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颐观主走进茶馆,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然后他径直来到夜缙身前,责怪道:“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嬉戏玩闹,赌钱斗鸡,也不向你那兄长学习学习,将来也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夜缙憋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无法修行,哪里能比得上兄长他武力通玄,再不去弄点副业消遣一下,这苦闷的rì子您让我怎么度过啊。”
玄颐观主佯怒道:“无法修行也可以饱读诗书,将来做一个文官,岂不是也要比现在这般要强上许多倍!”
夜缙无奈道:“那史书经文太过枯燥,哪里比得上骰子牌九乐趣良多。”
玄颐观主不耻道:“邪门歪道!”
夜缙无语,玄颐观主继续说道:“随我去见一个人。”
夜缙笑问道:“师祖要带我去见谁啊?”
掌教大人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夜缙来到关中野客身前的桌子旁取走了那十五两白银,灿然一笑道:“全随师祖的意思,走嘞~”
微风拂过柳梢,带走了几丝倦意,老仆将马车停在柳树下,与车内的大人谈起了闲话。
夜缙随着玄颐观主走出街市,然后一路朝着小镇的出口处走来。虽说这四下都是穷山恶岭,但却阻不住清流鱼贯,小镇的外围便有着这样一条不算怎么宽长但在这四下也能算得上一等的小河。
那柳树便在小河岸旁,那马车便停在柳树之下。
玄颐观主带着夜缙来到那辆黑sè的马车前,老仆见到急忙下车向玄颐观主躬身行了一礼。
观主温和的一笑,连忙前去扶起老仆道:“老秦不必多礼。”
车内那大人突然开口道:“可是玄颐师弟来了?”
玄颐观主笑道:“回师兄的话,是玄颐来了。”
夜缙心里一惊,这天下道宗能当得起玄颐观主一声师兄的便只有当今道门掌教和龙虎山的那位山主了,而龙虎山主和玄颐观主一样的身份,根本用不得观主这般尊敬,那么...
想到那个结果,夜缙心中一惊,那位道宗第一人,他来这穷山恶岭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位大人掀开了车帐走了下来,夜缙抬头看去,那大人约莫六旬年纪,但一身道衣却又衬出几丝潇洒之意,老人双鬓已经斑白但面目却显得容光焕发,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质。
夜缙在心中赞叹不绝,这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做派,比那劳什子猥琐的老神棍强上了几万倍!
老道人下了马车,首先看向的却不是观主,而是夜缙。
他微笑着打量了一会夜缙,然后问道:“这便是无道的那个弟弟?”
玄颐观主笑道:“正是那个孩子。”
一阵清风吹过,夜缙心中怅然些许,不知那老道问自己是何用意。
那老道人笑着对夜缙道:“本教道号玄皓。”
夜缙立马俯身行礼道:“无尘见过掌教师祖。”
无尘,乃是夜缙的道号,玄皓则是当今道门掌教的道号。
他的光辉就如同那九天皓月一般皎洁无暇。
掌教大人温和的一笑,道:“本教是来接你入长安的。”
夜缙一听此话心中一喜,这玄灵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啊,他很早便想去那座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城”见识一下了。
于是他非常痛快的便答应道:“无尘全听师祖的。”
掌教大人这才转身看向玄颐观主,道:“师弟意下如何?”
玄颐观主笑道:“全凭师兄做主。”
掌教大人笑道:“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便快些回去准备,今rì便动身。”
玄颐观主一惊道:“师兄何必如此着急?”
掌教大人悄声道:“我这次前来是老祖的意思,所以一切都要从速处理。”
微风拂过河面,带着些许湿意来到地面,卷起几片柳叶,吹打在了玄颐观主的道袍上,观主愕然半刻,方才说道:“既然是老祖的吩咐,还是一切从速的好。”
然后他回头看向夜缙,道;“无尘,你也没有些什么东西,便不需处理了吧?”
夜缙心知观主这是想让自己速速出发的好,但若是就此离开他便不是夜缙了。
他在心中yīn笑几声,开口道:“回师祖,无尘尚有数十两纹银放在观内,需回去拿上。”
“你啊...”观主心知肚明的唏嘘了两声,却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于是便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你且带在身上,到了那边也好有点花销。”
一百两!夜缙心中狂喜,没想到平rì里那个对自己那么严加约束的老道竟然能一次给自己这么多的银两,这让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感谢道:“谢师祖。”
掌教大人在一旁看着,嘴角洋溢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玄颐观主叹道:“老朽看着你小子从一个婴儿长大chéng rén,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你那兄长也离去了许多年,如今你又要走了...”
老人说到这儿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悲,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怀念自己即将离家的孙儿一般,连带着夜缙也莫名的伤感了起来。
观主继续嘱咐道:“罢了,好男儿志在天下,这玄灵小地终归不能久留,只是你到了长安后万事都要小心,有事情便去找你掌教师祖。”
一旁的掌教大人笑道:“师弟大可放心,本教自会好生照顾着他。”
玄颐观主不语,用眼神示意老秦赶快驾车离去。那名为老秦的老仆心领神会,急忙将夜缙抱上了马车,一行人就这样在观主感伤的目光中离开了玄灵小镇......
黑sè的马车上了山道,便消失在了玄颐观主的目光中,观主来到柳树旁的小河边,迎着暖暖的chūn风,一股子怅惘之情油然自心中而生,他望向蓝天,叹道:“诸生五十余几载,方知物是人已空啊!”
......
那马车疾驰而去,行走在山道崎岖小路之间,老秦在车座前驾着车,一路无言。
傍晚时,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
夜缙掀起马车的前帐,探出了头来,便看到了那向往已久的天下第一雄都——长安。
映入眼帘的雄城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凄壮雄伟,亦不似史书中所载的国都应有的那般清秀华丽,它带给夜缙的感觉很是怪异。就好似某处雁门关与紫禁城的结合体一般,之所以说它与夜缙想象中以及史书中所载的不同,是因为除了雁门关的凄壮雄伟外它还兼有紫禁城的清华秀丽,除了紫禁城的清华秀丽它还兼有雁门关的凄壮雄伟。
长安城显雄伟于表,而敛清华于内。
夜缙兀的想到某处汉唐极威时也曾有鼎盛长安,只是不知彼长安于此长安相比孰强孰弱。
前时曾于某处偶读古人“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之诗句,彼时难以引起共鸣,今rì却不免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意。想到这里,夜缙不禁自嘲一笑。
入了城内,马车一路东去,夜缙坐在车轼内观察着这一方崭新的天地,他看到了制作糕点的甜福记,看到了印刷书刊的黎照堂、雕刻木偶等民间手艺品的作坊,看到了官府衙门,看到了青楼jì院,甚至看到了寿衣葬品房……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中满是困鸟出笼的舒畅之意。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一座道观。
然后黑车骤停。夜缙抬头望去,只见观上有匾,匾上有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