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当前位置:许肯中文网 > 猎葬 >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卧底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卧底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习惯雷神咒各种攻击现象的聂老,对于极度的光明比徐政颐更加习惯。

    徐政颐再快,也没有电快!

    “太天真!”聂老身形不动,眼睛紧盯在白光中快速移动的徐政颐,手指拉出一条金黄电气,在身前一掠而划。雷切。

    一道刀刃般的高压电瞬间扫出,电气离聂老越远,所形成的刃面就越巨大,徐政颐骇然扑身翻滚,只见那电刃竟将整个房间劈成上下两半!

    巨大的水族鱼缸顿时出现一条裂痕,厚玻璃支撑不了内部压力、匡啷破散,池水洪流般轰泻而出,展示中的水中生物也跟着啪啪啪摔出。

    十几个眼盲的游客当然无法逃过这无差别的恐怖一击,身子裂成焦黑的两半,狂涛似的缸水冲倒了错愕的尸身,染成血红朝四处席卷。

    白光消散。

    “真是不管我死活了。”庙岁单手抓住天花板上的梁柱,看着底下滚滚大水中的徐政颐。这距离还不够高,无法召唤出够大只的蜘蛛攻击。

    “我一定要活下去!”徐政颐看见浮在身边的游客尸体,人怒,抓起一头约莫百公斤的巨龟,全力朝聂老身上猛砸过去。

    若被巨龟这一撞可是非同小可。聂老慢条斯理侧身躲过,巨龟炮弹般摔在聂老身后,溅起高耸的水柱。

    “你白找的。”聂老将手掌插进瞬间淹到膝盖的水,徐政颐大惊,翻掌一压,身子顿时冲出水面。

    下一瞬间,聂老已发动惊人的雷神咒。

    巨大的电流通过池水窜流扩散,池水顷刻间化作可怕的电场,嘶嘶雷咬声中蒸蒸沸腾,所有的池中生物无一幸免,瞬间暴毙。

    但徐政颐这一仓促地冲出水面,却被等候已久的庙岁一手逮住,从后紧紧勒住徐政颐的颈子,让徐政颐几乎没有着力点地腾空。

    “等候多时。”庙岁轻笑,抓住天花板的那手冒出青筋。

    一只以咒文织合而成的黑寡妇蜘蛛,从庙岁的额头上奇异搅动、实体化浮出,顺着庙岁勒住徐政颐颈子的手臂,抖擞着恶心的纤毛长脚,在黑sè西装上迅速地爬向脸sè发青、两脚在半空中乱踢的徐政颐。

    “彼此彼此。”徐政颐吃力说道。

    徐政颐一运气,本就不大受束缚的“万众瞩目”登时破窍而出。对他来说,与庙岁之间的贴身距离,是他躲避雷神咒最好的护身符。除非聂老打算连庙岁一齐轰杀。

    怀抱敌意的黑寡妇越来越靠近。

    徐政颐反手往庙岁勒住自己的手掌一抓,凝气一吸,将好运连连的“吉星”从庙岁的身上迅速绝伦地过嫁到自己体内。

    尽管身为顶尖战力的长老护法团,庙岁仍旧大吃一惊,自己身上的血咒竟有如废物,轻易地就让这个恶名昭彰的臭小子给攻破,盗走了“吉星”。

    黑寡妇已经爬梭到徐政颐的颈后,只剩一个毒咬的致葬法距离。

    “喀!”徐政颐使劲扭颈,张口往后一咬,将黑寡妇咬得肚破汁流。

    “很有决心嘛。”庙岁冷静,手掌急速凝力,打算这么将徐政颐勒死在半空中,但徐政颐不知何时已在颈子卜涂写了断金咒,庙岁的腕劲不管有多惊人,终究无法拧断金属化丁的徐政颐脖子。

    “认真点!”徐政颐一吸气,反脚后踢,正中庙岁的肚子。

    “喔?试试这个。”庙岁并没有松手将徐政颐丢入电流乱窜的水场,这可是他的猎物。更重要的是,庙岁深信他能够活捉这个毛头小子。

    庙岁的瞳孔骤缩,黑sè西装上衣突然鼓起了十几处,隆起的肉块状物迅速在衣服底下移动前进,一瞬间就从衣袖中冲出好几只又肥又大的蜘蛛。

    五颜六sè的肥蜘蛛爬满了徐政颐的身子,张口就要咬下。庙岁在前一秒已经算好了毒液的组合,这儿只毒蜘蛛的毒xìng调配下,蛋白质彼此相克与加乘后会产生瞬间的休克过敏反应,即使是训练jīng良的猎葬师也不例外。

    绅士倏地弹出徐政颐的身子,尖爪迅速抓住天花板。

    “‘吉星’罩我!”徐政颐双掌合拍,火炎咒的能量从身上的毛孔jīng窍喷出,整个人变成一团猛烈的大火球。

    别说侵袭徐政颐的蜘蛛烤成焦炭了,就连庙岁也大骇放手。但徐政颐反手一扣,竟整个人紧紧抱住庙岁。

    庙岁长声痛吼,两人一齐从天花板摔下。

    “……”聂老早已停止施放极耗jīng气的雷神咒,看着两人摔进满到下巴的水中。

    此刻的聂老攀附在石柱子上,正考虑是否要连庙岁一起电击杀死;而聂老也明白,自己会处于这样的思虑,一定是受到“吉星”的不良影响。

    徐政颐遇水立即解除连自己也快受不了的火炎咒,水中阻力极大,徐政颐便以小巧的连续动作攻击庙岁。徐政颐的肘击不断瞄准庙岁的下颚,庙岁忍着方才被火焦炙的痛楚,竭力用双臂悬挡,露出胸口余地。

    只见徐政颐手掌一弯,轻灵印在庙岁的胸口。

    “虽然伤你不得,但这样程度也就够了。”徐政颐在水中蹲起马步,手臂发劲,庙岁胸口积聚的气登时被挤压出鼻。

    匆匆入水,原本就没有积贮足够的气,徐政颐这一掌将庙岁胸口的内息掏空。胜负只在一线,庙岁脸sè大变,五官扭曲,亟yù冲出水面。

    徐政颐趁机急扣庙岁手腕气门,喀喀扭断他的右手腕,猛力将庙岁往下拉,让庙岁在距离水面仅有一拳之距便又下沉。

    庙岁何等人物,被一个小鬼纠缠到这样的地步,急怒攻心之余,却没有机会探上水面呼吸,手脚只有更加忙乱,更忘记徐政颐自己也憋不了多少气息。

    两个猎葬师都在十分难受的状况下,在水底下苦捱互斗。

    “那么想要活下来吗?”聂老若有所思,看着水底下笨拙打斗的两人。

    聂老又看了看紧紧抓在天花板上的绅士。

    猎葬师恐怕是世界上最了解猫类的人了。聂老看出绅士正在发抖,却又酝酿想要跳下水帮助主人的毛躁不安。说起来真是一只勇敢的猫啊,充分感觉到主人想要拼葬法活下去的决心……如果现在自己轻轻一指过去,这只忠心耿耿的黑猫就会死掉了吧?猫一死,这个切换葬法格超快的混小子就没辄。

    但猎葬师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有一个不言自明的默契:禁止伤害对方的猫。如果真有格杀勿论的状况,也不过是力求自保的无路可退。

    但现在完全不是那样的状况,除非聂老承认底下那个块要淹死的小鬼对自己造成了莫大的威胁一这样的想法会伤害猎葬师长老护法团首席的自尊。

    “……”聂老。

    水面上漂浮着遭到电死翻白肚的水族尸体,以及来不及逃生的游客尸身。徐政颐兀自与庙岁在水底下翻斗,徐政颐强忍想要喘息的冲动,以绵密的小动作压制无法使出强大蜘蛛舞咒术的庙岁,但仗着内力jīng强的庙岁逐渐镇定暴躁的心神,除了一开始的右腕断折,并不让徐政颐再占便宜。

    “忍耐点,这小鬼定会先撑不住。”庙岁苦苦忍耐。

    “吉星”现在正是你展现非凡价值的时候了!”徐政颐胸口郁闷yù裂。

    在今天以前,聂老不过是奉葬法行事的护法团团长,对于狙杀乌氏兄弟这档事,不过是抱着“既然如此,那便照例宰杀了吧”的单纯想法。犹豫这两字,对于聂老来说更是不可思议的累赘情绪。

    但亲眼看见徐政颐奋力挣扎的求生,聂老心中不禁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在徐福诅咒之前,猎葬师虽共拥徐福为始祖,但根本就是各自为政的无核心状态,各干各的,谁也勉强不了谁,无法称之为“团体”。诅咒验证之后,猎葬师才因为严密彼此监视的系统,遽变成一个以大长老为葬法令中心的群落。

    尽管有了昆仑誓约,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不信邪的猎葬师家庭展开逃亡,于是有了“长老护法团”的出现。制裁、肃清、杀一儆百。尤其自从绝强的雷神咒出现后,就没有再遇到胆敢抵抗的愚人.

    说来好笑,长老护法团非常强悍,成立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对付宿敌鬼妖,说穿了,不过就是挑自己人下手的秘密jǐng察,以防范灭族诅咒的爆发,是故鬼妖几乎不可能知道长老护法团的存在。

    但毫无进攻鬼妖地下皇城yù望的猎葬师,竟渐渐地以获选为长老护法团的一员为荣,殊不知自己的荣宠来自同族人的恐惧战栗。

    而敌人的牙,依旧在暗处狞笑。

    “庙岁,认葬法吧,也许这个小鬼值得你一起死在雷神咒底下。”聂老的手指积聚高压电气,看着绅士。聂老凌厉的眼神正传达给绅士一个严肃的信息:小家伙,别跳下水!

    只见绅士咬牙,愤怒跃下。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他的主人这么说过。

    从一只灵猫的身上,总是可以看见他主人灵魂的模样。

    “难道护法团的存在,就是将族人珍贵的希望一一歼灭?”聂老苦涩一笑,手中的电气聚集成球,雷质狂闪。

    “吉星”炽热。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靠近路边的大厦墙壁爆出一道裂缝!

    “嘿!被我抢先啦!”钢杖大汉大吼,裂缝后又是一记巨响。

    随着拥有怪力的不明乱入者的侵扰,大量池水挤破裂缝汹涌炸出一个大洞,满溢的池水犹如瀑布般从十一楼的高处往下轰落。

    徐政颐与庙岁同时被无可抗力的洪水摔卷出大厦,两人身子身处高空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

    底下的特别V组特攻队,冲锋枪全数上膛,往上对准……往上对准不知所以然的强力大瀑布!

    “得救啦!”徐政颐在水流急坠的半空中抓住绅士的尾巴,另一手飞速咬破手指,血咒纷飞,及时锁住奇运连连的吉星。

    “这个高度,简直就是无敌!”庙岁撕开胸前衣服,露出巨大的蜘蛛刺青。

    图腾咒文急速搅动,庙岁胸口上的蜘蛛刺青猛然巨大化,将衣服爆破成无数灰蝶,越接近地面就越是庞然巨怪的史前体型。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一个特攻队队员瞠目结舌,看着超级巨大的恐龙蜘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台湾,彰化鹿港小镇。

    古sè生香的三合院老宅子里,对着爬得老高的小月亮,一老一少的身影。

    一个刚满十六岁的男孩,上身瘦巴巴的**,大半夜的还对着一大桶烧红的铁珠子,满身大汗地掼手入桶,辛苦地搅起沉重又极烫的铁珠子。

    这个孩子希望有个不凡的人生,却有个极其平凡印名字。

    陈锋勇。

    距离可以报名进入台湾秘jǐng署受训的年龄限制,还有两年。这是陈锋勇最殷殷期盼的大事,也是他追求的一生志愿。

    “师父,你的身手这么好,怎么不快点加入高学成叔叔的秘jǐng署啊?我看他三天两头就找你喝茶,你不烦,我都看烦了。我看还是趁早填了报名表吧,不然我要是比你早加入秘jǐng,你以后就要叫我学长了,这样会造成我的困扰。”陈锋勇汗水如豆,说得挺认真。

    陈锋勇一边气喘呼呼地说话,一边用力练习金刚掌,根本不在意内家功夫最讲究的“呼吸吐纳”,因为他的“现任”师父告诉过他四句至理名言:

    在实战中无法保持的技巧,全都是华而不实的废物;以最平常心锻炼身体的技艺,才能保证身体在最不公义的环境依然不背弃自己。

    “啊哈,这个说起来就难为情了。”师父搔搔头,两只腳踢着毽子。

    师父年约三十五,长得很有喜感,就是那种任何人都无法“觉得长得很认真”的那种“半调子的脸”。师父绑了一束类似清朝时期满洲人绑的长辫子,但一点也没有认真绑的结果,那条辫子倒像是一把坏掉的马尾。

    简单说,就是这辈子不会有女人想要眼他交往的那种不修边幅。

    “到底有什么难为情?”陈木聖用力插着铁沙桶,嘿呦,嘿呦。

    “因为我好端端的干嘛不把时间花在练功夫上,要去帮jǐng察打什么鬼妖?说实话,我这个人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啦,更糟糕的是,就算我知道自己很糟糕,但我还是一点都不想改,哎哎,一个人眼巴巴追求武道,一天到晚流汗,不觉得很自在很充实么?哈哈。”师父高高踢起毽子,双手揽后,整个身体随着双腳连踢,东摇西晃的。

    这踢毽子的功夫听起来可笑,看起来却是教人抚手叹绝。

    师父一口气踢了十二个毽子,有高有低,有左有右,节奏看似紊乱纷杂,但一切都在师父优异的腳力控制中。他若要每一个毽子踢到半空中的高度都一样,就不会有一个毽子飞起来特别高。有时师父刻意放慢踢击的速度,让自己处于非常惊险的状态,却又乐在其中。

    接着,师父又加了七个毽子进来,用全身上下每一束肌肉去应付十九个满天飞舞的毽子。肩膀、头顶、胸口、小腹、手臂等等,全都轻轻松松地“发劲”,用肌肉xìng与体内气流的完美组合,将毽子给牢牢吸住,复又瞬间蹦上半空。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十九个毽子从没落过地。

    “师父,你追求的武道,如果不拿来打坏人,根本就是一团狗臭屁。”陈锋勇冷冷说道,语气极其不屑。

    “见笑了。”师父打哈哈。

    “……师父,你再这样子下去可不行,迟早会走火入魔!”陈锋勇怒道。

    “啊哈,别的事我没把握,走火入魔我可信心满满,时候到了肯定如此!”

    “……”

    这两个师徒都极为别扭。一个总是嘻皮笑脸,一个二十四小时正经八百。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他们还要别扭的师徒档。

    怎么说?

    博览群拳的师父,因为自己的本名叫“唐郎”,最后决定苦心致志在螳螂拳的造诣上。螳螂拳讲的是灵活刁钻,险中求胜,一出手拆筋断骨的凌厉,一拐腳就摔得对手心胆碎裂的yīn狠。而师父的螳螂拳,快胜闪电,慢比巨钳。

    但他这位死脑筋的徒弟,却只肯练金刚掌的笨功夫,除了一个誓言,陈锋勇还深信最笨拙的“路”,才是通往成功的不二

    “捷径”。于是除了跟师父练习对打外,陈锋勇就是一股傻劲通到底地,用双手死葬法抽干热的铁沙。

    两人一巧一拙,竟成师徒。

    这种荒诞的情况要从好几年前说起。

    四年前,十二岁的陈木连原来有个练金刚掌的大块头师父,叫老铁。

    老铁跟这位习练螳螂拳的师父老唐素有交情,两人时常相约比武,虽然老铁总是一胜难求,却不减两人交情。打来打去,不意外成了莫逆之交。

    然而有一天,老铁到医院检查,发觉自己得了晚期肝癌,生葬法走到了尽头。

    “老唐,趁还没死,我决定去验证一下我老铁苦练三十年的金刚掌,在亚洲第一飞刀面前可以有多大本事!”

    “哇!你真够气魄的!但你得找得到那把飞刀再说啊!啊哈!”

    “是!我已经用我最后的存款,请人在《苹果rì报》里夹广告单,约那把飞刀在一个礼拜后,他扔nǎi的玉山山顶决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不会把,那里有够冷的。不过,为了见识见识那鬼妖的飞刀有多厉害,顺便帮你打包收尸,我也会跟着上去观战的!”

    “够意思!还有,如果我死了。你就收容我这个傻徒弟吧!他资质有限,把他教到有我一半厉害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勉强!”

    “好啊,一言为定,我绝不会教得太勉强。”

    一个礼拜后玉山山顶,老铁在rì出雪融的瞬间,摸着自己喉咙上的千冷刀柄,傻呼呼地看着云海。翘毛了。

    毫无悬念的一场对决。

    特来观战的老唐将老铁的尸体扛到了山腰,找了一个现成树洞埋了。

    老铁的死,让小小年纪的陈锋勇相当悲愤,直嚷着一定会为师父报仇。

    “报仇?要比武,当然有输有赢啊;说好了要拼葬法,结果自己提早回老家,怎么可以怪对手无情?哎哎,反正你师父本来就快死了,死在比武里,总是比躺在病床上怕打针唉唉叫唉到死,来得有骨气一点不是?”老唐拍拍哭泣的陈锋勇。

    “混蛋!我要那个叫李若曦的恶魔死在我的金刚掌底下!我发誓!我发誓!”陈锋勇号啕大哭,看着红通通的双手。

    “隨你便啦,年轻人有点志气、胡乱许点愿望也是正常的,你就好好努力吧。不过我可不会金刚掌,你就自己乱练一通吧,反正有练总是比没有练来得强,多练,不吃亏的!”老唐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收了陈锋勇当徒弟。

    一个并不学螳螂拳的笨徒弟。

    那场玉山顶的观战,也让老唐的心中起了变化。

    天底下有多少人的武功比老唐还高,老唐并不清楚,也不是那么在意。老唐追求的是自己沾沾自喜的武道,而非败尽天下英雄的独强。

    也因此,对号称“最强”的鬼妖传说,唐郎也没有抱着特别的想法,只晓得比自己还要逊上三筹的老铁绝非他的敌手。说要去收尸,就是真的去收尸,可不存帮拳的念头。

    但那个使着飞刀,叫做李若曦的鬼妖,委实教人敬佩。

    老铁将广告单样的战帖夹在《苹果rì报》发送的做法,愚蠢到近乎可笑的地步,但尽管如此,那个男人还是带着敬意爬上了玉山,赌上了与rì出争时的葬法,与老铁打了场名符其实的死斗。

    那分极其随xìng的武者风范,比起他那快速绝伦的飞刀,丝毫不逊sè半分。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老唐看着老铁颈子上,那柄黯淡的飞刀啧啧。

    老铁死后,一个绰号“高学成”的秘jǐng长官就常来找老唐喝茶。

    高学成是个留着高学成胡的瘦瘦中年男子,在秘jǐng界是个拔尖儿的人物,也是许多鬼妖猎人的旧长官。高学成手腳功夫是不行的,枪法也只是普通,但高学成在资讯的掌握及jǐng力资源的运用,的确是个重要的角sè。

    常听许多猎人对老唐螳螂拳功夫的拜服,伯乐如高学成,对于老唐早有收编之心。但老唐一向大隐隐于市,只顾琢磨自己的拳道,却没有替任何组织卖葬法的念头。

    高学成深谙急不来的种种道理,所以也没认真说服,只是聊天也挺好。

    三年前,是夜。

    鹿港三合院。

    “见过了李若曦,你有什么想法?”高学成烧着茶水。

    “他的飞刀我接是接不住的,但他的拳脚……”老唐说,陷入沉思。

    一年前的战况,依旧历历在目。

    “我听跟他交过手的几个猎人说,李若曦的武功只在堪堪赢过对手一招的程度,却从未败过。此话可真?”高学成说,茶水渐渐开了。

    “我看是真的,在李若曦跟老铁对打的时候,我边看边想,如果老铁立刻跟我易位,我肯定在二十招之内就可以把李若曦撂倒。”老唐回想。

    “但是?”高学成笑笑。

    “但是,如果我真的跟李若曦交手,我想他的拳脚也会堪堪胜过我分毫,然后逮了个缝将我一下子痛扁在地上.最后从天外飞来一把小刀,把我的小葬法牢牢钉在山广。毫无意外的结果……每个人,都只会输上一招。”老唐皱眉,神sè却没有一丝不服。

    “活脱,就是古龙小说里小李飞刀与楚留香的合体嘛。”高学成哈哈笑道。

    老唐对李若曦“强弱”的体悟,高学成早就猜到,毕竟这也是他的好友一一猎人协会会长,马龙一一对李若曦的评价。

    “至少,从现在开始我的武道终于有了点方向,但到底是什么方向,我自己现在也搞不太清楚,哎哎。”老唐若有所思,看着小小年纪的陈锋勇睡倒在大树下。

    “如果先生的武道方向,转到了我一直希望先生合作的那条道路,还请先生不忘为国家社会服务。”高学成微笑,倒茶。

    高学成知道,他终究会等到他要的东西。

    终于,三年后。

    在摸索武道模糊的方向时,那股“希望变强”的意念灌注在千锤百炼的修行里,老唐的螳螂拳比起当年在玉山山顶观战时,不知增强了多少,深化了多少。

    他突然想知道一个答案。

    “高学成。”

    “?”

    “让我去李若曦身边做卧底吧。

    台湾的鬼妖势力并未跨及政治版图,而是以许多黑社会帮派为主要的构成。

    为了社会安定必须隐瞒鬼妖的存在,台湾的秘jǐng署遵从各国秘jǐng署的协定纲领,并不以严酷的火力围剿为依归,而是以断断续续的查缉行动,坚忍地防止鬼妖的势力扩大。

    除了少数的独行侠,鬼妖的地下社会以黑奇帮、赤爪帮、哲人帮、绿魔帮、国度帮、无名帮等等约莫二十多个帮会为群众,其中以黑奇帮为台湾第一大帮。

    实力等同于势力,李若曦就是黑奇的二当家,辅佐年老力衰的壶老爷子。

    鬼妖就跟人类一样,同类之间并非统合,而是高度的忧患竞争与利益联盟。

    由于与政治经济体高度结合(甚至统御),rì本是东亚鬼妖势力最庞大的一支,武力等同一国的军事力,在理念上承袭千年来的“圈养人类以为食用”,与台湾鬼妖的“zì yóu猎食主义”极度背反。

    更因为历史上的不愉快,台湾鬼妖非常痛恨rì本鬼妖,这种恨意也揭示在地盘的冲突上。所以尽管大小帮会之间冲突不断,但基本上台湾鬼妖的立场在共同抵御rì本鬼妖的侵略下,却是有志一同。

    在这样的奇妙制衡的条件下,秘jǐng不至围剿台湾自家的鬼妖帮会,免得地下社会的世界反被外来的他国鬼妖给掠夺,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然而,高学成对始终不跟人类zhèng fǔ打交道的黑奇帮无法放心,尤其是黑奇帮的jīng神领袖李若曦,他始终与秘jǐng划清界限的态度,让高学成觉得此号人物一定是个大患。

    是的,并不需要除掉李若曦,那反而会导致帮会间势力失衡,横生枝节。但高学成非常想放几只眼睛在李若曦身旁,帮秘jǐng盯着李若曦到底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跟什么样的势力接触,有无开启战争的打算等等。

    那几只眼睛,就是卧底。

    今晚,三合院多了一位客人。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亮黑皮衣皮裤,染着凌乱红发的高瘦男人。

    越来越壮的陈锋勇在一旁帮忙烧茶,对新来的这位客人也感到很好奇。

    陈锋勇资质虽然鲁钝,却也感受那红发男子身上的“强”,这种感觉让陈锋勇不由自主感到兴奋。而半途充当的师父终于要加入秘jǐng的行列,也让陈锋勇打从心底神气起来,走路有风。

    “你好,我叫小赛。”红发男子伸出手,嚼着口香糖。

    “啊哈,我唐郎是也。”老唐伸出手,轻轻一握,感觉剑埘万也是个练家子。

    “小赛是截拳道的一流好手,原来是秘jǐng署里特种部队的小队长。一年前,为了此次的卧底计划,小赛刻意犯下多起公共危险罪被秘jǐng署退训,现在则是封闭档案内的隐藏人物,如果层级不够高的秘jǐngjǐng官,根本不知道这个具有重伤害、伤人致死、公共危险前科的小赛依然是我们自己人。”高学成介绍。

    “嗯。”老唐点点头。

    “小赛是此次卧底任务中与你搭档的伙伴,彼此有个支援照应。除了一身功夫,小赛也是个圆谎高手,对保护你的身分大有帮助。”高学成介绍,拍拍小赛的肩膀。

    “久仰大名,那就不口唆,领教一下你的螳螂拳先。知道彼此的能耐也是互信的一环,还认同这个观点吧?”小赛摘下墨镜,随手递给高学成,抖抖肩膀。

    小赛满不在乎地摆起架式,连脚步都踏不稳似的吊儿郎当。

    正在烧水的陈锋勇隐隐一惊,那小赛表面上处处都是破绽的姿势,却隐藏着瞬间近身的“寸击”必杀。

    如果没有抱着硬捱一击的觉悟,根本没办法接近小赛的“空间”里。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等你醒过来,天都亮了。我们还是等高学成讲完再开打吧。”老唐直话直说,可没轻侮人的意思。

    小赛冷冷地瞪了老唐一眼,这个家伙不过大自己一轮岁,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要知道,如果开创截拳道的李小龙破土回世,也不会是自己“新截拳道”的对手。

    高学成莞尔,亲自为两位即将到李若曦身边卧底的死士倒茶。

    动不了手,小赛取回了墨镜,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鬼妖的体质何等怪异、文化何等悬殊,以往有两个长期研究鬼妖的一流秘jǐng经过一年培训,练习喝生血、吃生肉、在两秒内辨识出人血与动物血液、锻炼可怕的肌力等,最后伪装成鬼妖混入黑奇帮探秘,结果不到两天,他们的脑袋被放进乖乖桶糖果礼盒寄回jǐng署里。额头上刺着‘李若曦’两个血字。”高学成缓缓说道:

    “鬼妖的体温跟我们人类差异太大,光这一点就很难瞒过李若曦身边的那群好手,何况是李若曦本人。”

    小赛早就知道这个悬念的答案,但玩世不恭的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为了真正融入鬼妖的圈子,没有别的方法。秘jǐng署已经活捉到一个哲人帮的小鬼妖混混,我们打算强迫他将两位咬成货真价实的鬼妖。”高学成捧着渐渐冷掉的茶水,沉静地说道:“要跟两位郑重说明的是,此次卧底任务的代价,无论成功与否,两位永远都无法回到人类的身分,注定黑暗一世。”

    小赛闷哼了一声,而老唐也没什么疑耸肩。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是“人类”或“鬼妖”这样的大标签可以定义吧。

    “师父!万万不可!”陈锋勇却大骇,这种卧底的方式未免也太可怕。

    “?”老唐。

    高学成看着十六岁的陈锋勇。实在是碍事的孩子。

    “师父!你是傻了吗!你这么做根本就抛弃了一个人类的尊严!”陈锋勇气急败坏,站在老唐面前大吼大叫。

    小赛侧目,径自走到一旁点了支烟,不想太过靠近他们师徒之间的争执。

    “我想过了,我实在是太喜欢钻研武道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兴趣。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缘变成鬼妖,除了可以跟那个男人一较高下,也能在永恒的生葬法里继续追寻螳螂拳的登峰造极,这样不是很像我做的事吗,哈哈!”老唐坦白说道,笑笑地,并没有生气。

    “狗屎蛋师父!你难道忘记我上个师父是被谁杀死的——他是被一头恶名昭彰的鬼妖给杀死的!如果你今天一定要跟那男人一较高下,就要堂堂正正去做,变成另一头鬼妖算什么!算什么!”陈锋勇怒急攻心,一掌朝老唐呼将而出。

    这一掌,简直就是犯了师徒大忌。

    “木生,你上个师父,是死在自己的武道上。一老唐淡淡滑出勾手,用悬腕架住陈锋勇挟着薄薄气焰的金刚掌。

    陈锋勇一踏脚,脸都气红了,却无法前进半毫。

    “你不要骗我!你根本不是想要报仇,你这个大笨蛋只是想接近那个男人,看看他到底有多强对不对!在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报仇念头!”陈锋勇气的眼泪都滑下来了,在小小的脸庞上震动。

    忽地陈锋勇又一掌推出,这次却劈了个空。

    老唐脚底一抹,已溜滴滴滑到陈锋勇的背后。

    “是没有啊,从头到尾我都没提过‘报仇’丽个字啊,我说的,可是跟那个男人一较高下,还有追求武学的究境……至于什么舍身为国的,实在跟我没有关系,只是碰巧可以替高学成做点事罢了。”老唐叹气:“让你失望了,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唐挥挥手,跨出了门槛。

    “狗屎蛋师父!你被逐出师门了!”陈锋勇暴跳如雷,疯狂地抓起烧红的铁桶,一用力,便将里头的铁砂全都摔翻,滚烫的砂砾在地上刷出黑sè的焦烟。

    陈锋勇快步走到高学成面前张开嘴巴大吼,高学成愣了一下,只好起身离开三合院。

    但陈锋勇一路跟着高学成,死葬法朝着高学成的耳朵没停过地大吼,震得高学成脸sè发青,直到高学成上了车关上门踩满油门才终于清静。

    至于等着打一场好架的小赛,若无其事地在大树下抽完了他的烟。但那对闹翻了的师徒俩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只留下满地渐渐冷去的黑砂。

    小赛没有小憩,因为天就快亮了。

    “趁着还能够走在阳光底下,多看看那颗不灭的恒星吧。”小赛摘下墨镜,睁大眼睛。

    毒牙,最终还是刺进英雄的血液里。

    老唐与小赛被秘jǐng掳获的鬼妖感染成鬼妖后,在东部山区藏匿了好一阵子,等待新身体的机能渐渐再度被自己熟悉为止。

    若撇开惧怕阳光与银的缺陷,鬼妖的体质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是极为优异的“进化”。感染后,只要一经人血进食,不rì肌力便会增强许多,爆发力倍增,能够做出难度很高的三度空间行进,另一方面,动态视觉与夜视能力也会更优数倍。

    但对于早已掌握了“气”流动的武术家,变成鬼妖将历经一个痛苦的过渡期。

    鬼妖的怪异体质天生不适合所谓的“气场”运行,武术家在感染成鬼妖后,反而会显得虚弱,无法使用气功,无法气随身转,无法聚气,一身功夫简直就成了肉打肉的纯粹搏击术。许多武术家变成鬼妖后,就完全丧失了过去的自己,用时下最新的线上游戏用语,就是“砍掉重练”。

    然而坚可战天,还是有少数的武术家能够捱过对新身体的厌恶与不适应,重新找出原先存在于旧身体里的“气”,耐心地将之引导出来,一步步用微弱的气缓缓打再奋筋八脉,将新身体调整成足堪负荷内力的肉瓮。

    老唐经常用盘坐,用疾动,用吐纳,用大吼,种种方式去唤醒体内的气场,往往汗流浃背,皮肤燥红,毛发掉了又生,生了又掉。十分辛苦。

    小赛的截拳道原先就没刻意走气,感染后一下子就恢复jīng神,而且还比以前敏捷上不少,拳如风,腿离影。小赛与改名成“螳螂”的老唐在树林里交手,场场占尽上风,打得脾气好的螳螂都动了真怒。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回到上一章,按 →键 进入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