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悠悠大江水,滔滔万古流。
神州东南之地,有一处小小村落,名曰:水家村。出村南莫约二里,乃神州之源“大江”所在;而往东不过百里之遥,便是碧波汪洋之东海。如此地理位置,正合了“水家村”之名。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照理在此水势丰茂之地,水家村应该是家小渔村。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水家村偏偏世代务农,平rì即便要去江里捕一条鱼,也要焚香设案,倾心祷告一番。
要问为什么这么做?村中的老人说,江中住有一位神仙老爷,江里的一虾一蟹一草都是他的东西,你要拿他的东西,当然得要经过他的允许,不然神仙老爷会降罪的。
不管是真是假,祖宗上传下来的规矩,村里后辈们还是会虔诚地遵守。当然,也有不信邪者。十年前,村中有位叫水二虎的单身汉,每每听到老人们叮嘱告诫,心中便嗤之以鼻,奈何不敢在老人们面前发作,于是偷偷背着众人去江里逮了几条鱼,以试灵验。
结果当晚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江中掀起地巨浪足有数十丈高,几个浪头便把小村化为一片汪洋。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天灾,水家村竟没有淹死一个人,不过当大家找到水二虎的时候,只见他张着大口,瞪着早已白多黑少的眼睛,却是断气多时了,他是被吓死的。
据说,他看见了江神,一位披头散发、立足于浪尖之上、用一柄长剑呼风唤浪地江神。血亮地眸子,血红地剑。
虽然不知这样的说法有何根据,但是,我们的主人公“水生”,却是在那个骇浪滔天的风雨之夜出生的。
时值盛夏,烈rì炎炎。尽管东海之滨、大江之畔,水汽丰盛,可空气中丝毫没有丁点凉意,反而使人愈发地憋闷。滚滚热浪中,远方地人影都显地飘忽不定。
待到残阳落暮,闷热地空气中好歹有了一丝清凉。此刻,水生一人正一如往常,抱膝蜷坐于江边,怔怔望着脚下悠悠流过的江水。
这个自水中出生的十岁孩子,看起来眉清目秀,可是完全没有水一般的灵气,即便是同龄人应有的朝气和活泼,在其身上也不见一星半点。有的,只是沉沉暮气,以及那干涩、空洞而又呆滞的眼神。
不过,在他两条裸露的幼细胳膊上,却布满道道长短不一地伤疤,触目惊心!
突然,后背一凉,隐隐带着些许疼痛,令水生不自觉地一个激灵,猛地抬起了头,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块黏乎乎湿漉漉地东西落在了脸上,同时还嗅到一股淡淡地腥味。
“真是个傻瓜,这样都没反应。”
“也只有这样的傻子才能跟疯子在一起呢。”
“是啊,难怪他爹娘都骂他杂种,整天打他哩。”
“哈哈,哈哈,傻子,疯子,杂种……”
几个半大孩子,一边嘲弄着水生,一边从江边挖出湿乎乎地泥巴,卖力地朝水生扔去。不多时,水生便成了一个泥人,不过他仍就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头深深埋进膝间,紧紧闭着双眼,默默忍受着,好像天经地义一般。
“啊?快看,那人又来了。”
“别扔了,快跑。”
也不知道怎么,那几个孩子突然一哄而散,临走时还没忘记把手中剩下的泥巴全部扔向水生。不过这时,就连一直“无动于衷”的水生也轻轻颤抖起来,然而,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sè渐暗,四下里除了匆匆而过的水声和不知名的虫鸣,再无其他动静,水生轻轻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直的四肢,缓缓站起身来,无神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发现早无半点人影,遂抖了抖身上的泥巴,转身yù走。
只是刚刚迈出一步,便又停了下来。去哪呢?回那个家吗?可是,那个是我的家吗?正值犹豫不定,水生不经意往江中一瞥,却突然发现,江中茂盛地水草丛中,赫然漂浮着一个人。
出于本能地反应,水生不自觉地大叫一声,吓的转身就逃。只是还没跑出多远,却又忽然停住了。此刻,这个一向胆小懦弱地孩子,心中第一次升腾起一丝莫名的好奇。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躺在水里呢?水生一边想,一边向江边慢慢走了回去。只见那人在水面上随波起伏不定,身上缠了一堆乱糟糟地水草,看不清什么模样。
谛视许久,那人却没任何动静。水生稍稍松了口气,是个死人吗?救还是不救呢?要是不救,万一他还活着呢,岂不因我一时之念,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走向死亡?
最后,这个原本胆小懦弱地孩子,脸上又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坚决,喃喃道:“乞丐伯伯曾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是死人,也要入土为安啊。要是爹娘知道我做的,说不定以后不会再嫌弃我了吧,嘻。”
想到这,水生更坚定了救人的想法,好在这丛水草就生长在岸边,他一伸手就能抓到那人的衣服,不过要弄断这些缠在身上的坚韧的水草,还真得费一番气力,待到把那人拖上岸时,水生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人一上岸,水生瞧清了那人的模样,原来是个头发脱落、满脸皱纹的老头。水生一边粗声喘气,一边休息,心道:接下来怎么办?要带到家里去吗?
可是一想到父母,水生不禁一个激灵,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值寻思之际,朦胧夜sè中,一栋低矮地建筑映入了水生的眼帘。
是了,江神庙
这江神庙坐落于江北、水家村的西南方向,临江而建,从外看去,早已破旧不堪,也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岁月,反正就连村中年纪最大的老人也不知其来历,只道是祖上为祭祀江中神仙而修筑的东西。
眼看有了着落,水生心中一喜,这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不知死活的老人拖到了庙里。
“吁……”
水生感到一阵虚脱,身不由己的依着门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只是浑身的汗水侵入身上未愈合的伤口,令他疼地微微颤抖起来。
正如其名,这江神庙中供奉的乃是江中神仙,他面容严肃,正襟危坐于石台之上,身侧分别立着一位龟丞相和不知道什么名的鱼武将,看起来甚有威严。不过这江神庙占地极小,只这三尊石像便占去了堂中的大半位置。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初如何能忍受了这种待遇,安心担负起接受村民顶礼膜拜的责任。
但是这江神庙地方虽小,可其主人毕竟是一方之神,要在以前,时有远近村民前来祭拜,祈求平安,香火甚为旺盛。
可是现在,旦见江神面前的供桌上,铺满了厚厚地尘土,香炉器具皆被盖在了下面,只露出个大体轮廓,一片破败地景象。
更有甚者,就连蜘蛛老鼠都欺到头上来了,只见那遍布各处地蛛网地洞,摆明了是来抢地盘的。也不知道它们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在神仙头上撒野。估计就连江神老爷也无可奈何,只能感叹一下:世风rì下啊!
是啊,神仙啊,你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又怎能保佑人间的平安呢。
只是有一点,这水家村即便如今也是非常崇拜江神的,可为什么他的庙堂却如此破败,没人去管理呢?原来,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形如乞丐的疯子,时常发疯癫狂,吓坏了不少淳朴的村民,就连一些胆大的也不去招惹他,说是见到他就有一丝莫明的恐惧。
直到一年前,这疯子好长时间没有出现,村民们就心生奇怪。好奇之下,遂结伙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却发现这疯子死在了庙里。
死过人的地方人们当然不愿意去,尤其是死过这种疯子的地方,更是令人心生惧意。不过疯子死了终究是好事,好歹小村又恢复了平静,再也没人吓唬他们了,就连人们的也心顿时轻快了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听说这坐好象永远都无法安宁地江神庙,最近又出现了一个怪人…….
不过水生却是不怕这些的,因为那个在村民眼中的乞丐疯子,却是村中唯一关心他、给过他温暖的人,水生亲切而又尊敬的称他为“乞丐伯伯”,他相信,即便是“乞丐伯伯”死后变成了鬼,仍然会保佑他的,因为好人终究是好人。
但是一想起最近才出现的这个怪人,水生就一阵哆嗦,有一天傍晚,在来江神庙的路上,他远远的看到这破庙里,分明有一双绿油油地眸子在盯着他。
那绝不是乞丐伯伯的眼睛,乞丐伯伯的眼睛顶多是红sè的。想到这,水生一阵后怕,他不由自主地四下寻视了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算了,人不可貌相,怎能凭一双眼睛来断定别人的好坏呢?那怪人说不准还是个好人呢,不知道他同不同意我在这儿,还是见到他时再跟他解释吧。
带着满腹思绪,一阵倦意袭来,水生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