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香在屋中吃饭,见东方朔到来,像是黑暗处突亮一盏明灯,可丁盈盈心有灵犀,也与姐有同感。丁香香朝妹一望,见她眉头上扬,用手梳发,虽然是妹妹,心头也闪过一股醋味。
姐妹俩都从屋中出来与东方朔打招呼,但听老实巴交的爸爸猛拍扇子,便知他心中有怒。两人面面相觑,低头吃饭。
“东村长,快屋里坐!”孙汝霞急匆匆迎了出来。
孙汝霞也同占玉珍、沈丹华对他同一个称呼。她们都没听过有东方的复姓,还以为这东方朔本姓东,称这东村长称顺口了,后来知道这种称呼有错,但已习惯成自然。
丁大憨芭蕉扇每一声声响,都像拍在孙汝霞的心上。孙汝霞与丁大憨不同,虽说她也知沙滩之事,但她对东方朔仍充满感激。如果真要有这么个女婿,那还不是全家之福?
她受够男人老实之苦,她找女婿的重要标准就是不能太老实!
“我站站就走!”东方朔感受到外面纳凉人那嘲笑的神sè,感受到丁大憨那燃烧的怒火,感受到丁家姊妹的复杂心情,也感受到了孙汝霞的真诚。为了少给人带来不快,他站在家院简单的道。
孙汝霞返回堂屋,拿个凳子放在他的面前:“东村长,快坐快坐……哦,你饭还没吃吧?”
“吃过了!”
“怎么吃的?”
“我自己煮点。”
“东村长……”孙汝霞语声哽咽:“这几天老支书不在家,你就在我家吃吧!”
丁氏姊妹见母亲动情,心里都是一酸。
丁大憨嗞了一口小酒,拿起芭蕉扇,对着腿上又是啪啪几下。
“丁大娘,我走了!”东方朔见丁大憨如此敌意,认为在这也没啥意思,便告辞道。
孙汝霞急走几步,站到大门口,拦住东方朔的去路:“东村长,你刚来,怎么要走?”
其实,孙汝霞知道东方朔走的缘由。人家来找两个女儿的,女儿像猪吃食一般头也不抬。而瘟猪却一个劲的搧那晦气扇子。人家一个村长,能受得了你这个?
没有人家东村长,能有香香的今天?没有人家东村长,能有香香的未来?没有人家东村长,能有盈盈未来在学校里跑步第一?人,总得讲个良心!虽说东村长与香香出了那事,但要不是香香硬勾,人家会那样?
听着孙汝霞的抽泣,望着她的满面泪花,东方朔也略有感动:“丁大娘,你这是……”
“呜呜……”孙汝霞又听到那老实鬼该死的扇子声,急得哭了起来。
“丁大娘,你认识山上的药草不?”东方朔问道。
“……认识!认识!”孙汝霞不认识药草,但她知道家中的老实鬼啥都认识,山上那些人家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老实鬼没有不认识的。她听东方朔提药草之事,知他有求于自己,便连声答道。
“大娘……”东方朔从裤袋掏出钉好的七页纸来,递给孙汝霞。这纸是那《四九神方》的复印件:“这个药草,共四十九种,上面有图,有字。你每样采二两,我每份按五十块钱收,你尽量三天内给我。”
东方朔对炼药之事,本打算慢慢来,陶殿云出事之后,他才感到此事迫切。
“哎哎……大娘帮你采,不要你钱!”孙汝霞颤抖的接过纸来,激动的说道。
东方朔一想,这要钱还好说,要不要钱的话,还真麻烦。于是随口编道:“这是朋友托我办的事,你不要钱我就找别人了!”
“要钱要钱!嗯……要钱!”孙汝霞说不要钱,意在报恩。这找了别人,自己这恩就将无以为报,因而急道。
“嗯!那好,我走了!”东方朔说着,已经走出大门之外。
东方朔走了,丁香香感到失落非常。她向丁盈盈望去,盈盈亦然。
两人端起碗中剩下的半碗饭,默默的走向鸡圈。
孙汝霞把那几页纸装进口袋,走到丁大憨前,夺过酒杯,啪的摔向石头地面。夺过芭蕉扇,摔在地上踏了又踏。
可怜一把芭蕉扇,为丁家在夏rì带来多少凉爽的风,为丁家赶走多少蚊子和苍蝇,就这样壮烈牺牲在孙汝霞的脚下!
“……你……”丁大憨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字来。
“大憨,你告诉我,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孙汝霞踏着扇子怒道。
丁大憨在为自己寻找理由,可唯一的理由却是那样的让他张不开口。虽没有人告诉他大女儿与这村长苟且之事,但他这不争气的耳朵却偏偏听见。
他想过要杀了混蛋村长,即使大女儿的工作是他所帮,但仍然想杀了他,只可惜缺乏勇气。
今天晚上有酒壮胆,拿芭蕉扇搧蚊子做幌子,发泄心中不满。没想到结果竟然是杯毁扇亡。
“……你……”丁大憨又从嗓中挤出一个字来。本来平时就水牛磙压不出三个屁之人,此时能说什么?说东方朔带坏了自己女儿?如果孙汝霞往下责问,他该怎么回答?
孙汝霞将那几页纸从口袋掏出,道:“拿去,明天照这纸上画的草药,去采!”
“……我不去。”
“你敢……你要不去明天就离婚!”
“……”丁大憨一听离婚,喝那点酒都迅速从毛孔中散发出来,随即变成一身冷汗:如真离了,孙汝霞不出今年就能找到人,而自己只有成为新的光棍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将那几张纸拿到堂屋灯下,光着上身戴着老花镜,根据图画,一种一种的辨认起来。
东方朔回到住处,与晓白通了电话。得知东方明亮能坐了起来,还能扶着墙壁到卫生间自己方便。家里那陷落的房屋水塘,顺利出租,一万现金,八千被存进银行。
东方朔暂时了却一桩心事,可另一桩心事接踵而至:陶殿云儿子打电话来:说他爸不吃不喝,拒绝挂水,大有绝食之意!
东方朔叫他把手机递给陶殿云,道:“老支书,为啥不吃饭呢?”
“……”
吃饭糟蹋粮食不说,多吃三月五月,rìrì思念死亡之事,天天饱受那病痛之苦,眼前坚持一下,饿个三五天,便一了百了!陶殿云自我思忖。
“你不想下海捕鱼了?”
“……什……什么?”陶殿云本打算一直沉默下去,造成“三声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之势,他在心中本打算坚持绝食之念头,并坚持到最后时刻,没想到东方朔会问这么一句话,让他措手不及。
“如果你不想下海捕鱼,那你就绝食。如果想明年下海捕鱼,指认给我是谁打伤你的腿,那么,你立即吃饭打针吃药!”东方朔给他描图:他的前方有一片梅林。
“……你别听我家人胡说,我哪里绝什么食呀……我正准备吃饭呢!”陶殿云虽然知道说的那些绝无可能,但这下海是他挥之不去的梦想……他实在无法抵挡这个诱惑。
陶殿云的老太婆及其子女,见自己苦劝半天,没起一点作用,正当灰心丧气之际,却见东方朔了了几句就使他要吃饭,都感到不可思议。
听说陶殿云的儿子来电,说他爸已经开始大口吃饭,东方朔感到又了却一桩心事。
波折虽然接二连三,但就结局而言,暂时都还不错。
夜里,尽管又下起了暴雨,却一点也没影响到东方朔的睡眠,他一觉睡至第二天凌晨五时,窗口又出现那黄鹂般的叫声。
东方朔翻身起床到锁门、到冲出门外、到卧室窗口,总共时间不到一分钟。他不顾一切的抱起丁盈盈往山上跑去。
跑下约二里路程,东方朔突然将她放下——因为他发现西边不远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