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近傍晚,长安城下了一场雨,雨并不如何的大,但却贵在恒久。夜缙坐在承运赌坊的门槛上,看着从房檐上滴落的雨滴打在门前铺垫的青石上,久久不语。
雨打青石,天sè伴随着一滴又一滴雨水的落下而愈来愈晚,雨水渐积渐多,夜幕悄然降临。
今rì的承运赌坊早早地便清了场,并没有如以往很多天一样开业个通宵达旦,原因很简单——赌场的老板今夜有重事要办。
今夜有雨而无风,且雨也不如前夜那般大,但此时夜缙的心情确是要比前夜沉重了无数倍。
这几rì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前夜的他还远在八百余里外的玄灵山,此夜的他却已身处长安,这两天里,由于掌教大人的一次测检,他生平第一次离开了玄灵,然后一路请教,在长安城门前教训了飞扬跋扈的官二代王黎明,最后又来到了这承运赌坊与宁包二人赌博,终于栽在了颜佳忆手中。
适才凌云帮众前来集合的时候夜缙才知道,原来颜佳忆和宁无敌口中所谓的“大买卖”竟然是去杀人,夜缙虽然不惧这个,但因为一场小小的帮斗而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着实是有些不值得。
值与不值如今说来都早已失去了意义,因为此时的他已经骑虎难下,根本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夜缙很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讨厌到了厌恶的地步,但这种掌控若是以绝对的实力为前提的话,他会无条件的选择屈服,因为相比于生命而言,一点厌恶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即便是算不上什么也会令他的心情很是糟糕,夜缙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真的是要比那烟花还寂寥。
赌坊内甲胄和刀剑的碰撞声还时不时的传出,夜缙抬头看看天sè,估摸着距离酉时已经不远。他站起身来拍掉了身上的细尘,无奈的一笑,然后转身走进了赌坊大堂。
数百人正全副武装的站在这里,其中还有不少人正在做着战前的热身活动,适才传出的兵甲碰撞声便出自于他们的手中。
宁无敌正坐在正堂的一张大椅子上用布擦拭着他的两把宣花宝斧,此时的他已经金甲覆体,翎冠束发,再配以那张英气满溢的面孔,整个人就如同是一只正待试翼的雄鹰一般,给人一种豪迈无双的感觉。
夜缙远远的看到宁无敌的这番气势也着实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心道此时的宁无敌与先前相比真的是判若两人。
宁无敌是整个长安黑道上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有的人说它讲义气,勇敢刚猛,老成持重,也有人说他残忍嗜杀,不通情理,粗暴蛮横,但不管是夸他也好,辱他也罢,人们始终都坚信着一点,坚信着无可争议的一点,这一点无论是亲宁派还是远宁派都无法拿出什么合理的证据来驳斥——宁无敌是个十分小气的人。
这里所指的小气并不包括对兄弟的情谊和对亲人的关爱以及对弱者的怜悯,只是单纯的指对金钱而已。
或许是因为幼年时吃了太多没钱的苦,宁无敌有着一个扭曲的金钱价值观,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叫吝啬亦或是小气,但人们理解事情普遍不会去拐着弯去走“某种意义上”的路,所以这也是造成宁无敌小气名声的主要原因之一。
夜缙来到大堂,随便的从适才他与包润笑赌钱的那张赌桌上拿起一把长剑别在腰间,然后朝着宁无敌走去。
“宁爷”他躬身谨道:“无尘想入凌云帮,往宁爷成全。”
宁无敌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年约束发的少年,在他的眼眸中,他似乎看到了某种名为坚定的东西。
是的,夜缙很坚定,因为这是他坐在门槛上面雨思虑了一下午而做的决定,此次帮斗过后,他的底牌十有仈jiǔ都会暴露在人前,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他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靠山。
而身为东北第一大帮派的凌云,无疑乃是其中最好的一个选择。
宁无敌一向很欣赏能够拥有这种东西的人,因为自己当年也是因为这种东西而被凌云的老帮主看中,这才有了如今威风八面的宁无敌,可他现在却并不打算应了夜缙入帮的请求。
因为不过了此夜,谁也不知道谁是死是活,宁无敌不想将一个死人拉进凌云,更不想夜缙进入一个失败的帮团。
所以此时的他对于夜缙的请求回答的很干脆:“过了今夜,如若我还没死,你也还活着,凌云的大门就永远的会为你敞开。”
夜缙释然一笑,道:“谢过宁爷。”
宁无敌看着夜缙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继续拿起擦布擦拭起了他那两把心爱的宝斧。
夜缙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去了置放武器的那张赌桌旁。
他看到了一个东西,然后他的笑容终于更加灿烂了许多。
确切的说,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额…这话听着似乎有点像是在骂人的感觉。
他看到的,是一个和他年及相仿的同龄人。
那个和他年龄约莫相仿的少年郎也在做着和宁无敌一样的事情,那便是擦拭自己的武器,事实上整个赌坊内此时除了夜缙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做着同样的这样一件事情。
夜缙走到他旁边,主动搭讪道:“你好,我叫夜无尘。”
“你好”那少年似乎也在为终于看到一个同龄人而兴奋不已“我叫倪霸。”
只是在一瞬间,数百道黑线便布满了夜缙的整张面孔
“兄台,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玩笑?没有啊。”
那少年显得很是无辜。
“那好吧”夜缙无奈的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夜烨。”
“夜烨你好”那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倪霸你好”夜缙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
在一群平均年龄不低于二十六的人堆中,两名年及束发的少年聊得尤其开,从对过去的怀念到对未来的幻想,从上层人士到下流社会…二人几乎无话不谈。
这番谈话一直是在透着永不停止的氛围下进行着的,直到某一刻的到来。
酉时前半刻钟,承运赌坊的大门被人推开,夜倪二人的谈话被迫中止,然后一白衣青年策马闯进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