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见这小鱼精抓贼似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它将自己从虎口拉回来,是一份人情,不好抹过,轻轻推开她的手,重新下水,一边看看远处被甩开的乌鱼精,一边答道:
“此物是我一故人所赠,万万没有偷来之说,请小妹妹不要误会。”
小鱼精一个没抓牢被他滑出手心,有些恼怒,娇喝道:
“胡说,这东西分明是我家的!你敢抵赖?”
黄土闻言,全身一震,这如意之物是神秘老者所赠。
那老者只与他相处短短一个月,却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之一,他不但将黄土引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更教会了他许许多多的珍贵的东西,如玄阳真诀、辨鬼之术……
可以说,那个其貌不扬的邋遢老者,是黄土至今为止最为感激的人。
遗憾的是,没等他说声谢谢,这老者就不辞而别,仿佛见首不见尾的神龙,自此杳杳冥冥,再无信影。
黄土一直想说声谢谢,可惜没有机会。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土对这老者的期盼之心越来越浓。
他一直认为,这老者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他、帮助他,绝对不是一个偶然,一定有别的原因。而这原因八成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而黄土,目前最为迷茫的,就是自己的身世。
一个身怀玄阳之体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一个天生目观阴阳两界的人怎么会没有来历呢?一个天生可以沟通山河川岳的孤儿背后到底有什么身世?
三岁之前,他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将他带大?为什么又将他遗弃?他为什么为出现在土地庙里?为什么对土地庙有那么深的感情?
为什么明明天生神体,万万中无一,却偏偏感应不到天地之间的灵气?
为什么出现一柄神秘的刀?为什么会有黄袍护体?
一切都是谜。
毫无头绪的谜。
黄土想知道自己是谁!
经过这么多年的闯荡,他越来越成熟,心中积累的谜团也越来越多,可偏偏无人可问,无人可说,就算是对他最为了解的老镇长范三川也一问三不知。
而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打扮邋遢的老人。
不然,他不会找到自己,不会指点自己,更不会赠给自己珍贵的如意口袋……
因为,这必须有个理由。
当初一别,八年时间转眼过去,他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大小伙子,从普通男孩转变化抓鬼少年,从吃百家饭到为百家解忧,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他一直没放弃寻找,一直在期盼重逢之日。
可惜的是,杳无音讯,一直杳无音讯……
如意口袋是老者留给他的唯一实物,黄土不止一次地想从此物上面找到线索,找到自己身世的线索,找到老者踪迹或身份的线索。
但同样遗憾,毫无头绪。
如今突然遇见一个认识这口袋的小鱼精,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一下扑到水莲花的近旁,声音颤抖,压抑不住的激动溢于言表:
“小妹妹,你认得此物?真的认的此物?真的是你家的东西?你没认错?”
小女妖被他一连几个询问吓了一跳,随即傲然道:
“当然,上面有朵九瓣莲,这是我家的标记,天下独此一家,别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怎么样?还不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偷来的?”
“哈哈!哈哈!”
得到确认之后,黄土忍不住仰天大笑。
喜极而泣。
数年来苦苦追寻的线索终于有了蛛丝马迹,如何不喜?无数个昼夜求之不得的答案终于有了眉目,如何不泣?
“哈哈,好!好!好!”
“听到我要东西,这个大个子怎么傻笑起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他这么高兴,旁边的小鱼精可不干了,她一边嘀咕,一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大声喝道:
“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家的东西,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快把东西还给我!”
“快点,不然,我能救你,就能把你丢回去继续喂鱼。”
就在她伸手讨要的时候,河心传来一声牛吼,巨浪翻滚,乌鱼怪愤怒地冲了上来。它似乎对小鱼精有所顾忌,并没有立刻上前厮打。
“小贱人,你敢从大爷嘴下抢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快把他还回来!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抓起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是一只妖怪。
小鱼精撇了撇嘴,不屑道:
“你这个黑不溜丢的蠢物,滚一边去!本姑娘的仇还没报呢,他怎么能死?”
说着又威胁黄土。
“听到没?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立刻将你丢给它!”
大敌在前,黄土压制住喜悦的情绪,正要答话,却被恼羞成怒扑上来的乌鱼怪打断:
“老子撕碎你这小贱人!”
鱼怪猛然一摆尾,庞大的身躯脱水而出,犹如一条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当头朝小鱼精咬过去。
这一扑,和最先扑击黄土的那一下动作几乎相同,但威力不知凶猛了几倍;因为当时是在岩壁附近的浅滩,有许多力气用不上;现在则不同,正在河中央深水处。
水深凭鱼跃!
轰隆一声,无数水花溅起。
小鱼精娇喝一声,脚下水莲花轻轻一漂,横移出十多米。对手凶猛,面对奋力一击,她也没胆量硬接。
黄土疾退,与小鱼精反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拼命地往岸边游。
对他来说,只有逃上岸才是最安全的!
不能浮游,不能让鱼怪把握住自己的踪迹;否则,只凭它那巨大的惯性,就能轻松追上自己,被他追上,依旧难以幸免。
三十米,离岸边只有三十米!
三个呼吸,只需三个呼吸的时间,黄土就能上岸。
轰隆一声,大鱼怪重新如水,掀起巨大的波浪。
黄土借势,一下冲出去十多米,眼前离岸边只剩下十二三米。
“哞!”
一声牛吼传来,震的人耳膜发颤,岸边山林里数不清的睡鸟被惊醒,扑啦啦飞上了天。
鱼怪的目标依旧是黄土,将他和小鱼精冲散后,张开大嘴,向前疾冲;极快的速度使得河水从鳃喷出来之后,化为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箭,声势骇人。
它一个猛子冲出十七八米,吃到数十条来不及逃窜的小鱼,却没咬到黄土。侧眼一瞧,一个脑袋从斜前方七八米处冒了个泡,又复不见,认的是猎物,一摆尾,张开大嘴,继续来咬。
说时迟那时快,从大鱼怪第一次飞扑到第二次追赶不过眨眼的功夫。
黄土虽然借力马上就要上岸,但是鱼怪也将他和小鱼精冲散,赶到了近前。
“笨蛋!”
小鱼精一个没抓住,又见他岌岌可危,不由又气又急,娇喝一声,丢出怀里的荷叶,朝黑鱼怪砸去。
黄土躲开鱼怪的第一次攻击,更加拼命地往前游,但毕竟不比游鱼;眨眼间就被追上。
大鱼怪怪叫一声,朝着黄土的双腿就咬。
黄土暗叫不好,正要往如意口袋里钻,突闻的后面砰一声闷响,鱼怪的大嘴没咬到他就闭上,连带整个鱼头都冲进水里,掀起一阵巨浪。
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机借力,一鼓作气冲到了岸边,当触到沙滩上的泥沙时,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妈的,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悬着的心放了回去,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被**的衣服一坠,差点摔倒在地。
跌跌撞撞跑出去二十多米,眼看离开了河岸,黄土只觉得骨头像散了似的,刚想躺在地上歇一会,就闻得河里小鱼精大叫道:
“快跑!”
“还跑个啥?”
黄土回头一看,正要和小鱼精聊几句,却见背后一个大蟒似的东西追了上来,正是一条体长近六米的乌鱼。
“我勒个去,这也可以?”
原来乌鱼凶猛,竟然滋溜滋溜追到了岸上来。
黄土鼻子都气歪了:
“水里被你追,岸上你还追?鸟的,刚才诸般手段使不出,真以为老黄怕了你,这次管叫你来得去不得!”
说完,一边起身再跑,一边从口袋里倒出一捧捧各色各样的粉末,洒在沙滩上。
他又窜了二十多米,乌鱼怪却比他更快,仿佛蝮蛇,摇头摆尾滋溜滋溜一阵疾赶,竟然到了十米以内,张口就喷出一股黑水。
黄土闻到一股刺鼻的腥气,只觉得头晕欲吐,知道有毒,赶忙往旁边躲开;百忙之间反手一指,沙滩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将乌鱼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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