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据荆离的描述,妖王漠枯应该是一个高傲的中年人,可是眼前这小老头看上去是如此平凡,和书墨在客栈中看到的那个有些神经质的絮絮叨叨的小老头并没什么两样。
而且……漠枯已经失踪了十二年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漠枯?”书墨擦了擦嘴角,绽放出一个残酷的笑。
小老头不答,他挥一挥手,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不人鸟不鸟的妖怪便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了夜sè之中。
“夜璃跟了我这么久,也算我一个心腹。不能让你就这么杀了。”小老头淡淡的说,“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在修炼这血祭之法?”
书墨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他似乎和吾距都犯下了同一个错误,他也认为他就是荆离。
“和你说话的是李书墨,可不是你的密友。”少年轻声说道,他脚下发力,立刻就聚起真气向小老头冲去,他手捏剑诀,轻声念诵着。不多时,他外放的黑气便凝成一把长剑。
“去!”
这是他第二次施展出御剑之道,比第一次的威力只高不低。这剑带着比面对叶彩时更为强大的力量刺向漠枯。而漠枯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看那把真气之剑,手中一挥,那把剑便消隐无踪。
书墨只感到身前传来一阵风,而后自己的全身一滞。他的身体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重重的倒在地上。身上仿佛压了千斤的重物,他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是吗?对我来说,好像没多大区别。”
不知何时小老头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书墨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只瘦骨如柴的手按住了。
“啊——”
漠枯手中一紧,书墨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碾碎一般,一股奇特的力量狠狠的碾压着他的大脑,让他的思绪全部都乱成一团。
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幅幅画面,齐先生,叶彩,叶无胤,吾距;御剑之道,黑sè真气,内境气海,离殇长剑;高山,古寺,小镇,荒野。最后却定格在满身黑气掐住夜璃的自己身上。
发生了什么?
当漠枯的手离开他的头的时候,少年已是满身冷汗。他不停抽搐着,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他虚弱的说道,“我干了什么……”
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丝银sè的光辉。一道剑芒自天外飞来,呼啸着狠狠的插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剑上带着闪烁着的光辉和真气,这剑毫无疑问是一种威慑,或是宣战。
他认得这把剑,这是柳易的剑。而这是否意味着……柳易来了?
“用血祭之法突破天道太过冒险,这就是当年我不愿修炼的原因。”小老头像是没看到这把长剑一般,他缓缓说道,“现在这里有些混乱,你随我来。”
书墨听到身后传来纷纷攘攘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又被漠枯按住了脑袋。待他再次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小镇荒野。
“这是哪儿?”
他打量着这四周,这和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可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一座高高的荒凉的碎石山,突起的岩石像伸出的尖刺一般张牙舞爪的散落在山上。四周没有植被,入眼的尽是岩石,岩石,岩石和岩石。灰sè的岩石覆盖了整个他所能看到的区域。
重重的云层在他头顶盘旋,他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这个地方离天空是如此之近,书墨甚至感觉自己能登上这片天空。
“是不是感觉自己能踏破这片天空?”
小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转过身,看到漠枯正坐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之上,他依旧是那副小老头的扮相。而书墨注意到他的身边还躺着两个人,是那个妖怪,还有叶无胤。
“可这太奇怪了——我是说,这里是哪里?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柳易——”
“我想你的问题可能有点多,年轻人。”漠枯从怀里掏出一个烟斗在岩石上敲了敲,是书墨在客栈中见过的那种。
“嘿,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书墨冲他嚷道,“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
“想想,你到这儿来之前,做了什么?”漠枯将烟斗放进嘴里,啪嗒啪嗒的抽着。
“我……我不知道。”书墨神sè有些黯然,“我记不清楚,我想当时……当时我的脑袋有些混乱。”
他低垂着头,盯着脚下的碎石出神。他当然记得他做过什么,他记得叶无胤被刺杀,记得他掐住那个妖怪的脖子,记得他挥出的每一拳,也记得气海被逐渐填满的感觉。可是他不想承认,他在脑海中反复否定那个事实。
血祭之法,他想起荆离说过的话,突然对这种术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大概也有这种情况。”漠枯说,“在荒原之中,我感到了你的气息。”
“荒原?等等……我在荒原中有过这样的气息——可是我怎么——”
“你杀了离花宫的那个小姑娘。”
杀了——谁?
离花宫的小姑娘?
他是说……那个叫方缘的人?她死了吗?可是她不是——
她不是要杀我么?
书墨后退了一步,他震惊的看着漠枯,对这个消息感到难以置信。
“以前没杀过人?”漠枯反问。
“我——”他愣住了,说起来,这几rì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突然,不是被追杀就是受伤或是看着别人被杀。他对鲜血或是死亡这种事情,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
这就是柳易所说的“经历过血”么?
“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漠枯从岩石壁上跳下来。那敏捷的身手简直让人不相信他是一个小老头。
“我们之前已经聊过了,不是么?在客栈的时候。”书墨有些不自在的说,“那时我还认为你是一个糟老头子。”
他必须承认,在客栈中的那一次闲聊漠枯带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好印象。但是和尊者比起来,这个“天下第二”的人让他觉得好亲近多了——至少他没有讲经。
“你来自青阳山,先前为青阳剑宗门人。而后跟随柳易游历天下,这些都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对吗?”
“你不是失踪了——等等,什么叫表面上能看到的?”
漠枯放下嘴里的烟斗,慢慢逼近书墨,书墨看到他那张长着一个疹子的老脸在自己眼前晃动着,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他有些害怕从漠枯嘴里说出的事情。
“就是说——比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