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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化外之人

书名:水云沙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无名指尾戒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雷焕带着青鸟,经巴川过蜀中,慢慢深入南方不毛之地。有了龙五的指点,这一路走来还算比较轻松。而越是往南行越没有了北国的苦寒,反倒像是历经了几个季节的变迁:草木渐多了,过了冬的野果还挂在枝头,当然也少不了蛇虫鼠蚁等野兽出没。

    虽然路途上颇为艰辛,可也正是得益于此,雷焕才能偶尔猎些野味到途径的村寨换些吃食、衣物,不然光是靠天吃饭,人还没到就先饿死了也说不一定。重要的是山野小村语言不通,况且山民多也不认什么金银、铜钱,那些个往往还不如一张兽皮好使。

    现在想想龙五的手艺当真还不错呢,雷焕看着山林中雀跃的青儿咬了一口野果心中闷闷,过来这个山头就该到天云寨了吧,那梵净庵也该不远了。

    天云寨背靠天云山,夹在大山之间,虽说有小道和官道相通却因地处偏远而不为世人所熟知,自然而然就显得十分神秘。

    雷焕找了一户人家换了衣服,一直等到夕阳半斜也丝毫不见有任何大队人马来过的痕迹。正自寻思见,抬眼出却见山林间走出五六个猎户,手拿钢叉、弓箭或肩扛或手提着猎物谈笑着信步而来。又有寨中妇人溪边浣洗的放下衣衫,倚门而立的快步向前。

    恰此时,风拂柳,柳吹烟,烟波出红rì,红rì半轮衔远山。雷焕心中忽然一暖,不由得生出一阵艳羡:只道极南处穷山恶水民风不化,又谁知真相便同这一山一水,若寻得一方净土,悠然自得,更胜人间。

    雷焕自知言语不通,略作调整后便独自向着山上去了。山上树木多高大,雾霭也随着天sè慢慢升腾。雷焕行不数里,忽觉到处树木如出一辙,心中隐隐感到不妥,便借着些许月sè在树木上做上标记。不想如此反复数次,最后还是回到原处。雷焕正自纳罕,却听肩头青鸟“呱呱”几声扑扑翅膀往别处飞去。雷焕顺着青鸟的方向远远望见一点微弱的灯火忽忽闪闪,皱了皱眉头只好跟上青鸟。这样不知东西南北的又走了一程,灯光似乎也越来越近,雷焕拨开身前的树枝,方才现出一小片开阔地。

    一盏油灯挂在破败的茅草屋檐上,一位老妇人手拿着锄头趁着灯光在空地上拨弄着什么。雷焕心生惊疑,便站在原地。只那青鸟不怕人生,竟飞到老妇面前低叫盘旋着。

    那老妇人呵呵一笑站起,顺势捶了捶腰,一手扶着锄头,一手向雷焕招了招:“小公子,过来帮老婆子一把”,老妇见雷焕迟疑又到,“公子何惧山野村妇也?”

    “不知婆婆是要种些什么?”雷焕只得接过锄头,问道。

    “只种些许佛心,无他。”

    “佛心?佛心如何种得?”

    “公子只管刨坑便是。”

    雷焕不明就里的挖了几个坑,回首望去,只见那妇人从怀中拿出一串佛珠,取下穿珠丝线,将珠子一颗颗丢进坑里,嘴里还一边念叨:“一壶醍醐栽,一念心花开,一珠菩提海。嘿嘿......”。

    雷焕捡起地上丝线黯然地道:“可惜心已空”。

    “胡说!佛心怎么会空?当年祖师爷在菩提树下坐悟成佛,难道不是得到佛心了吗?如今我就种下个百株千株,能得到一颗佛心就足够了,哈哈......”

    “那么佛在何处啊?他既看得透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岂不是这大可大小可小的天地间随处都是佛?既然到处是佛,岂不人人是佛?人人是佛却又看不透人人,渡不得人人,佛心何在?“,雷焕鼻中闷哼,“哼!我说佛本无心,何必寻之!”

    “种因得果,何苦我种得几十年的佛缘却未得到半分佛心?难道你真的是无心的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阿弥陀佛......”。那老妇人一脸的痛苦,身子也摇摇晃晃,一手的佛珠散落一地,不住的闭目念着经文借以消减内心的挣扎。

    如此片刻复又睁开眼睛,无神地走进茅屋。接着屋里便传来一阵阵似哭还笑,又哭又笑的悲泣声。

    雷焕看的有些于心不忍,暗叹自己口不择言,顺手抚了抚青鸟,不安地走向茅屋。

    而此时屋内的哭闹声却戛然而止,随后又是一阵物品摔碎的小小的嘈杂声。雷焕站在门口不忍举步,昏暗的灯火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摇摇曳曳。

    房门吱呀打开,雷焕一抬头不由得一愣。原来的老妇人一下变成了一位一脸慈祥的道姑,挽起的发髻上戴着一顶帽子,上面一个大字“佛”。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道姑开口,语气转而平淡,像是素未谋面。

    雷焕不知所以,只好如实回答:“小子雷焕,此特来梵净庵拜会净音师太,不想山中迷路。后来由大师的灯光指引便来到了此处,还请大师代为指个方向,小子感激不尽。”

    “哦?rì前已有人上得山去,不知是不是你的同伴?”

    “可是有一男一女,男的戴着面具,女的......”雷焕又惊又喜,正待细问却被道姑打断。

    “人数不少,已记不得什么男女了,你等来此所为何事?”

    “庵中之宝。”雷焕稍稍显得有些失落,随口答道。

    “你也是?”

    “只来寻人。”

    “沿屋后小道直行盘旋向上,不远便是。”道姑微微一笑,言毕再不看雷焕一眼,径直走到屋前空地。

    雷焕见此情形便不再多言,正直转身望向屋后。

    “小子何不帮我一忙。”

    “何事?”

    “挖几个坑,我要种些佛心。”

    雷焕皱皱眉头:“你已种过。有心何须再种,无心更无必要。”

    道姑面带微笑微微颔首:“无心要种,有心更要种,这一颗便是种予你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扔给雷焕,转而下山而去,“一壶醍醐栽,一念心花开,一珠菩提海。庵中之宝,他山尘埃;佛道心道,岂无定哉?”

    雷焕望着飘然而去的身影一阵失神,半晌,看了看手中六角形的佛珠,走向屋后。

    夜已至半,山林中传来木鱼声声,青灯几点,几名僧侣打扮的人背门席地而坐。

    雷焕伏身在黑暗中打量着这似庵非庵,似庙非庙的破落厅堂:门芯上的匾额半落半挂着,堂内灯光所及处几尊面目狰狞的佛像金身暗淡脱落,没有丝毫的人气。

    这时,堂内的木鱼声突然停止,一个浑厚的声音破门而出:“远来是客,小小庵堂虽然简陋,倒也有几杯茶水,几间柴房。山间夜凉,何不入堂一叙?”

    雷焕暗暗惊疑,正要走出,突然几声“咯咯“媚笑,一道身影从另一侧飘然而出:“我原道是一间庵堂,不想是一座寺庙。大和尚,请问你家师太现在何处啊?”

    堂中打坐几人悠然转身,右手边一凶恶和尚虎目圆睁正待开口,中首的大耳衣袖一挥,一旁的小沙弥的扫地声沙沙作响。

    “女施主此言差矣,我佛普渡众生,怎会有男女之别。更别说这一庵一寺,佛在心中,庵即是寺,僧即是尼。女施主若是愿意,就是把贫僧换做师太也未尝不可。”大耳和尚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慈眉善目。

    女子听的此言,不免一阵花枝乱颤,深作一揖:“竟是小女子执着了,敢问师太可曾见过我家相公”,额而又转做深情状,泪光闪闪,“可怜我千里寻夫到此处,不想他却以出家相逼。还请师太们让小女子与相公见上一面,是僧是尼好歹图个安心。”

    “女施主何苦太过情痴,既是佛渡有缘人,是僧是尼此中必有因果,更何况近几rì并未有外人上的山来。”

    “呵呵......我家相公可是生的仪表非凡,总是喜欢戴着一副面具,保不准还有什么年轻女子的跟随,想必各位师太该是见过的吧?”,那女子竟一边笑着一边款款步入内堂,“若是我家相公也算是外人的话,那你们这帮强占别人庵堂的大和尚也不见得是什么内人吧?呵呵......”

    为首的几僧人对望一眼,右手的大和尚更是目露凶光。不觉间已呈半圆形排开,先前扫地的小沙弥则是外衣半开,露出大半个肩膀。

    “哎哟哟......果然是伙花和尚,敢情还是一群yín番僧。还好‘暖阁’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上好的姑娘。各位大师大可尽情的逍遥一番,不必伤了和气。”

    言语间,媚眼如丝玉手轻解罗裙,露出半身小衣。一阵香气飘入内堂,数名衣衫不整的妖艳女子从先前的藏身处齐齐而至,衣衫随着蛇般扭动的身躯丝丝滑落,缠绕着众僧的身躯。庵堂内一时充斥着女人**的呻吟声、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弱不可闻的诵经声,到处流转的气息连那昏暗的灯光都显得无边暧昧,一时间chūn光靡靡。

    小沙弥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只觉阵阵幽香袭来,宛若佛堂后院上朵朵绽放的雪莲,洁白如玉,挺立饱满。不由佛根大乱,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后山雪莲采来都与大师傅们吃了,如今大好时机如何能不咬上一口?

    小沙弥正自盘算,两眼冒着jīng光,那朵绕在身旁的雪莲似有灵xìng,朱唇轻启,粉嫩花蕊就要送到嘴边。小沙弥顿时浑身燥热,鼻孔微温,两耳滚烫。于是他很不情愿的看到了前面的一对大耳。

    大耳和尚紧闭着双眼,微微的细汗凝成汗珠从光滑的秃头上顺流而下,竟能勉强对游走在身边的洁白视而不见。

    小和尚暗道一声“罪过”,更是对大师傅生出无边敬意:果然是尝过个中滋味,禅云佛子莲中生,不外如是。想来竟是自己痴了。“阿弥陀佛”尚未出口,那边的大耳无端的抢出“静”!一字真诀如chūn雷夏雨,劈焦了花蕾,打湿了莲心。

    小沙弥恍惚中看到佛堂内各路神佛、罗汉齐齐飞舞,佛光明灭照出了**凡胎化莲的观世音。同样也照的他灵台震颤,不自主的望向其中一尊佛像:原来先前那位公子哥身边也带着一位菩萨啊。

    一阵yīn风吹过,小和尚打了个冷战,白花花的雪莲不见了,白花花的姑娘们也不见了。大耳师傅的一口鲜血吐在他的脚边,先前的那尊佛像后大门洞开,黑漆漆的洞口里面瞧不真切。

    小沙弥怔怔半晌,幡然悔悟,双手合什,却不小心碰到还在长流的鼻血,眼神幽远透着一丝怅然若失,心头哀叹声声:不想大耳师傅竟也与我一样,见莲泣血,果然不是凡品。就算是被大耳秃头变成一串串肉块,那也是白花花的膘子肉,远比那偷来炖汤的瘦鸡强多了,当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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