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当前位置:许肯中文网 > 猎葬 > 正文 第40章 零

正文 第40章 零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徐亦哲听见敲门声后,从床沿边上站起身来,他已经在地上蹲了好久,以至于双脚有点发麻。他拉开门,看见房间外面的伯利恒和桑树爱。他压低嗓子,轻声问道:“怎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房间里的徐政颐,小心翼翼地,生怕高声说话惊扰到已经躺下安睡的他。

    “我们来看看这个人。”桑树爱伸出手,带着褐sè麂皮手套的手指朝躺在床上的徐政颐指了指。

    “你放尊重点,他有名字的,他是我的王爵徐政颐。”徐亦哲拧着眉毛站在房间门口,也没有侧身,显然不太想让两人进去。

    “徐亦哲,你先让我们进去。你也不要这么激动,我觉得桑树爱有些事情说得对,我们都知道徐政颐前往囚禁之地去营救徐圣轩去了,之前我们从高麟城使者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徐政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是经过确认的,而且你自己身体里面的葬法也已经复制完成了一倍,理论上来说,你现在已经是王爵了……而棺材里的这个人,来路不明,有可能他只是正好和徐政颐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所以,桑树爱需要检查一下,对他进行确认。”伯利恒看着徐亦哲,眼神有一种哥哥的温柔。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徐亦哲他心里的疑惑,因为,他始终忘记不了在深渊遗迹的血池边上,那个最后出现的,将自己捕获的带兜帽的人影。他的面容和徐政颐也是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双眼……想到这里,伯利恒再一次回过头看向床上的徐政颐。

    徐亦哲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些,但看得出他依然不是很情愿,“检查?他又没生病,检查什么?”虽然这样说,但是他还是朝后面退了两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伯利恒和桑树爱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迅速走进房间去了。

    徐亦哲走到床边上,轻声将徐政颐唤醒。伯利恒站在床边,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徐政颐。”他的面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jīng致的眉眼以一种又英气又柔和的微妙姿态组合在一起,让他的目光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动容,他的眸子……伯利恒松了口气,他的眸子依然那么澄澈,仿佛是被阳光照耀下波光闪动的地底井泉,透出一种接近黑sè的幽蓝,将他的眼神带出一种无邪的纯粹,如同寒风带来的第一场新雪,散发着清冷的寂然芬芳。

    桑树爱轻轻地摘下双手的手套,放进他腰间悬挂的囊袋里。他转过头,双手十指朝上悬空放在自己胸前,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职业医生的样子,他狡黠地冲徐亦哲眨了眨左眼,“放心啦,我是专业的医生,我不会乱来的。”

    桌子上的铜灯里,灯油依然很足,但火苗发出的光亮有限,整间屋子显得有些昏暗,徐亦哲看着正在检查徐政颐的桑树爱,忍不住将几扇窗户都推开来,让窗外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

    室内本来暖黄sè的光线,被突如其来的月亮清辉渗透,呈现出一种凄凉的美来。徐亦哲和伯利恒站在窗户边上,两人望着远处的雪山,彼此都没有说话。月光下的峰顶仿佛流动着圣洁的银光。而黑sè的巨大山脉仿佛沉睡着的温柔巨兽,那耀眼的雪线就是它们颈部上的那一圈王者的鬃毛。

    “我和徐政颐在前往营救徐圣轩的路途中,是躲在我的灵兽海银嘴里潜进深海的。在海银嘴里时,周围一片黑暗,徐政颐有一件灵器,我忘记名字了,仿佛一枚小月亮一样,会发出柔和的光芒。”伯利恒撩起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他低声地诉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柔,目光里闪动着回忆的sè泽。身边的徐亦哲没有搭话,伯利恒抬头,却发现面前这个大男孩的双眼已经通红,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但面容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伯利恒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情了。

    “好了。”桑树爱转过头来,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光线下晶莹发亮。他重重地吸了口气,然后如释重负地耸了耸肩膀。他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将手套重新戴起来。但他的表情,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样子,反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深邃。

    “检查出什么了么?”伯利恒忍不住问道。

    “太奇怪了,”桑树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表情看起来仿佛在思考着某种匪夷所思的谜题,“真的太奇怪了。”????“你究竟检查出了什么东西,让你觉得太奇怪了?”徐亦哲抱着手,有点忍不住了。他不耐烦地在房间里来回小范围地踱步,看起来极其焦虑。????“就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所以才太奇怪了。”桑树爱抬起头,目光稳稳地看着两人,“这才是最奇怪的。”

    “你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人话啊?什么叫没检查出来才奇怪啊?”徐亦哲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目光狠狠地瞪着桑树爱。

    “他太新了,他就像你早晨醒来时突然发现窗棂上积累起来的新雪一样新,没有任何污浊,没有任何气味。”桑树爱将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往前探着身子,朝徐亦哲说道。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徐政颐一直以来都这么干净的,你以为他像我们俩么,水里来泥里去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们一样不讲究好么?!哼!”徐亦哲拉开一张凳子,大咧咧地坐下去,脸上的表情极其轻蔑。

    “谁们?我们?你可别把我和你拉到一个级别去,你是水里来泥里去,我可是风里来云里去的,我可比你干净多了,我可是身上都带香料的好吗!我的衣服随便用灵术吹一吹就一尘不染了好吗?”桑树爱也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来,鼻子里同样哼哼着,一脸不屑。????伯利恒的表情又僵又尴尬,他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面前这两个男人,哪有王爵长老的影子,完全就是两个山上的放牛娃,又幼稚又好笑。他揉了揉额头,焦虑地说:“桑树爱,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你那么奇怪?”

    桑树爱扯了扯衣领,正sè道(说话前依然忍不住瞪了徐亦哲一眼,幼稚得不得了):“我刚刚说徐政颐太新了,就像是新雪一样,你要知道,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比喻而已。我是一个医生,我不是诗人。因为一个人,从出生,到成长,身体的各个器官、部位、组织等等,都会以不同的程位分裂生长,新陈代谢,而且每一个部分的老化速位都不一样,比如我们的大脑衰老的程位就比我们的肝脏衰老的速位要慢得多,而我们四肢的肌肉就比我们心脏的肌肉衰老得要快得多,所以我们成年后的身体,每一个部位的器官甚至细胞,其实都是极其不均匀和迥异的……但在徐政颐身上,却完全没有这种情况,他全身的组成部分和细胞结构,都处于几乎差不多的衰老程位。这完全不合理,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只可能是……”桑树爱重复了几次之后,依然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可能xìng,他使劲儿摇摇头,仿佛在自我否定那种想法。

    “到底是什么?”伯利恒的神sè也变得沉重起来。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人体会呈现这种特质,”桑树爱抬起头,眸子里一片黯然,“那就是:这个人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放屁!你这不是瞎说么!婴儿?”徐亦哲噌地一下站起来,差点把凳子带翻掉,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激动,英俊的脸上涌起血sè,“你见过婴儿长这样么!”徐亦哲说道“这样”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手指着徐政颐,但是随即在看到徐政颐那张寂然的面容时,立刻笨拙地把手收回来,意识到自己冒犯了王爵,赶紧低下头。伯利恒一旁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一些不忍,这个大男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是王爵了啊。

    “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啊。”桑树爱摊开手,脸上一副“我早就告诉你”的表情。

    “会不会是他体内的灵灵葬法异于常人,比如就我所知,‘永生葬法’就能够让人的身体愈合速位极其快速,并且延缓衰老,近乎‘永生’。”伯利恒打断他们,说道,“毕竟灵术改变人的身体物理条件,是很常见的事情。”

    “怪就怪在这里,”桑树爱收拢起脸上戏谑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刚刚已经反复检查过两遍他的身体,在他体内,根本没有任何一套灵灵葬法的存在,别说一整套,就是任何一根葬法的碎片都没有,在他体内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灵力的迹象。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最干净的胚胎,仿佛与这个灵术世界没有任何关联,也没有被黄金灵雾的浸染而改变任何身体的原始特xìng。”

    “所以他就不是徐政颐。”伯利恒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这个意思么?”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我肯定,他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个人。”桑树爱认真地回答道。说完,他突然转过身,走到床沿边蹲下来,伸手抓起徐政颐的右脚,迅速地将他脚上的袜套脱了下来,他把徐政颐的裤管往上撩起,整个脚踝暴露在空气里。

    “放肆!你想干什么?”徐亦哲猛地朝桑树爱冲去,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惹毛了,胸口一股怒气上涌,“放开他!”

    桑树爱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反手一挥,一股扭曲而又强韧的空气突然撞向徐亦哲的胸口,徐亦哲猝不及防,那股冰冷的气流仿佛蟒蛇般的活物一样,在接触到徐亦哲胸口的瞬间就四下滑开,缠绕着徐亦哲的躯干,然后猛地将他朝后面拖去。徐亦哲整个人失去重心仰面跌倒下去,后背突然被人稳稳地接住了,他扭过头,看见站在自己背后的伯利恒,他轻轻地按住徐亦哲的肩膀,眼神在告诉他不要冲动,先静观其变。

    “既然他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人,那么,我想要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个人。”桑树爱没有回头,他轻轻地用手握起徐政颐的脚腕,从他的背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宽阔的后背仿佛一面厚实的墙壁,隔绝了他想要探寻的一切谜底。桑树爱的声音低沉,继续说道:“在我出发前,我接到的确认目标的几个条件里,除了‘没有属xìng’、‘没有葬法’、‘没有灵力’、‘看管严密’等等要素之外,还有一个几乎可以用来最终核实目标的标记,那就是,我要寻找的这个人右脚脚腕上,有一个‘零’字的刺青。”

    桑树爱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是一片仿佛暴风过境后的虚脱和失落,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句简短的话语,“他没有。”他的身躯慢慢地移开,视线里,徐政颐光洁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脚腕上一片平滑完整,没有任何的刺青,甚至没有一丝疤痕。

    然而,桑树爱的表情却渐渐地凝重起来,他的目光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快速地闪动起来,伯利恒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此刻脸sè一片惨白的徐亦哲,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浓烈的白气从他的喘息里呼出。伯利恒的眉目也紧拢起来,他不明白徐亦哲的情绪怎么会这么激动。

    “你说……你说你要寻找的人,脚腕上……”徐亦哲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脚腕上有一个‘零’字的……刺青?”

    “是的。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你见过这样的人?”桑树爱突然jǐng觉起来,而随即,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碎片般的头绪,如同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划亮的闪电,他陡然情绪激动起来,“你让我看看你的脚踝!”

    “不!”徐亦哲本能地后退,他的动作幅位太大,几乎将桌子撞翻。

    “我本来就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能召唤出‘岚圣’这把属于我们欧洲的神剑,而且我一直忽略了你的名字就是‘零’,让我看你的脚踝!”桑树爱脸上陡然寒光大放。

    徐亦哲突然转身朝门口跑去,刚刚伸手去开大门,几股剧烈的气流就仿佛绳索般捆住了自己的四肢,突然眼前一花,整个天地陡然倒转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变故,就只听到伯利恒的厉声呵斥:“桑树爱你放下他!你敢伤他我对你不客气!”

    然而,只是一个片刻的瞬间,所有爆炸翻滚的灵力倏忽间就消失了。汹涌的气流无影无踪,房间里流动着些许的夜风,冰凉的气息让人清醒。????徐亦哲刚刚被悬空倒吊的身体,缓慢地降落回了地面。他脚上的布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锋利的气刃撕碎了,双脚**地暴露在空气里。????小麦sè的肌肤在月光下闪动着健康的sè泽,他双脚脚腕一片洁净,和徐政颐一样,没有任何刺青的痕迹。

    石室内尖锐的啸叫停止了。

    但“投影之镜”所散发出来的惨绿光芒,依然笼罩着整个石室。

    空气仿佛凝固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冰冷的四壁如同一个巨大的地底石棺。

    幽然的绿光本应将高麟城充满杀戮气息的面容映衬出死神般骇人的yīn森,然而,他的面容上,此刻只有平静,这种平静里带着悲悯、失落以及嘲讽——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对玛琪迪尔的嘲讽。他邪邪的嘴角依然带着一抹泣血桃花般的微笑,但这只让他的平静更加显得绝望而已。

    玛琪迪尔四周飘动着的白sè丝绸裙摆,正在缓慢地收回体内,仿佛海底渐渐平息浪cháo后,缓慢坍缩的巨大海藻。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尴尬,也有几丝后悔。但他极力用冷艳的面容掩盖着自己的慌张和失态。

    “玛琪迪尔,你太疑神疑鬼了。你以为我要对你动手么?”高麟城淡淡地笑着,笑容里仿佛含着一味苦药。

    “谁看到你突然释放出“投影之镜”,谁都会紧张吧?”玛琪迪尔目光低垂着,语气里有一种退让,“你突然释放出‘投影之镜’,想干什么?”

    “你不是问我,是如何召唤乌列的么?于是我就回答你啊。”高麟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做了个手势,悬空的‘投影之镜’缓慢地转动起来。虽然玛琪迪尔和高麟城并肩战斗过很多次,但是就算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投影之镜’的背面。和正面雕刻着无数繁复的花纹不同,‘投影之镜’的背后,镶嵌着各种颜sè的、密密麻麻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宝石,每一颗宝石镶嵌的位置都是花纹交错的结点位置,看起来像是一套复杂的葬法。

    “乌列手腕上的那串蓝宝石手链,是用镜面上曾经掉落下来的几颗蓝sè宝石制作成的。在当年的一次战斗中,这几颗宝石在剧烈的撞击下脱落开来,我一直找不到方法可以镶嵌回去。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几颗宝石也能投影,但是投影的对象比较单一,只能复制自己,而且复制出来的影子达不到‘死灵’的程位,无法攻击敌人,只能迷惑敌人。但是有一点非常好,就是这些宝石可以和我的镜面产生共鸣,发出召唤,类似王爵和长老之间的‘灵犀’。所以,我就送给乌列,作为我们之间的维系物件。”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回到上一章,按 →键 进入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