有比赛要参加,总有学校的课程要他承受,总有假rì让他欢度,久而久之,他对古尔科特的记忆变得朦胧起来,飘渺起来,很少再去想它,可是,在他的脑底——尽管他假装不知,但永远是存在着的——潜伏着一种空虚和迷茫的奇特情感,和一种经常隐现的总缺少点什么的滋味,大概是一种生命攸关的东西已经从他生话中跑掉。他不晓得这种感觉在脑底存在了多久,也不敢去挖掘它,害怕那样做会忆想起西塔去世的那一rì。然而,他确信无疑,只要他能回到自己的国家,与扎林和科达?戴德重新相会,这样的感觉就会随之消失;同时,他对这种缺憾也已习以为常,全如一个独臂或独腿的人领受自己的残缺一般,不但学会了适应,而且学会了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