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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由花,把花放好吧!」

    听到陈雪这么说,由花点了点头,把花放好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陈雪点好香后,也一样双手合十的祷告。

    ——由花过得很好,请你们放心。

    徐志达在心里对着绫濑夫妻说。

    徐志达两个礼拜前把里穗从没提起过的有关父母的事情告诉了由花。

    因为由花自己说她想要知道有关父母的事。

    徐志达原本打算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说,但他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这对九岁的少女来说或许过于残酷,但由花还是坦然接受,当下也没有哭出来,她微微地低着头,一直听到最后。

    「难过的话就哭吧。」

    陈雪对她说。

    「嗯嗯,我不哭,里穗、爸爸和妈妈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哭。」

    由花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哭。

    徐志达觉得她真是个坚强的孩子,但由花也不是从来都没哭过,她前天就曾经哭过一次。

    徐志达和放学后的由花偶然在街上相遇,然后去了快餐店聊聊。

    他听着由花说着学校的事,听到一半——他记得由花那时候讲到美术课的时候要画鸡,结果鸡一直动来动去很难画——讲到一半,由花就突然掉下眼泪。

    傻掉的徐志达刚开始还以为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错了。

    「我、我让妈妈死掉……还、还有爸爸也是……」

    徐志达听着由花哽咽地诉说。

    哽咽变作嚎啕大哭,由花在店里哭了一段时间。

    在其它客人和店员的异样眼光下,徐志达在由花哭完之前,一句话也不说地抚着她的头发。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痛苦,她是在跟自己的悲伤战斗。

    徐志达弯下身来看着由花的侧脸,她认真地祷告着。

    「爸爸、妈妈……」

    双手合十的她睁开眼睛。

    「妈妈,谢谢你把我生下来,对不起,让你死掉了。」

    「爸爸,谢谢你守护着我,我真的有把爸爸当成是我的爸爸……我并不恨你喔。」

    由花说完后对着已死的双亲微笑,那个微笑是一个九岁女孩不该有的沉稳。

    「我会坚强地活下去,我会连爸爸妈妈的份一起变得幸福。」

    听着九岁少女对已死的双亲的誓言,陈雪眼角泛泪。

    徐志达轻抚着少女的头,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般眯起了眼睛,转向墓碑作出了以下发言。

    「我要成为徐志达的新娘,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什么?」

    「——!」

    由花的一句话让徐志达和陈雪的眼睛一起瞪大。

    由花慢慢地站起身,离开墓碑。她晃着马尾转过头来。

    「徐志达!我会变成徐志达喜欢的那一型的,你要等着我喔!」

    她背对着夕阳露出一个无虑的笑容。

    然后就跑向墓地的入口。

    「……」

    徐志达惊惧地看着陈雪,她站起身来。

    「……她是个强敌。」

    陈雪对着夕阳,像是在宣誓些什么似的握紧双拳,染上暮sè的脸颊看起来非常认真。

    「可是我不会输的。」

    「那、那个……陈雪?」

    徐志达试着呼唤陈雪,但陈雪没听见。

    「就像陈静姊姊说的一样,接下来我要用成熟女人魅力大爆发这招。」

    「……!」

    陈雪留下失去语言能力的徐志达,一个人点着头走开了。

    徐志达呆呆地目送两个人的背影。

    「算了……我也回去吧。」

    他呼出一口气起身,眼前突然一阵摇晃。

    「……!?」

    双脚的力量突然流失,踉舱的徐志达扶住墓石。

    「这是怎么了……贫血吗……?」

    他的额上渗出汗滴,呼吸紊乱。

    但身体的变化似乎不只如此。

    胸口像是被压迫般痛苦——

    「呃啊……」

    他用手覆住嘴巴,随即吐血。

    「骗人……的吧。」

    徐志达看着沾湿右手的鲜血,表情扭曲。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沾血的老旧银sè戒指。

    这枚戒指在那场战斗后就一直无法拔下来。

    「是因为这东西吗……」

    徐志达握紧右手呻吟。

    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原因大概就是这枚银sè的戒指『久远之月』。

    用这枚戒指引出战斗能力的人,不仅生命会被大幅削减,体内也会留下不会消失的伤。

    之所以无法拔下戒指,是因为他用了这枚戒指真正的能力——引出战斗力——吗?无法引出战斗能力的由纪彦就能把这枚戒指取下。

    「还想说没事就可以安心了说……真糟。」

    看来那场战斗留下的不只三样东西……

    西沉的太阳、陈雪和由花的背影,看起来都是那样地模糊。

    徐志天讨厌这让人热到发昏的残暑。

    明明时序已进入九月,但这条苍郁的山路就像是三温暖的蒸汽室一样。黏在额头上汗湿的浏海虽然思心,不过两只手上满满的行李却让他根本没办法空出手来拨开头发。

    大行李箱和三个背包里面放的主要是食物。

    徐志天正带着大量的食物往奈良县飞鸟地方的某座深山前进。

    他的目的地是连附近居民都不会去的深山野岭里一间无名寺庙。

    呵广泽八家』里的人都称它为飞鸟的修行场。

    在奈良这个地方,除了位于吉野的『广泽八家]总部之外,另有数间寺庙作为修行场用。

    为了要让兽人战士们能够彻底战斗、磨链自己的实力,修行场必须兼具广大的腹地和避人耳目这两个条件。

    因此,『广泽八家』买下数块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山区土地作为修行场,让族人zì yóu使用。

    「唉呀,路上的杂草茂盛成这样子,看来最近的年轻人都没有好好善用这个修行场。真是太可惜了。」

    以徐志天二十四岁的年纪而言,他的碎碎念听起来实在有点像个已经步人中年的欧吉桑。

    他之所以会来到飞鸟的修行场,当然是为了要修行。

    然而,为什么实力与兽圣十士相当的徐志天要带着一大堆食物来到深山中修行呢?

    时间回到三天前——

    圆满之后又逐渐亏缺的沉静月亮高挂在被黑云笼罩的夜空中。那是徐志天来到奈良的第三个夜晚。

    徐志天用凌驾常人的跳跃力在深沉的夜sè之中穿梭。

    他在民宅和大楼的屋顶上无声地跳来跳去。

    「看来他们的目标实在的样子。」

    敌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他们应该是想要把他引到没有旁人的地方再加以攻击吧?

    「昨天晚上让他们逃掉了,我不想再为他们浪费时间,今晚就让一切画下句点jiān了。」

    徐志天之所以会向公司请了年假来到奈良,就是想要彻底调查香沙萝桂这个青年的来龙去脉,可不是特地请假来讨伐污秽者的。

    「橘先生也真是的,不知道该说他糟糕,还是说他不会看状况……」

    由于朋友的请托,让徐志天放下原本来奈良的目的,改来追污秽者。橘是他朋友的姓,住在京都的兽人,同时也是徐志天在『广泽八家』的前辈,徐志天从前受了他不少照顾,所以无法拒绝他

    的请托。这次由于橘的妻子即将临盆,因此讨伐污秽者的工作就落到徐志天的头上。

    目前徐志天正在追逐的污秽者是以关西为暗杀活动据点,自称为赤热骑士团的四人红僵尸组。

    这四名污秽者的战斗技巧都非常纯熟,已经打败了数名『广泽八家』派出的刺客。

    「赶快把这边搞定,在我的年假结束之前把该查的查一查好回东京去。」

    用力一蹬跳下学校的水塔,从空中降落到地面上,一阵强烈的味道随即飘进鼻孔,是血的味道。他立刻分辨出这是他正在追逐敌人的血。

    「看来有人赶在我之前跟他们打过了。」

    是『广泽八家』的其它刺客吗?

    徐志天跟着味道追了上去,最后来到一个旅馆建筑工地附近的材料仓库。

    门户大开的仓库里堆着许多钢筋籼其它建材,旁边还停着数台堆土机。

    徐志天在那里目睹了一幕惨剧。

    四只僵尸人的尸体四散,另外还有一只全身浴血、身长超过两公尺的异形怪物站在一旁。

    可称之为「四散」的那些尸块真的是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断裂的手脚滚落,细小的肉片则满地都是。还有像是过熟的柿子从树上掉落砸烂一样——被打爆的脑袋。

    这是单方面的虐杀,四名死者对死亡的恐惧气息渗进夜sè中。

    「你是谁?」

    满地僵尸籍得让一般人看了就想吐的惨状,并没有让早已习惯尸体的徐志天失去冷静。

    眼前的异形无言,只是笑着般的露出獠牙。嘴角一路裂开到耳朵边。

    虽然有两只脚、两只手,外型看起来也人模人样的,但眼前的异形明显的和人类是不同的生物,应该也不是兽人吧。

    他身体里的肌肉隆起,两只手臂跟大腿和圆木一样粗壮,露出来的皮肤颜sè从脸、脚趾到指尖都是铅灰sè的。

    厚重的漆黑头发长度过腰,深深皱起的眉间则长着一只长约三十公分的金sè独角。

    双眼像猫头鹰一样瞪大,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看起来就像是个鬼呢。」

    听到徐志天的喃喃自语,异形——鬼高兴地舔了舔舌头。

    鬼的肩上扛了一把巨大的武器,这把弯曲的片刃剑加上刀柄的话应该有两公尺长吧,上面沾了满满的血。他就是用这把巨剑砍了这四个人——不,是砸烂了这四个人吧。因为剑刀

    看起来jiān像还颇钝的。

    「谁敦他们取了一个什么赤热骑士团这种了不起的名宇,让我还挺期待他们会有多厉害……结果害我大失所望。本来还想把他们当作粮食的,结果这些家伙根本就没让我多补充些

    不够的运动量。」

    鬼把下巴突出来说道。声音相当低沉。

    「原来如此,你会讲人话啊。」

    徐志天缓缓摘下眼镜,放进外套内袋里,接着脱下外套。

    「你脑袋动得挺快的嘛。」

    「当我有问题要问那种杀气到处乱放的敌人的时候,我都习惯先废了他们的手脚再来慢慢问。」

    鬼抱着肚子笑了,震痛耳膜的笑声。

    「你的话嘛……应该会是不错的粮食。」

    「粮食?」

    徐志天皱起眉头。

    「无限的粮食!」

    鬼爆发似的一口气大幅释放出杀气,迅速朝徐志天攻去,速度快到完全无法想象那样巨大的身躯竟然能那么快。

    在鬼逼近到面前时,徐志天一跃而起,蹬上还扛着巨剑的鬼的肩膀,借力朝上飞去,徐志天空中翻身,发出僵尸的咆哮。

    白衬衫瞬间绷裂,徐志天的上半身化作僵尸形,白金般的体毛在夜空中闪烁着。

    鬼抬头看着变身完成的徐志天,黑sè的双眸中进出兴奋的光芒。

    徐志天在落地之前出招——

    「雷华梦想o翔破!」

    他高高举起手,让指尖亮起青白sè的雷光,直直挥下。

    长约一公尺的青白sè刀刃自指尖划过天空。

    这是能将雷电结晶化成剑的招式o御剑的应用法之一,青白sè的刀刀以疾风般的速度破空而去。

    鬼举起没有持剑的那只手单手挡下翔破,连钢铁都可轻易斩断的翔破却在嵌进手臂后停了下来。

    「了不起的肌肉,不过——」

    翔破的真正价值现在才要显露,当徐志天下达「弹开!」这个指令后,翔破突然爆炸——

    「呃啊啊啊!」

    是惊讶还是痛楚?或者两者皆是?鬼大声喊叫,摇乱他漆黑的长发。手臂从手肘以下的部分都被打碎了。

    「接下来就结束了!」

    在落地的同时,徐志天用雷光包起双手,放出弯曲的刀刃——御剑。但在他着地之前,鬼早已一跃而起,简直比子弹还快。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鬼已经取得徐志天头上的领空权。徐志天立刻用御剑在头上交叉摆出防御姿势,巨剑随之以肉眼无法抓到的极速挥下。

    重量戚十足的片刀巨剑和御剑互相冲击。

    极强大的冲击打向徐志天全身,御剑碎裂,巨剑刺进左肩。

    肌肉裂开,骨头应声折断,如果他没在那一瞬间把头往旁边一侧的话,他的脑袋大概也像那些红僵尸一样地被打烂了。

    巨剑就这样顺势将徐志天打倒在地。

    而且还削下左肩一块肉,徐志天忍住剧痛站起身。

    不知道那异形是不是能使用飘浮术,鬼并没有落下。他飘在空中勾起左半边的嘴角笑着。

    「如果你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请你从那边消失吧。」

    徐志天举起右手对着半空中的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银sè的体毛放出大量雷光,洒落火花。

    虽然徐志天拥有许多招式,但只有一招能强到扭曲空间。

    「雷华梦想o苍龙!」

    覆住身体的雷光膨胀了数十倍大,化作奔流自徐志天伸出的右手冲出。

    雷光化成的蓝龙咬住用手护住颜面的鬼,爆发出一片光芒。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大气,夜sè染上一片蓝,点点磷光像是雨水般洒落。

    徐志天压住重伤的左肩,因炫光而眯起的眼睛凝视着上空。爆炸扰乱了鬼的气息,让徐志天无法掌握敌人的状况。

    「我是觉得有打到啦……」

    应该是直接击中了,鬼似乎也没有用妖术挡下攻击。

    「苍龙」是徐志天的招式中拥有最大攻击力的一招,过去只有一个敌人曾经挡下这一招,可是——

    闪光淡去,鬼从中现身。徐志天呻吟出声。

    鬼挡下了,只是他不是毫发无伤。他的身上多了jiān几个严重的伤口,左肩的肉被剜出,伤口深可见骨,右脚则是被割到快掉下来。

    满身是血的鬼依旧笑着,肩膀一边颤抖着边笑。

    ——一击不够的话,那就再来一击!

    徐志天再次摆出准备姿势。

    苍龙是非常耗体力的招式,要一直连续出招的话就必须做好昏倒的觉悟。但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从敌人的状况来看,再一击就可以确实将他击倒。

    当他深吸一口气、体毛开始放出光辉之时,鬼尖锐的笑声响起,比苍龙的爆炸声还大的笑声让徐志天缩了一下。

    「不错啊!刚刚那击不错喔!虽然还不够让我去转生,不过我很少能尝到这种程度的痛啊!」

    「谢谢你这么喜欢这一击,我就让你再体会一次!」

    徐志天用雷光包起体毛,准备放出刚才被中断的苍龙。

    「哟,你还真敢说,我是很想高兴地再接你一击啦,不过再来一发的话,我连转生都免了,直接变成粉末,所以,这次就让我来吧!」

    鬼高声大叫,徐志天的脚边响起喀嚏的声音。

    「什……么」

    地面上隆起一块土堆,形状就像是龙头一般,土块突然张开大嘴咬住徐志天的身体。

    土作成的利牙咬进体内,鲜血四散。

    「呃啊!」

    土龙迅速转动伸长的脖子,将徐志天甩到一旁堆叠的钢筋上。

    徐志天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将钩爪刺进土龙的头里,放出雷电破坏,土龙随即化作砂尘散去。

    虽然徐志天试着站起身子,但土龙的牙在他两边侧腹和背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原本打算抬起腰,但最后却是膝盖着地地跪下。

    「如果你刚刚那一击的威力能把我搞定,那你就赢了。」

    鬼降落在徐志天眼前,他把巨剑刺在地面上,伸出手掐住徐志天的脖子。

    徐志天毫无抵抗地被拎起,严重的出血让他眼前一片朦胧。

    「你是一个好战士,招式的劲道也够,最棒的是你放招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犹豫,如果要露出弱点的话,就是攻击力不太够。要是你的攻击力可以再上一层楼,你应该就不会输给任

    何人了。」

    鬼放开徐志天的脖子,那一瞬间,徐志天用尽所有力气放出最后一招。

    他用还能动的右手放出御剑,准备砍断鬼的脖子。

    「唔!」

    但那一击完全没打中目标,只削过了鬼的左耳。

    徐志天就这样倒在钢筋上,御剑也消失无踪。

    被砍下的耳朵啪沙一声掉在地上,鬼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下,随即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把他巨大的脚掌踩到徐志天肚子上。

    伤口被紧紧踩住的剧痛让徐志天几乎失去意识。

    「你真是太棒了!我喜欢你,我就先不杀了你。一

    鬼把体重全放在脚上说完后,转过他巨大的背。

    「有缘的话再战一场吧。」

    徐志天痛苦地咳了几声,失去了意识。

    那决战斗的伤,花了徐志天三天才全部治愈。

    他没有进医广泽八家,只是待在旅馆里专心疗伤,这三天,他不断思考,最后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去修行。

    鬼曾经说过,攻击力不足是他的弱点。

    「被人指出自己也明白知道的弱点,还真是让人火大啊。」

    而且提出忠告的还是敌人,这对徐志天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攻击力不足——徐志天从以前就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克服的一大课题。

    徐志天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他拥有许多招式——从牵制用的招式到对付多数敌人的招式,如果以招式数量而言,他是[广泽八家』的战士中数一数二的。

    但相对的,他却欠缺拥有绝对攻击力的必杀技。虽然苍龙的威力已经十分惊人,但若和姊姊o陈静的绝招「shèrì」一比,立刻逊sè许多。

    他需要强化他的攻击力。

    即使这样会让他当初造访奈良的目的延后达成,不过徐志天仍旧判断修行应该优先。不管是香沙雉桂还是那个鬼,如果维持现在这样的程度去跟他们对战,他也绝对不可能赢。

    「我要让你后悔没给我最后一击,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他从未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等到他的修行结束,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好看。

    穿过山路后抵达寺庙。他爬上陡峭的石梯,进入寺庙境内。

    令人怀念的风景映人眼底,久违的气味飘入鼻腔。

    想想已经有六年没来过飞鸟的修行场了。以前徐志天曾在奈良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涯,在这个地方和同期的兽人们互相磨练战斗技巧。

    他在这里有过很多回忆。

    在这里第一次知道救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放下手上的行李……

    「又要受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徐志天朝着和以前一样破旧的本堂走去,淡淡地微笑着。

    十月——

    秋高气爽的星期天。

    在充满了举家出游人群的水族馆里。

    一个除了脑后扎成一束的头发之外没有任何特征、随处可见的青年,两手各挽着一名少女走在水族馆里,他是徐志达。

    虽然两手都挽着女生,但徐志达的脸sè却不太jiān看。

    「徐志达,去看翻车鱼,我们先去看翻车鱼!」

    被陈雪拉着手,徐志达「呜哇!」的晃了一下。

    名叫陈雪的女孩,今年二十二岁,飘逸的栗sè长发用大大的缎带绑起。由于她个子娇小、又长得一副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我要看海豚!而且比起翻车鱼,徐志达哥哥一定比较喜欢海豚对不对!」

    牵着徐志达另一只手的少女也以不输给陈雪的气势拉着徐志达。

    这是一个眉形清丽、拥有一双可爱大眼的九岁少女。秀丽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左手上则抱着一只熊猫玩偶

    原本叫做绫濑由花的少女,在被徐志达的姊姊夫妇收养后,现在改姓都筑了。虽然才九岁,

    但由花的力气并不输给陈雪,被她一拉,徐志达就「哇哇哇!」的往另一边倾过去。

    「翻车鱼!人家说逛水族馆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从翻车鱼开始,再到翻车鱼结束!」

    「绝对是海豚!海豚的叫声超可爱的!」

    「反正翻车鱼和海豚都不会逃走,先看哪个都没差吧?」

    徐志达试着做出仲裁。

    「翻车鱼!」

    「海豚!」

    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陈雪和由花都是那种一旦话说出口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顽固女孩子。

    「刚才在动物园也是这样……」

    早上去动物园的时候,陈雪和由花也为了要先看大象还是先看熊猫而意见分歧。

    「唉……」

    徐志达叹了一口气。

    「徐志达你比较喜欢翻车鱼还是海豚?」

    陈雪突然转头强势地问「比较喜欢哪个喔……」

    其实徐志达在水族馆里最喜欢的鱼是在水槽里不断绕圈圈的沙丁鱼群,不过要是真的这么

    说,事情八成只会变得更复杂,所以徐志达还是选择闭嘴。

    「徐志达哥哥我们先去看海豚啦,不早点去的话,海豚秀就要开始了耶。」

    「对喔,有海豚秀耶,陈雪,我们看完海豚秀之后再去看翻车鱼吧?不早点去的话,会找不到好位子吧。」

    到水族馆来玩的人应该都不会不看海豚秀吧,徐志达赞成由花的意见o

    「徐志达,你又偏袒由花了!刚才也是这样,把我想看的大象排到后面去!」

    陈雪的脸颊气得一片赤红。

    「我、我又没有偏袒……」

    「我自己去看翻车鱼!」

    不听徐志达解释的陈雪放开挽住徐志达的手,一个人走开。

    「深、陈雪!」

    徐志达慌张地试着阻止她,但陈雪却用媲美竞走的速度迅速穿过人群,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呜呜,我又让她生气了。」

    徐志达懊恼着。「这样不行喔,徐志达哥哥!为什么要让陈雪姊姊生气5::陈雪姊姊jiān可怜!」

    这下连由花都生气了。

    陈雪和由花虽然经常意见相左,但她们的戚情并不是不好,反而像亲姊妹般亲近,两人感情好到出门时还会事先讲jiān要绑一样花sè的缎带。

    「我不看海豚了!我要跟陈雪姊姊一起去看翻车鱼。」

    由花干脆地放开徐志达的手,跑去追上陈雪,而且边跑还转过头来对徐志达摆了个鬼脸。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徐志达当场愣在原地。

    没来由地,徐志达打了个冷颤,一阵恶寒突然划过背脊。

    「——?一」

    背上彷佛突然被冰柱刺上的戚觉,徐志达瞬时转过头来。

    游客路人很多,在徐志达正后方的是一个被爸爸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突然转过来的徐志达吓到,眼眶里泛着泪水。

    「啊啊、对、对不起!」

    徐志达向小男孩道歉后赶紧逃离现场。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是我多心了吧……」

    徐志达这么想着。

    来到翻车鱼的水槽前,徐志达四处寻找着陈雪和由花的身影,可是却看不到两人o

    翻车鱼似乎满受欢迎的,水槽前面聚集了许多观赏的民众。

    「奇怪?她们跑哪去了?」

    徐志达抓了抓脸,看向水槽。一只翻车鱼在大大的水槽里缓缓地斜斜游着。

    「翻车鱼这种鱼近看还真是思心啊……」

    成为兽医后,也得帮翻车鱼看诊吗?

    可不可以不要啊?徐志达心想。

    「我最喜欢翻车鱼了!我房间里面也有很多翻车鱼的周边产品说。看着翻车鱼,就会想起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喔!」

    陈雪在来水族馆的路上时,一直很高兴地说着。

    「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吗……」

    虽然他也觉得他遗忘了很多东西,但真的要说出遗忘了什么,却反而什么也讲不出来。

    反倒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忘记啊。

    「还、还是去找她们吧。」

    就在徐志达打算离开翻车鱼水槽再度去找陈雪她们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站不稳的徐志达赶紧用手扶住附近的柱子。

    他把手放在眉头间,轻轻甩了甩头。

    「又来了……」

    徐志达满脸苦涩地看着右手,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锈黑的古老银戒。

    他没有厌冒,饮食也很正常,连睡觉也睡得很饱,不过这一个礼拜以来,这样突然的晕眩已经发生过五次,这次是第六次。

    症状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出现的,在他和陈雪、由花三人一起去替由花的父母扫墓的回程上,他突然一阵晕眩发软,还吐了血。

    「该死!」

    徐志达用拳头在柱子上重重一击,脸sè相当难看。

    「徐志达——!」

    陈雪和由花手牵着手小跑步过来,看来她们俩的心情都恢复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容。

    「思?你们跑去哪里啦?」

    徐志达拍了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思!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决定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做一个选择。」

    「所以呢,我们去看了纪念品。」

    陈雪和由花「对吧——」的相视一笑。

    「是、是喔。」

    为什么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作的选择会是纪念品?徐志达虽然抱有疑问,但他并没有问出口。

    「徐志达也一起去买纪念品吧!」

    「那边还有卖刻着我和陈雪姊姊名字的筷子喔!」

    两个人高兴地拉着徐志达的手,让他差点跌倒。

    「啊!」

    ——真的跌倒了。

    陈雪选的是翻车鱼的靠垫,由花挑了海豚馒头,而且还买了红豆馅和nǎi黄酱两种口味,听说是陈静要她买些大家可以一起吃的纪念品回去。

    「陈静妈妈说徐志达哥哥会帮我出买纪念品的钱。」

    由花在排队等结帐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句极具冲击xìng的话,而且连陈雪也是。

    「那我也要,只要你买这个靠垫给我,我就原谅你刚刚偏袒由花的事。如果你不买,那我就会记恨记到今年年底喔。」

    居然说了这种话……而且还是以满脸的笑容很高兴地说。

    徐志达超想哭的但哭不出来,只好乖乖付钱了事。由于之前已经在动物园帮由花买了一个熊猫玩偶,让他的皮夹瘦了不少。

    「徐志达,我今天玩得真的很愉快,我会把这只翻车鱼当做徐志达,紧紧地抱着睡觉的。」

    陈雪紧紧地抱住这只大到能把她的脸遮住的翻车鱼靠垫。

    「是、是喔。谢谢。」

    虽然徐志达并不希望翻车鱼成为自己的替身,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徐志达哥哥,我很期待礼拜六的生rì前夜祭喔!」

    这是第一次帮由花庆生呢!我也很期待喔。」

    徐志达把手放到由花头上,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眯起双眼。

    这个星期六——十月十六rì,是由花第十次生rì的前一天。由于十七号当天都筑家要招待由花学校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办庆生会,所以徐志达和陈雪就选在十六号那天举办生rì前夜祭,要和由花三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

    「那你们两个回家一路小心喔!」

    两个女孩很有jīng神地说完「jiān的!」之后,便牵着手亲密地走了。

    陈雪说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都筑家。

    在车站的剪票口目送两人离去后,徐志达走到另一个月台准备搭车回家。

    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挤满人cháo的车厢,礼拜天的车内却没几只小猫。

    由于到目的地只有一站,徐志达就干脆不坐了,只是抓着吊环站着。

    随着电车摇晃,徐志达看着右手,表情不自觉地蒙上一层yīn影。

    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一点也不华丽的戒指叫做[久远之月]。

    没有配戴饰品习惯的徐志达为什么会戴着这枚戒指呢?

    ——因为他拿不下来。

    那是徐志达从由花已过世的亲生父亲o绫濑由纪彦那里得到的戒指。

    由于徐志达使用了隐藏在戒指里的力量,一度取回他失去的变身能力,努力和敌人战斗才救回由花。

    这枚呵久远之月‘能活化使用者的生命力,提高回复力。

    而将沈眠在使用者体内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才是深藏在[久远之月]的真正力量。

    只是使用了戒指真正的能力之后,必须付出某些代价。

    「削减生命,在使用者体内留下无法消去的伤……吗……」

    徐志达无力地低吟。

    战斗能力已被戒指引出的徐志达,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戒指像是咬进皮肤里拔不下来,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变化。

    连续出现的晕眩和一个星期前的吐血都是。

    ——如果爸爸或大哥在的话,就可以跟他们讨论了……

    徐志达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久远之月]和他身体状况的事,包括姊姊陈静和陈雪。

    他原本想过要找爸爸和哥哥讨论,但父亲o徐皇从九月底开始就一直不在家。哥哥o徐志天也在九月上旬请假去了奈良,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联络,他打了jiān几次徐志天的手机,但不管他什么时候打,电源永远都没开,完全找不到人。

    ——大哥……在奈良碰到什么事了吗……?

    一高兴就会突然跑去长期旅行的爸爸也就算了,徐志达比较担心的是哥哥o徐志天。虽说徐志天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好找的人,不过他其实很少音讯全无到这种地步,简直快要人间蒸发了。

    ——又不能和姊姊大人讲……

    她是有家室的人,徐志达不希望把她卷入危险。

    ——更不能跟陈雪说。

    如果陈雪知道他吐血的话,一定会引起一阵大sāo动吧。

    「我看一定会被她强制拉到医广泽八家住下。」

    徐志达想象着自己被她拎着脖子、一路拖到医广泽八家的样子,忍不住抓着吊环就笑了出来。

    电车抵达徐志达住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下车时——

    冷颤,和水族馆里那时相同的恶寒划过背脊。

    「又来了……?」

    徐志达慌张地转过头,却只看到躺在位子上睡觉的中年醉汉和在门边紧黏着彼此的情侣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徐志达。

    这不是我多心。」

    突然有只手放在jǐng戒的徐志达头上,徐志达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壮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徐志达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男人。

    jīng悍的五官,漆黑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绑起来,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到三十五岁左右,身上虽然穿着高级的黑sè西装,但他的气质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上班族。

    徐志达动也不能动,因为男人双眼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

    「钥匙掉了,是你的对吧。」

    男人露出白牙,指了指徐志达的脚边。

    「什么……啊。」

    徐志达低下头一看,挂着钥匙的浣熊钥匙圈就掉在脚边,是家里的钥匙。

    「啊,不好意思。」

    徐志达急忙把钥匙捡起,再度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下车了,徐志达非常在意这个男人,当视线追着那男人而去时,车门发出哔哔哔的声音关上了。

    「啊!」

    电车开动,男人爬着楼梯的背影逐渐变小。

    「我、我忘记要下车了……」如刀般细长的月亮照耀着群青sè的夜空。

    被风吹起的银杏落叶拂过眼前。

    只穿着T恤外罩一件长袖衬衫的徐志达因为冷风而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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