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鋆没打算一五一十的向妈妈诉说自己的烦恼,还强颜欢笑买了些糯米团带给邱太太。但三言两语间,邱太太便看出她的反常。
“闺女,你倒是没怎么变,妈妈却一天天变老。瞧瞧,最近这白头发长出来特别多。我看着你,最青春的年纪,真好啊。”邱太太说道。
“妈妈,才不老哪。哪里的白头发,我瞧瞧。”
“瞧瞧什么啊?早生华发,晚生华发,都是一样。只要我家邱鋆开心,念念健康,我别无他求的?邱鋆,我看你倒是有些憔悴,是最近遇上心烦的事了?”邱太太这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哪有什么心烦的?就是公事累着了。怎么样?爸爸还是老样子,老没有力气,躺着哪。没什么起色吗?”
“能有什么起色?老年病。你爸爸这样最好,不操心公事,只管吃饭睡觉,还能多活几年。”
“哎呀,呸呸呸,妈,你说什么啊?什么多活几年,我爸一定长命百岁的。”
“一百岁不一定是好事,抢你们年轻人的福分。”
“妈妈,我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怎么竟胡说。”
“哪是胡说,是年纪大了,就想开了。你们年轻人,性子急,想不开的事情多。要是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告诉妈妈。妈妈这么大岁数的人,什么事情没遇到过。就给你个建议,也比你自己胡思乱想的好。”
“好。等有事我就跑回家和你诉苦。”
邱鋆的嘴巴守得严,在邱太太的眼里,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邱太太不敢追问,她怕邱鋆执拗起来,连难过的时候回家解压都不愿意了。
邱鋆趁母亲亲自下厨做饭的时候,又邱恒翔的卧室呆了会,陪他说说话,帮他捏捏脚,按摩按摩。那场病后,邱恒翔的脾气变得温顺不少,有时在家也是尽能的听妻子的安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邱恒翔这几年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拖拖拉拉的时好时差,邱鋆有时劝他国外修养,都被他拒绝。
邱鋆接管公司后,邱恒翔便很少再过问公司的事,天气好时,身体好时有时会到单位坐坐,但只是坐坐,不多问。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邱鋆一直觉得章浩在某些层次上的工作能力是问题的,多次想将他降职,但是父亲额外的偏袒他,就因为此,她也动章浩不得。虽然他不能越爬越高,但实权还是不少。
“爸爸,章浩并不是值得相信的人。”邱鋆不忘提醒父亲。
“好人坏人,和工作不相关的。他只要不破坏我的游戏规则,他就必须玩下。”
“什么才是你的游戏规则?”
“你不需要了解,只要坐好你的位置就好。”
父亲的话语让邱鋆迷惘,好几次她都觉得父亲的大脑有点退化了。那个人与其说精明,不如说他当初检举麦田时,就让邱鋆对他本身产生了怀疑。邱鋆其实在事后想想,压根就不相信麦田会作出如此不忠之事。但事已至此,邱鋆也没有追究的必要,毕竟在这之后,父亲看在邱鋆的面子上,并没有追究麦田的责任,还保留职位。
这是万幸的。邱鋆晚上和父亲对饮几杯,以解愁。
此时,高谦诚正在和麦田整理屋子。既然决定留在沪洲发展,老逗留在酒店便不是长久之计。麦田帮高谦诚找到一处和他相邻的房子,两室一厅,屋子旁边有邮局,银行还有咖啡屋,很小资的环境。很明显,他们现在的生活状况要比三年前好得多。三年前,他们四个人还合租两室一厅,中间用隔断打成四个小卧室。如今,四个人早分开各过各的,房子面积也变得大了许多,但是之间的默契怕是不复存在的。
黑夜降临,在窗台一眼望下都是闪烁的霓虹灯,人却显得模糊。高谦称给麦田舀来驿听啤酒,递过。
“谢谢。”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
这单单两个字,将他们之间的友情,自尊,思念,和沧桑一览无疑。
麦田幽幽的问道,“多少年没见了?”
“三年。”
“错,三年零五天。”
“你总是这么认真,连这个五天也不放过。”
“早放过了。”麦田没头没尾的冒出这句,高谦诚还是听懂言外之意,“早放过自己了。彼此都不再单纯简单的活着。既然他们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那总该按照生活的牵引生存。”
“我希望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高谦诚缓缓的说道。
“很难说。”
“你和启传怎么样?”高谦诚岔开话题,问道。
“还不是那样,一般般。”
对这个问题,高谦诚也无法期望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希望麦田还和熊启传是朋友,还是已经做不了朋友。如果非得选一个,他希望他们不是朋友。这样至少,启传不会哪天为了利益再将亲爱的朋友麦田出卖。
在得知一般般的答案后,他有点松口气。都多大的人了,三十好机了,能不交的朋友就不交。因为在他的心里,交朋友从来都不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出卖的。
几杯酒下肚,麦田的话越来越多。“哥,你忘了邱鋆吗?”
“差不多。”
“我希望你忘记。”
“很难说。”高谦诚坏坏的重复了一句麦田的原话。
“三年了,她早结婚生子了。以前不可能,现在就更没可能了。”麦田看着高谦诚说道,一脸的寒冷样。
“假如,哪天我从邱鋆身边舀走她心爱的东西,你会怎么看我?”高谦诚疑惑的问道。
“你要打邱氏的主意?哥,算了,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说赌气的话了。邱鋆总归当初爱得忸怩死活来的,就别再说什么后话了。”麦田好似公道的说道。
是啊?她好歹爱得他那么干脆,好歹为他受了许多委屈,好歹为了他,用麦田的话说,死活来。好歹,她留下了他的孩子。他还来抢念念,太不仗义了。如果这个秘密他到死都不知道,他不也一生稀里糊涂的过了。
高谦诚想得很清楚,对于这个曾经爱他爱得那么干脆,而自己仍深爱的女人,他不想破坏她的幸福。他只想站在诺之朋友的位置,看看念念就好。
高谦诚和麦田就这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说着有的没的话语,之后便东倒西歪的睡了。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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