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剑山庄虽不若五岳那般在山区,此时已是春季偏夏,但早晚还是凉的。
李清瑟赤身**套着外衣抱着薄薄厚厚大大小小的衣服在屋顶上飞奔,冷风顺着松垮垮的领口灌入,本应该十分寒冷,但李清瑟非但不冷,还浑身冒着热气,满头大汗。除了刚刚温泉的原因,还有就是心中紧张的很。
完了,完了,这下真是闯祸了。
突然一道人影从她面前闪过,一把将正在飞奔中的她抱个满怀。清瑟心中大惊,她这用这内力飞奔冲力甚大,这么突然抱住她,不得把人撞坏了?
但她害怕之事并未发生,她只觉得撞入了一团带有缓冲减震的海绵上,熟悉的清爽味道让她开心,“疏林,太好了。”
刘疏林的脸色却不好,虽然带着惯有的淡笑,但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气愤。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向着所分房间方向飞去。
清瑟不敢啃声,现在多说多错,一会到了屋里再慢慢解释。
室内角落,有一火盆。
火盆是冬季取暖用的,这个时间大半都不会再用,这火盆是刘疏林刚刚特意交代管家备下的,就是怕清瑟夜间着凉。因为这小小的火盆,房间内十分温暖舒适。
入了房间,刘疏林便把李清瑟狠狠向床上一扔,清瑟如同刺猬一般抓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小心谨慎却又可怜兮兮地看向来者。“事先说好,打人别打脸,明天还要见人。”
刘疏林失笑,“怕什么,反正那面具很厚,就是鼻青脸肿也看不出来半分。”
清瑟自然知道他不会动手,只是说说而已,扔了被子,到了床沿,伸手搂着他结实的腰,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若是仔细闻,清爽中还带着微微汗味,想来他刚刚应付完欧阳容止后并未换衣沐浴就到处寻她,心中是甜甜的感动。“让你担忧了。”
“你还知道我担忧?这侠剑山庄机关重重,这里的机关比皇宫中机关更甚,尤其是几间主要院子周围有五行八卦阵,是由无极老人亲手布下,你可知无极老人是谁?”他面色虽然缓和下来,但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后背生生一层冷汗,只要一想到她陷入危险,刘疏林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不知道。”清瑟乖巧的摇头。
刘疏林看见她乖巧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气消了。坐在床沿,将她抱在怀中,“是我与茗寒的师父。”
清瑟了然,虽然没见崔茗寒的本事,但看了刘疏林,她敢肯定这无极老人也是个厉害人物,难怪疏林这么生气担忧,原来他知道这屋子阵法的可怕。
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对不起,我真错了,你切磋完还未换衣吧,我帮你更衣?”
刘疏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算了,你这是去哪了,为什么如此穿着?”
清瑟咬了下唇,抬眼看了他,“我刚刚看见一处温泉,就泡了一会,然后就回来了。”打死也不说欧阳容止的事,死也不说!
疏林眯了眯眼,直直地看着她,本来李清瑟还信誓旦旦,最终在这咄咄逼人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说完后,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十分愧疚。大大的绿帽子就这么戴在他头上了。
果然,刘疏林又生气了,却又无可奈何,“清瑟,你呀!平日里聪明绝顶,怎么做这么欠妥的事?”
“你听我解释嘛,当时你和他正打着,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再说天又那么黑,我走了那么久,以为早就出了欧阳容止的院子,谁知道他院子那么大!我以为随便洗洗就走,谁知道进了那温泉就晕了。”她也无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事已至此,刘疏林自然是心疼清瑟的,“罢了,还好你谨慎,什么都没遗留下来,下回做事前要三思,你从五岳到京城,又从京城到侠剑山庄,本身身子就弱,万万不可轻易泡温泉,何况是欧阳容止院子中的。”
清瑟惊讶,“他院子中的温泉有什么特别?”温泉她自然是泡过,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但这么丢人的晕倒是第一次。
刘疏林笑笑,“为什么欧阳容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扎实的功夫,有人曾怀疑是这温泉的作用。这温泉除了温度高,硫磺含量高,还有一种特殊物质,人侵泡后体内真气自动运行,运转周期缩短,也就是说在温泉中即便是睡觉也比在外自行调息提高功力多。”
李清瑟一拍大腿,“所以说,因为我身体的劳累,到了温泉中,内力却自行调息,所以加速了体力的消耗,最终晕倒?”
“正是。”疏林点头。
“我靠!我靠!”清瑟跑到床的一侧用头去撞墙,尼玛,祸不单行!
疏林赶忙将她拉住,“你这是干什么?”
“别管我,自我惩罚。”清瑟语气懊恼,自作孽不可活。
刘疏林赶忙拉住她,“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了,过去吧,你也不是有意的,今日我也有错,好了那虚荣,上了他的当,这欧阳容止从小便习武成痴,只要论起比武切磋,他就瞬间由英明睿智的盟主变为痴傻孩童,我从来都是躲着他走的。”
清瑟靠在疏林怀中欲哭无泪,“知道了,以后我俩一起躲着他走。”
疏林的眼中带了些许异色,“你的面具,以后都不摘了?”
“不摘啊,好好的摘面具干啥?过个几十年,等人老珠黄了,就算是摘下面具,别人也认不出我来了,岂不更好?”
他很是惊讶,“女子从来都在意自己容貌,为何你不在意?”
清瑟笑着,“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倒是你,那暴雨梨花针好厉害,和热追踪导弹似的,是不是你那扇子里有磁石之类的东西?”她去他腰间摸那把死沉死沉的扇子。
他将扇子给了她,“不,这扇子只是装暗器的容器,也只是个噱头,其实是我用内力操纵的。”热追踪导弹又是什么?
李清瑟睁大了双眼,很是惊讶。“刘疏林,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另眼相看,之前我真以为你只是普通官宦子弟,如今越是相处的深了,越是发现你很厉害。”
疏林微微一笑,抱着她,两人和衣躺在床上,“你也是。”
清瑟自责到了极限,因为刘疏林的宽容,让她内疚加感动,攀着他的脖子便上主动献上香吻,暗暗发誓今天晚上好好报答他。
疏林未拒绝,平躺在床上接受她的“美意”。
她两只手捧着他的面颊,撬开他的唇,用舌勾引着他,后者却不急不缓地回应。
过了一会,清瑟皱眉,离开了她的唇,“疏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有些忐忑。
“怎么会?”他问。
“从两天前见面到现在,我们两人的……呃……欢好,都是我主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敷衍我?”
疏林微微一笑,外表无害的眼角闪过精明,“我当然喜欢你,只不过之前我们两人有协定,一年之内,我不会碰你,现在都是你在碰我。”
清瑟一下子坐起在床上,大眼眨了一眨,那时候为了应付他的约定,实在没想到他还记得,她早就忘了,“刘疏林,你一直都记得,就是不提醒我是吗?”微微恼火。
疏林但笑不语。
“靠,你这个坏人,你这个狡猾的狐狸,我怎么总以为你是只良犬!?靠,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眼看我笑话?”说着,便拿起衣服一股脑地塞到他脸上。
疏林哈哈大笑着将那些衣服推开,一把抱住她,将她压在床上,“怎么会看瑟儿笑话,我还等着去五岳,让瑟儿娶我过门呢。”
“……”这厮还真是不要脸,清瑟脸红,“你愿意?”
刘疏林低头狠狠吻上她,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奈何不愿让人抓到把柄,此时既然清瑟都送了口,愿了意,他还有什么理由可忍?
“当然愿意,以后我刘疏林就是瑟儿的人了,你可要对我温柔哦。”说着,一双手便伸入她敞开的领口,隔着一层不算厚的外衣抚摸起她光滑的皮肤,如同按摩似的揉捏让她舒服又害羞,那只大手一路向下,带着挑逗。
“知道……了……”清瑟轻轻咬住下唇,这刘疏林该死的,好像凡事都十分拿手、胸有成足一般,在他略带薄茧的大手下,一连串的舒适又刺激的战栗,让她忍不住想呻吟出声。
疏林微笑,并未撕开她衣服,相反脱了自己衣服。强壮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腹肌,让清瑟忍不住偷眼看了又看,面红耳赤。随后,自然是刘疏林主动,厚实的床帐内传出一连串宛若天籁的娇喘。
……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在,整个侠剑山庄几乎都闹翻了天。
若是那女子还在,也许欧阳容止真收了她,要么便视而不见。但这女子一旦是没了,欧阳便觉得一颗心都被掏空了,空得让他坐立不安。俗话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放在此时的欧阳身上最恰当不过。
他立刻依照着记忆将那女子画像画了出来,因为只看了很短时间,加之在月下,他画得不是十分相像,但多少却也有那三、两分相似。他将整个山庄的大小管事都召了起来,把画像让他们轮流仔细查看,非要找到这名貌若天仙的女子不可。
结果?自然是无人知晓这女子下落。
欧阳容止越来越生气,想找到女子的心更为强烈。
只可惜,越是着急便越是找不到,越是找不到便约为着急,于是,整个山庄便这么人仰马翻地找了整整一个晚上,甚至,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根本就是少主的一个春梦。
想来也是,二十三岁还不往房里收人,不是个长久之计。
月亮逐渐落去,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李清瑟在刘疏林怀中幽幽苏醒,后者已等候多时,两人自然又是一阵缠绵才起身。
“疏林,怎么办,我实在不敢去见欧阳容止。”穿好衣服,将面具整理妥当的李清瑟,一想到欧阳容止,就怕的很。
疏林也整理好了衣物。“昨夜你不是未曾说话吗?”
“没有,肯定没说。”清瑟使劲摇头,昨夜她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哪能说话。
“那就行,”疏林轻拍她的背部,“你未说话,现在又带着面具,谁也猜不出昨夜那人是你,听话,淡定些,装成若无其事便可。”
清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多虑了,从用早膳开始,便没见到欧阳容止的人,一直到他们临出门,欧阳才匆匆赶来送行。
“刘兄,李姑娘,十分抱歉欧阳的招待不周,实在是着急寻一故人,时间紧迫。”欧阳容止一拱手,脸上满是诚恳。
“……”清瑟心中的弦一下子蹦得很紧。
与李清瑟相比,刘疏林倒是十分洒脱,一摇那折扇,“欧阳兄多虑了,是我们叨扰,就此别过,欧阳兄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好,刘兄、李姑娘,一路顺风。”目送着两人上了黑色马车,欧阳容止又回了侠剑山庄开始找人。
……
马车疾行,是京城的方向。
李清瑟拍拍胸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他没认出来我。”
疏林微笑着轻拍她的肩,“瑟儿别担心了,这只是欧阳容止一时的兴趣,他从小嗜武,只要这武林大会举行,他便会忘了这事。但瑟儿,你怎么就敢肯定鎏仙阁主在京城的水上人间?这水上人间只是鎏仙阁其中一个产业,甚至只是一个小小分支,鎏仙阁堂堂阁主不可能无时无刻不在那里。”
清瑟趴在他身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我也没说马上就能找到端木流觞,但他们互相通信定然都有方法,我是去闹事的。”
“闹事?”刘疏林大骇。
“嗯,别想了,就是去闹事,最坏的打算就是让皇上老爹出来保下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除了这方法,难道你还有别的建议?”趴在他怀中,昏昏欲睡。昨天两人折腾了好晚,如今在车上摇来摇去,真是困了。
刘疏林低头看着她略带疲惫的倦容,幽幽叹了口气,“瑟儿,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清瑟未睁眼,慢慢地回答他,“最主要原因是不忍看五岳山区的百姓再过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了,五岳山区正好是大鹏国的行政管辖死角,到处是山,土地贫瘠,国家不可能在那设立城池,没了城池便没了驻兵,虽然此时山贼们被剿灭,但这天下最不少的就是恶人,过一阵子还会有人不死心的卷土重来,若是想将那贼匪横行的山区真正变成安乐窝,将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引去是最好的方法。”
刘疏林自然也是理解,不免感慨,“瑟儿,你虽不是真正的公主,但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忧国忧民,比真正的亲王公主更甚,若是太子知晓,想必也会自相形愧。”
清瑟微笑着在他怀中动了一动,“那是因为你们没见到那场景,若是见到,也会和我做同样选择,这和身份无关,和地位无关,这是人性。”
疏林笑着,将身子向下移了一移,方便她更好的枕卧。“这便是你的魅力罢。”
清瑟没吭声,说完话,便沉沉睡了去。
京城,湖畔。
还是那艘精美绝伦的画舫,只是那妓子媚娘已不在。
清瑟与疏林付过了船资,走正规渠道上了画舫。画舫依然如旧,还是莺歌燕舞,还是附庸风雅,还是一派洋洋得意又自以为是的书生才子,只不过,此时对于清瑟来说已经物是人非了。
半年,才短短的半年,便经历了这么多。从宫内到宫外,从东倾月到慕容幽禅,从公主到现在的山大王,清瑟好笑,自己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本书了,太过离奇。
清瑟易容,刘疏林却未易容,一众青年才子见到刘疏林都跑来寒暄,清瑟则是找到船上的管事,说是受五公主的密林,来找端木阁主,有要事相商。
不说阁主现在人在何处,到底在不在这画舫,只说即便是人在,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别说她号称是五公主的人,就算她是五公主本人,也只有阁主召见她,没有她跑来见阁主的事儿。管事自然是拒绝,李清瑟自然是怒了,站在船甲板上就开始嚷嚷起来。
“你这个老小儿,赶紧叫你们你们头头出来,不然老子烧了你们的船。”既然是当无赖,清瑟便放开嗓门让让起来,没一会,众公子都围过来看热闹。她的想法很简单,鎏仙阁自然是有联络的信号,只要这事儿闹开,低层的管事处理不了,自然就是有高层的管事,只要见到高层管事就好办,她可不想和这群小管事们浪费口水。
穿上自然是有侍卫,都齐齐围了上来,李清瑟也不客气,很快便与之缠斗起来。
刘疏林在一旁,清瑟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关键时刻他千万不能上前,可她一个人当坏人便好。
船上侍卫还不是她的对手,管事的急了,上前与之缠斗,“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天子脚下还敢闹事,就不怕见管?”
清瑟则是狂笑,“你们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你们在这开妓院目的何在大家心知肚明,报官更好,看看这官,是向着你们这来路不明的江湖门派还是向着我们堂堂国亲。”说着,一掌将那管事拍飞。
她心情大好,与如影或者刘疏林武功没法比,但她的武功在外对普通人还是有些威慑力的。一扫之前的沮丧,越打越开心,那么多侍卫都无法奈她何,她还真有了一些高手求拜的感觉。
因为内心自信心爆满,态度不知不觉也开始猖狂了起来。一手指天,大吼一声,“端木流觞,你这个孙子!”
众人大骇!
别说众人,就是连被打趴下的管事也满脸苍白。
整个船都静了,静悄悄,只有湖水微微敲击船体的声音。
清瑟唇角斜斜勾起,心说,这样闹就够了吧?一会这管事是不是就得放信号给他上层的管事,之后他上层的管事来处理此事,她便能说上话了,让那端木流觞来见她。嗯嗯,就是这么办!别说刘疏林总夸她,此事就连她李清瑟自己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牛逼哄哄!
“我说老头儿,怎么样?怕了吧?”整条画舫丝竹声早就停了,死寂一片,李清瑟咄咄逼人地问向那管事。
管事的脸就如同见到妖魔鬼怪一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清瑟皱眉,难道自己是太过分了?人家好好的,自己来找茬,还闹成这样,若是被端木流觞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这无辜的管事?
“公主,阁主有请。”
清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是年轻少年的声音,毫无情绪。
清瑟一愣,浑身一僵,一点点转身,果然,身后有一人。
那人一身青色丝绸衣,面容清秀,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即便是两人很近,却丝毫没察觉到那人的脚步声,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这人她见过,正是第一次抬轿子少年中,为首的少年。
尴尬……李清瑟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烧香,最近她倒霉邪门得紧,洗个澡被人抓到,骂个人也能被人抓到,这端木流觞好死不死地怎么真在京城水上人间!?欲哭无泪。
“呵呵……小哥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清瑟想哭却哭不出来,微微斜眼看向一边的刘疏林,见他身前站着同样打扮的两名少年,见后者皱紧了眉头,想必欲杀过来保护她,她赶忙使颜色,告诉他不能冲动。
“公主,阁主有请。”那少年又说了一次。
公主……哎,人家连她身份都知道,真窘迫。
“好,你们阁主在哪?”上一回那阁主在画舫外的一艘别致小船上,这回估计也是吧,她四处寻找,“小哥儿,轿子呢?”
少年神色未变,“阁主交代,公主武功盖世,定然能用轻功跟随,不用飞轿。”
“……”抬眼看了遥远的水平面上,丝毫没有船只的影子,清瑟有些不自信。这轻功可不是长了翅膀飞,全凭丹田一口气,内力越是高深,这气越足,可用轻功飞行之间便越长,反之亦然。一咬牙,“好。”谁怕谁?
“小哥儿,麻烦您引路吧。”清瑟对那少年笑笑。
李清瑟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微风,哪还有少年踪影。清瑟立刻敛下笑容,回头对着刘疏林微微点头,让其不要担心,也催动内力,腾空而起,足尖狠狠一点船体栏杆,身子也如同一根箭一般飞去。
刘疏林身前两名少年一只矗立原位,想来是来监视他的,疏林无奈,即便是没有少年他也不能追去,这是清瑟的要求,他要尊重,此时只能捏着一手心的汗为她担忧。
果然,端木流觞还是在那小船中。
香柏木的船只为浅色,门窗大敞,轻纱飞起,周围淡淡青烟,这小船不像在湖面上,倒像似在仙境。
离穿近了,湖面上淡淡腥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木香。
清瑟不敢吭声,脸上早就没了那嬉皮笑脸,一脸严肃,专心运转内力。在水面上用轻功最为考验内力,若是在平地,中途踏地借力之时可以稍作休息,但水面不同地面,即便是点水借力的瞬间,丹田一股气也不能散开,只要散了,便直接栽水中,所以可以说,在水面上用轻功是一直提着气的。
当李清瑟看见面前船只时,恨不得哭出来,太尼玛感动了,终于到头了。
她感谢上苍也感谢端木流觞,因为这船只若是再远上稍微那么一丈,她就肯定掉水里丢人的游过去,她的内力已经到极限了。
当上了甲板后,清瑟终于将丹田那口气放开,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无数白色雪花在她眼前翻滚,喉咙间满是甜腥,嗓子痒痒很想咳。
“请。”少年就如同没见到她的不适一般,伸手一个“请”的动作,目标正向船舱。
清瑟努力睁眼,隐隐约约见到少年的身影,点了点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尽量遏制住自己想咳的**,她真怕这一不小心将血咳出来。
又缓了一会,眼前的金星少了许多,她便咬着牙前行。丢人不丢范儿,现在就算是撑,她也得撑着自己的面子。
踏入船舱的第一步,又是那股淡淡的木香,清爽宜人。
清瑟已经好了很多,苍白的面色有了一点血色,抬眼,那人还是在大厅中央,一张硕大精雕细琢的太师椅上,纯白色的毛皮盖在太师椅上,而那一身白色长袍之人正在悠闲地坐在其上。
洁白长袍,看不出其面料,似是轻纱,却有着丝滑厚重,似是丝绸,却有着垂顺飘逸。宽大似裙似袍的衣着在他修长的身子上非但没有女态,却平添逍遥恣意,犹如谪仙。
黑色发丝随意在头顶竖起,发冠是晶莹冰玉,白色,即便是暗处也发出盈亮,玉面之上,一双上挑凤眼狭长,微微眯着,掩不住精亮的眸子。
“阁主安好。”不若在外的流氓状,如今的清瑟,挺直了腰身,面色淡然,眼中一派从容。
端木流觞淡淡一瞥,而后垂下眼,手上拿着的是一串佛珠,粒粒晶莹,用料正是他头上束冠所用的冰玉,一颗值万金,何况这整整一串。
“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清瑟点点头,“想请你帮个忙。”虽是求人,话里半点不软,理直气壮。
狭长的眸子微微抬起,薄唇抿着上勾,一伸手,那手指修长,皮肤白皙,与他手中那晶莹的佛珠浑然一体。之前李清瑟根本没注意这人的手,如今一看也是大为惊艳,此手不比崔茗寒弱了多少,但马上把她花痴的情绪一收,她是来办正事的。“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与他隔着一道精致云鹤浮雕茶几相对。“端木阁主,您的时间宝贵,我也便不和您绕圈子了,此番前来,想请您帮个帮,当个嘉宾。”
“嘉宾?”饶是端木流觞,也有些不解,嘉宾为何意。
清瑟点头,“四年一次的大鹏国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此次大会由我承办,所以想办得最好,为此特意修建了五岳山区。此次来叨扰阁主,是想邀请阁主坐镇大会,有了您这种尊贵身份的嘉宾,大会才能更为有说服力不是?”
端木流觞细长的眉微挑,“公主在画舫上指名点姓的骂本座,就为此事?”语气淡然优雅,听不出丝毫气愤,但这船舱中的压力却越来越重。
“咳咳……”清瑟好像小猫被人踩了尾巴,“阁主误会,还请您原谅,因为事发紧急,我也实在找不到方法找到您,只能是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去踢场。后面三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后者也仿佛不打算追究此事,“公主打算如何说服我?”他笑了,好像玩弄手上佛珠一般看向李清瑟。
清瑟早有准备,“端木阁主,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也算是半个朋友,您想想,第一次您莫名其妙把我叫来说要看看,您看了。第二次您又把我叫来让我喝酒,我也喝了,即便是礼尚往来,您是不是也得……咳咳……依我一回?”
端木流觞未语,一双狭长的眸子就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李清瑟。
清瑟被他看得发毛,“这么说难道您不明白?那我换个说法。礼尚往来您懂吗?其实您想想,我李清瑟不是您的手下,也不是您的对手,您在大鹏国做生意,我是大鹏国的公主,这么说起来其实你还……有求于我。”
看见端木流觞的的眉头一动,清瑟赶忙继续道,“当然,出门在外,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必然,我不会用此事来要挟,但您想想,前两次都是您把我叫来,我给了您面子,您说什么是什么,这一回怎么说也得回报我了不是?”
端木流觞微微点了点头,还未等清瑟高兴起来,他便淡语,“刚刚你辱骂本座之事,便不与你追究了。”
“……”清瑟无语,这就算扯平了?这怎么行?“别,阁主,要么您也骂我吧,说大鹏国五公主是天下第一丑女,是孙女,使劲骂,行吗?我让您骂一百句。”
“本座从不骂人。”凡是敢以下犯上或者挑衅者,皆死。
清瑟无奈,刚刚骂人是她不对,但若是不骂,她就不信这端木流觞能乖乖出来。
身子向前倾,根本不顾面前之人用高深内力挡起的气墙,两只手伏在茶桌上,“端木阁主,算是我李清瑟求你了行不?您除了看看我,或者让我喝酒外,难道就没别的要求了?只要您说,我便去做。这武林大会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了,就当你去游山玩水了行吗?”她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吸引端木流觞。
“送客。”端木流觞身子微微向后,轻松一语。
“端木阁主,难道您就不再想想?”李清瑟急得都想哭了,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可惜了带着面具,没了那花容,少了一种人见人怜。
“不。”端木流觞拒绝起来毫不口软。
李清瑟顿时火大,妈的,这神经病一而再再而三地办莫名其妙的事儿,他真以为她李清瑟是软柿子随便捏?士可杀不可辱,“端木流觞,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傻子随便你玩弄?好歹我也是个公主,还把凤珠那种秘密告诉你了,我告诉你端木流觞,你画舫上的刘疏林确实是我的人,但你真以为我只带了这么一个人?还有很多人潜伏在暗处,只要我在这出了事,随后整个天下都会有一种传言,想知道是什么传言吗?”
端木流觞好像是来了兴趣,身子稍微直了一直,狭长的美眸闪了一下,“你说。”
清瑟干脆豁了出去,对着他微微一笑,即便是有面具,却也难掩璀璨,“江湖盛传凤珠在大鹏国,而这珠子最后阴差阳错被五公主吸了去,此事后来被鎏仙阁阁主端木流觞知晓,便害了五公主取了凤珠,从此,这凤珠便成了鎏仙阁阁主的囊中之物了,那阁主为了神功不仅仅要凤珠,还想要……龙珠。”
清瑟微微笑着,随口胡说,但表情却极为认真。心中暗暗祈祷这端木流觞能信,但心中也是知晓,即便是信了,她这么威胁他,两人的梁子也算是接下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端木流觞分明不买她的帐,给脸不要脸,是他逼着她如此的。
果然,整个室内忽然卷起一阵狂风,两人面前茶几上茶碗纷飞,之前在窗旁瑶瑶而动的窗纱被狂风刮起,随着清脆耳朵裂锦之音,有些窗纱干脆被撕碎。
清瑟赶忙运起内力抵抗这狂风,心中暗叹端木流觞武功的可怕。
“雕虫小技,你以为江湖人能上当?”端木流觞的声音一扫之前的清雅,有了阴冷。
清瑟按捺住狂跳的心,咬牙反驳,“江湖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穆天寒信就行。”穆天寒,熠教教主,整个天下寻找凤珠最为狂热之人,也是能与端木流觞匹敌之人,更是能用来威胁端木流觞之人。
“你以为我怕他?”端木流觞的声音越来越冷,清瑟只觉得这狂风中带了杀气。
老天爷啊,她真怕了,这端木流觞的武功……还叫什么武功?分明就是魔法,随便动动气就狂风大作,她开始怀疑这货压根就是有特异功能。怕虽怕,但牙关却越咬越紧,“没说你怕,只不过告诉你,我李清瑟不是让人随意拿捏之人,即便是我死,也不让你占了便宜!”
“李清瑟,你好大的胆子。”端木流觞凌空一掌。
“多谢阁主夸奖,本人除了貌美,就是胆大。”清瑟丝毫未软上半分,用尽全身内力,举起双掌,硬生生地承了下来。
两人对掌,无异于卵石相碰。
只见一道湖蓝色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从船舱大门飞了出去,正是被击飞的李清瑟。
在空中,李清瑟只觉得胸口一疼,喉咙中早已有的甜腥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身子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而后便重重摔落,掉入湖中,没了知觉。
在船舱门外的少年赶忙道了床仓门口,低头不语,等待主子随时下发命令。
船舱内一片狼藉,端木流觞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敢威胁他,甚至是面对面的威胁,好,当真不怕死!
他虽是生气,却也心中好笑加惊奇,还不至于因这点小事惹得失了理智。之前用内力催动风力也是为了给对方施压,他就是想看她求饶的样子,没想到她却能一直不求饶,好样的。
他那一掌只用了一层功力,而且在发掌之前已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准备,不然以他的武功,她连看都不会看清便被一掌毙命。
他能看出她眼中的恐惧,但她做的判断却让他惊讶。
风波平息,端木流觞却毫不在意,优雅地坐回铺着白色毛皮的太师椅上,眼中满是玩味。“把她带上来。”
“是。”在门口等待命令的少年身影瞬时消失,眨眼间再现之时,手上已拎有一物,正是浑身水淋淋昏迷不醒的李清瑟。
……
木香清爽,暖风拂面,周围有悦耳的水声。
清爽觉得胸口疼痛,但已逐渐缓解,周身满是舒适,她不知自己躺在何处,只觉得这床比宫中的床还要舒服。意识逐渐清醒,清瑟想起,她和端木流觞“对”上了,她被他打飞了,生死未卜,落在湖中。
她没死吧?得救了?
赶忙睁眼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玩味加嘲弄的狭长美眸。
“李清瑟,你还真是让本座另眼相看。”
------题外话------
咳咳……丫头有几句话和看官们说说。首先抱歉了,昨天闹情绪,因为有几名看官口吻重了,丫头玻璃心,意见能接受,但不客气的意见十分难以接受。是丫头的错,下回尽量心平气和。
作者与读者间也是一种人与人的交往,打人不打脸,不客气的话谁都不爱听,难以接受,怪只怪丫头太在意他人的话了,下回尽量会忽视的。
至于以后不写文的问题之前说过,这个文结束丫头要生孩子去了,其实上一个《不要桃花,行不行》,家里老妈就要求完结文生孩子,丫头一直拖着,如今拖不了了,要发生家庭暴动了,所以……并非因为生气不写文,真的~
感谢看官们的一直支持,说实话,你们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