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曹婕妤晋封襄贵嫔于宫中太庙行册封礼。又赐她为一宫主位改了住所和煦堂为和煦殿。珠光宝气流影下的她笑容矜持亦可算是一偿夙愿了。
册封礼后的第一天我与她在上林苑相遇彼时的她风华正茂看着温仪和保姆、宫女在雪地里玩耍追逐素日清秀的容色亦添了几分娇艳。我和她以平礼相见互问了安好。
她笑容可掬道:“莞妹妹精神越好了。”
我微笑:“怎能不好呢?曹姐姐的好日子刚过去听说昨日下午四位新贵人已经入宫了皆住在慕容选侍从前的宓秀宫里。可热闹呢。”
襄贵嫔系一系莲青色披风上的香色流苏球道:“那可好旧人一去新人就来了也不算荒废了宓秀宫从前华妃在时极尽奢华宓秀宫很是富丽堂皇呢。可见皇上多重视这四位新贵人。”
我笑吟吟颔既然是平汝南王时的功臣眷属那么住进宓秀宫亦是当然自然要显示得青眼有加些。于是笑:“四位新来的妹妹是何等人物后日即可知晓了。”
她原本还不时叮嘱保姆宫女小心看顾帝姬与我说得投契渐渐也便不那么关注周遭情形。只闻得“唉哟”一声传来小女孩响亮清脆的哭声我与襄贵嫔俱是惶然转头追寻温仪的身影。
只见皑皑雪地上温仪扑倒在地上旁边伏着一位宫装女子亦跌在地上。
保姆和宫女慌忙苍白了脸奔去想扶起那位女子和温仪那女子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来了温仪柔声哄着。
襄贵嫔急得脸也白了匆忙和我一同跑过去草草向那女子行了礼道:“端妃娘娘金安。”便要伸手去抱温仪。
温仪年幼只认得母亲被生母抱在手里立刻便止住了哭只瞪着一双滴溜滚圆的乌黑眼珠团团打量着周围的人。
襄贵嫔眼看女儿跌倒顿时气急败坏一脸怒容斥责保姆和宫女:“全是一群饭桶连帝姬都不好好照顾只晓得偷懒懈怠明日本宫就回了皇后狠狠打你们一顿。”几个保姆、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襄贵嫔犹自斥责不已端妃在一旁皱眉神色关切道:“还不快看看帝姬有无受伤。”
襄贵嫔回过神来立时住口手忙脚乱和保姆检查着温仪是否受伤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道:“多谢端妃娘娘救助。”
我见端妃唇色微白左手掩在袖间姿势古怪左手手臂上的衣袖亦沾染了泥土痕迹道:“娘娘没有事吧。”她微微摇头向襄贵嫔道:“温仪帝姬只是滑了一跤本宫抱住得快应该没有事不过还请太医来看看更稳妥。”
襄贵嫔连连称“是”忙遣了贴身宫女去请太医。
温仪精神很好口中“咿咿呀呀”唱着掰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抬头张开手臂扑向端妃。
端妃微有诧异已是满面抑制不住的笑容和怜爱伸出右手将温仪抱在怀里襄贵嫔松了手笑道:“这孩子真不认生看了娘娘亲切呢。”
我在旁看了欢喜凑趣道:“温仪很喜欢端妃娘娘呢。”端妃越欢喜轻轻哼了一曲子额头抵着温仪的额头逗得温仪呵呵直乐。
我见端妃这样喜爱温仪也只以右手抱住知道她左手定是受伤了。于是接过温仪递与襄贵嫔道:“娘娘怎么一个人吉祥和如意呢?”
端妃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目光恋恋不舍只看着温仪随口道:“我命吉祥如意去收些竹叶上的雪水正在此处等她们回来。”
我忙笑着道:“娘娘的衣裳跌脏了若不嫌弃请移驾棠梨宫换一件干净衣裳吧。”
我的目光似无意扫过她的左臂她会意道:“也好。”于是我唤过流朱引了端妃往棠梨宫中去只道:“娘娘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她点头将笑容抿于双唇间行了几步又回凝神看着温仪帝姬在襄贵嫔怀中嬉戏欢闹神色眷恋。
襄贵嫔见端妃走远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声道:“可惜我家道中落即使跻身为贵嫔也难确保能为温仪挣得一个好前程。若能像端妃娘娘一样位列妃位就好得许多了。”
我听在心里只是未动声色。她转身见我神情有些尴尬自知是失言了忙掩饰着道:“我不过顺口说说而已莞妹妹别往心里去。”
我含笑道:“哪里。曹姐姐有这样的心才是好事不为自身计也要为帝姬打算我即将成为帝姬的义母自然希望帝姬来日得嫁贵婿我也好沾光啊。”
襄贵嫔眼中微含了戒色亦浮着笑意:“承莞妹妹吉言。我哪里能比得上妹妹得皇恩眷顾兄长又新近为大周立下功劳甚得皇上信任。看来妹妹封妃指日可待温仪的来日全指望妹妹垂怜了。”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我只是含了恰到好处的笑想起端妃身子虚弱叹了一句道:“端妃娘娘很喜爱帝姬可是自己身子不好大约也不能有孩子了。”
襄贵嫔的笑容倏然收拢沉默片刻道:“端妃娘娘被灌了红花是决计不能再生育了。”
我怆然怆然之中更有惊愕道:“怎会?端妃是宫中资历最久的妃子啊。”
襄贵嫔似乎不欲再言然而耐不住我的追问终于吐露道:“你以为会有谁行此跋扈狠毒之事?”她似乎也有些不忍“端妃虽然入宫最早奈何却早早失宠。”
我飞快思索将前因后果的蛛丝马迹拼凑在脑海中惊道:“可是因为当日华妃小产一事?”
襄贵嫔点头与我走得离众人更远些:“此事本来只有皇上、皇后和端、华二人知道宫闱秘事我也是后来听华妃无意提起妹妹切勿再向人提起。”见我应允她娓娓道来:“当时华妃还是华贵嫔怀着的孩子已断出是男胎可惜未足月就小产了。此前只吃过端妃送来的安胎汤药于是向皇上皇后进言告可后来只是不了了之。华妃一怒之下带人冲进端妃寝宫强灌了红花汤药使得端妃绝育作为报复至此端妃大病一直未愈。皇上龙颜大怒斥责了华妃也将当日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灭了口。对端妃只是礼遇更加优渥。”
我震惊:“华妃下手如此狠辣难道她不曾怀疑会是旁人做的手脚?”
“旁人?”襄贵嫔疑惑继而微笑不以为然:“或许有旁人但是汤药的确出自端妃手中。再说事情长远端妃病居华妃废黜还有谁会再来问津呢。”
她笑过也便住了声。我心念转动缓缓道:“襄者助也。皇上为曹姐姐的选此字为封号似乎颇有深意呢。”
她凝神望着我道:“做姐姐的在文字上不通但请妹妹解释给我听。”
我捻着手上碧玺珠串一颗颗拨着“姐姐得这贵嫔是因为什么缘故呢?是因为前朝汝南王之事平息而后宫中华妃素来与汝南王密切需要有人出面将其扳倒皇上和皇后都是这样打算。而姐姐正得其时所以皇上封您为襄贵嫔就是这个意思。”我沉一沉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句:“可惜慕容世兰现在还是选侍皇上碍于情面大概也不能太为难了她吧。”
襄贵嫔的神色略变了一变拢一拢身上彩绣十团白色狮子绣球的锦袄道:“端妃娘娘还在妹妹宫中更衣想必妹妹要赶回去我也要陪帝姬回宫了。”
我含笑让过转身便走。
回到宫中见槿汐已为端妃换了干净衣裳正在给端妃受伤的左臂包扎我让槿汐抱了换下的脏衣去洗亲自为端妃的手肘涂上药粉。
她的伤其实并不太轻划开了长长一条口子肿得高高的。我轻轻抹着药粉低头只看着她的口道:“娘娘向来不喜华妃襄贵嫔从前是华妃的人娘娘怎么肯奋不顾身去救她的孩子?”
药粉上时有些疼端妃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淡淡如常的容色沉静如水道:“稚子无辜。”
我取了纱布为她缠上又替她拢好衣袖轻声道:“娘娘仿佛是真疼爱那孩子。”
她笑笑那笑有些恍惚而悲切“我于儿女份上无缘只能疼疼别人的孩子。”她微笑:“不过温仪那孩子真当可爱。”
我笑言:“的确有她母亲的聪明相只盼将来不要学得她母亲的刁滑就好了。”
端妃惋惜了一声道:“耳濡目染只怕是不行的。”
我半真半假道:“若是为她换一位好母亲好好教导便好了。”
端妃一凝神也不作它言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我忙道:“别动等下伤口疼了。”
端妃爽朗一笑道:“在这宫里疼的地方多了去了哪里在意这个。”
我微微敛容道:“华妃废黜的事娘娘该听说了吧。不知娘娘作何想?”
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选侍?理该如此啊。”
我释然笑:“娘娘也这样想?”
她正襟危坐脸上虽有笑容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似含了寒冰冷雪一般:“当日她罚你曝晒下跪失了孩子皇上也只是降她为妃夺了封号思过而已。你以为只是为了忌惮汝南王的缘故么?”
我摇头:“若真如此皇上今日早已杀了她了。”
她道:“不错。我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但素日来看皇上对她并非真正无情。”
我心口一跳骤然抬头:“旧情难了慕容世兰纵有大错毕竟这些年来是最得宠的妃子皇上对她未必没有一丝真心。”我的笑从唇边溢出:“所以若这个时候谁去劝皇上杀她只会让皇上厌恶。”
她的目光一冷很快又温婉的笑“我想她消失在这个宫里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的手指笃笃敲着桌面灿然而笑“这一点上我与娘娘志同道合。”
她收敛了笑容:“这样最好。不过你要留意襄贵嫔她不是善与之辈。”
我为她斟上一壶“童子送春”茶盈然盛了笑意:“这个我知道娘娘好好品一品这个茶来日我有大礼送与娘娘。”
“福祺祥瑞”四位贵人在皇后的昭阳殿参拜了宫中所有位份在她们之上的妃嫔。我与欣贵嫔、襄贵嫔同坐欣贵嫔趁着皇后教导四人偷笑道:“人长得倒还不错只是这封号好喜气。”
我忙用手按一按她示意她噤声道:“新近的喜事是不少啊。”襄贵嫔却只是含笑不语。
细看之下这四位新贵人姿容都还出众。福贵人黎氏喜容可掬、祺贵人管氏容华端妙、祥贵人倪氏眉弯秋月、瑞贵人洛氏傲若寒梅。欣贵嫔忍不住又道:“福贵人人如其名长得倒真是一团喜气瑞贵人是出尘清新不过细看之下还是祺贵人更美些。”
欣贵嫔虽然心直口快看人的眼光倒也精准我笑:“祥贵人也甚美只是……”下面的话不雅我没有说下去心里却嘀咕祥贵人的美太精明了眉梢眼角都是心计。
襄贵嫔笑笑:“人多了是非也就更多了。”
我望着她淡淡笑:“可惜这宫里的人永远只会多不会少。”
当晚玄凌便召了祺贵人侍寝大约是喜欢次日就迁了她来我宫里居住住在从前史美人的居室。我也无异议祺贵人娘家管氏本与我家要结亲这样倒彼此更亲近。
玄凌本意是想按仪制在侍寝后为她晋封却是皇后以华妃当初也为功臣之女入宫太过恃功而骄为由出面拦了下来。皇后一向端淑玄凌碍于她的面子又以华妃为前车之鉴也无异议。此例一开这四位新贵人在侍寝后都未得晋封。而四位新贵人中以祥贵人最为得宠屡屡被召幸却无晋封她知了其中缘由深以慕容世兰为恨。
祥贵人很是不服气仗着几分风情玄凌也颇宠幸她在玄凌面前大大诋毁了慕容世兰一番玄凌也不作计较只一笑了之。
襄贵嫔闻风便也向进言宜严惩慕容选侍杀之平后宫之愤。然而玄凌未及她说完便已翻了脸色将她斥退。
我听闻之后只是微笑端妃道:“襄贵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上对慕容世兰尚有旧情祥贵人是新宠又是功臣之女撒娇撒痴些皇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襄贵嫔从前与慕容世兰交好当时反咬她一口或许合时宜若再三进言反而让皇上觉得她忘恩负义了。”她轻笑:“必是你从旁撺掇的。”
我抱了软枕斜靠在贵妃榻上笑着拨了自己头玩道:“娘娘太抬举我了她其实也有私心否则哪能听进我的撺掇。何况娘娘是颗七窍玲珑心你能想到的别人未必能想到。”
她道:“皇上虽没说什么可是这两天却只召其他三位贵人陪伴也不把祥贵人放在心上了。她本最得宠可是不甚驯服现下去了也好。”
我弹指笑笑:“她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只是举手之劳除去罢了。我一见她总想起过去丽贵嫔的神气。”
端妃容色依旧清癯可是精神气色都已经好了许多再无病态。我赞道:“娘娘的身体近来仿佛好了许多了。”
她安然笑:“你荐给我的温太医医术的确不错我也觉得病时没往年那么难过了。”
我用护甲拨正衣襟上的珍珠纽子笑容亦含了锐利之意道:“太医么不是只会医人也能杀人的。”
端妃目光一跳转眼已是心平气和道:“是有人该走了。”
大雪一直下了十来日也未有放晴的迹象新年的气息却是越来越重了。各宫各院都忙着添置衣裳、打扫宫苑。棠梨宫也是一般的忙碌喜庆。
这一日我兴致颇佳亲自写了对联唤了小允子带人攀了梯子往宫门上贴一群宫女皆乐呵呵地围在下头仰着脖子瞧。我笑道:“等贴完了再看吧这样一齐伸着脖子等下小允子他们鞋底的灰落下来迷了你们的眼睛。”
佩儿笑嘻嘻道:“娘娘就爱取笑奴婢们。”
我与她们说笑了一回觉得冷得受不住方打了帘子进了暖阁小连子却一溜小跑进来我见他神色有异知是有事要说便唤了他进来。小连子道:“奴才这几日留心着似乎总有人在外头窥视我们。”
我一惊皱眉道:“你看仔细了?”
“是。”他答:“奴才有两回瞧得不太真切有两回却看清了装着是在永巷里打扫的扎扎实实是窝在墙根下听壁角呢。”
我心下烦恶也知道事关重大遂问“看清是谁了没有?哪个宫里的?”
他眉间隐有愤色道:“是慕容选侍处的近身内监。”他道:“似乎还随身带有火石一类意图不轨。只是宫中守卫森严他还未曾得手。娘娘是否要让奴才擒了他去见皇上?”
我的护甲用力扣在手炉上有金属相击的刺耳声“竟敢窥视我宫中情景。”须臾却笑了道:“别理会只要私下小心他的举动即可。不许打草惊蛇。”
小连子虽不解却也唯唯应了告退。
眉庄连日来为了玄凌并未重惩慕容世兰一事大为光火又听闻襄贵嫔进言杀慕容氏反被斥责越的终日闷闷不乐。我瞅了个雪消日晴的好日子特意请了眉庄来我宫里下棋散心。
眉庄支着手歪在椅上懒懒地落了一颗黑子觉错了便要悔棋我哪里肯。她一推棋盘道:“罢了罢了眼见我是要输了不玩了。”
我忙道:“这算什么悔棋不成就耍赖半点大家子的气度也没有了尽学足了那起小家子气。来来来再下一局。”
眉庄拨弄着金架子上的白羽鹦哥道:“我心里烦着呢再下十局也是个输。”
我慢慢收起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开了架势道:“我晓得你烦什么可惜机会还未到总得寻一个大错处才好了断了她。人家毕竟得宠那么些年要死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眉庄咬一咬唇道:“你哪里晓得我心里的恨——”
我打断她平静道:“我只会比你更恨。我腹中掉下的是我的亲骨肉。”
眉庄默默重又回到棋盘前坐下。
天色渐渐晚了我只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絮絮说着新进的四位贵人谁更得宠些由着小允子带人进来一盏盏点着了烛火。
我问:“祺贵人呢?”
槿汐答:“娘娘忘了前儿刘慎嫔宫里就来说请祺贵人今日听戏去了。”
我“唔”一声道:“雪才化她晚上回来怕瞧不见路滑你在她殿门口多多点上灯笼。”
槿汐答应了出去我见小连子走在最后示意他留下他道:“来了在西墙根下。”
眉庄见他没头没脑说了这一句不觉疑惑。我让小连子出去向眉庄轻笑道:“姐姐想看慕容世兰怎么死么?”
我微微一笑端起烛台拉了她向寝殿里进去。我的寝殿隔墙就是祺贵人殿阁的暖阁此时她不在想必也是无人。我顺势将烛台扔在殿角的木桌下火苗“嗖”一下窜了起来。
眉庄大骇惊道:“你要做什么?”
我徐徐道:“姐姐别慌也别出声。”我打开窗冷风呼呼直灌进来。风势越大火势越大。我忙拉了她出去依旧如常坐在西暖阁里下棋。
眉庄惊魂未定我估算着火烧得要被人现还需一点时间拣要紧的告诉了她。眉庄释然微笑松开衣卷落出翩然大袖静静道:“既然做戏就要做足全套我可不想她再有生路可逃。”
她遽然起身奔向内殿我知道不好急忙奔进去床帏、衣柜俱乐已烧着眉庄宽广的衣袖已然着火我脑中轰然一响举了盆水便扑了上去。
眉庄宁和一笑声音清碎如冰道:“我可不想死。”骤然大声呼救。
玄凌匆匆赶来时棠梨宫的后殿已经烧毁了大半到处都是焚烧的刺鼻气味、乌黑的梁宇和水泼的痕迹狼狈不堪。
我浑身是水冻得瑟瑟抖勉强裹了一条被子取暖眉庄亦是。玄凌合身冲了进来将我裹进他的明黄玄狐大氅里抱着我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又冷又惊骤然被他抱在怀里安抚心里冒出一阵即将大功告成的凛冽快意嘴上却呜呜咽咽哭了出来唤:“皇上……”
他急急忙忙看我“没有事吧?”
我用力摇了摇头满脸是泪指了指旁边的眉庄道:“皇上眉姐姐她——”我复又哭了起来。温实初正半跪在眉庄面前为她包扎手臂的烧伤玄凌放开我向眉庄道:“婕妤你的伤怎么样?”
眉庄似乎怔怔的出神对玄凌的关怀充耳不闻我“哇”地一声哭起来道:“皇上姐姐定是吓坏了。都是臣妾不好好端端地请姐姐来下棋做什么倒害了她受惊吓。”
温实初忙道:“贵嫔娘娘别急。沈婕妤精神没有大碍只是手上的伤稍稍严重些。”
眉庄恍惚地回头手下意识地一撩包了一半的伤口露了出来小臂上的皮肉焦黑血红手掌大小的一片撒满了黄的绿的药粉乍看之下十分可怖。
玄凌又急又怒向身后喝道:“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宫里的掌事内监呢?!”
小允子正在一边忙得手脚并用听得玄凌喝问忙不迭跑了过去道:“皇上恕罪。都是奴才当差不小心。不过纵火的人已经抓到了正等着落。”
玄凌闻得“纵火”二字神色一变道:“带上来。”
纵火者已经被抓住正是服侍慕容选侍的肃喜事时他在我宫外鬼鬼祟祟并在他身上搜出了打火石和火油。人赃并获纵然他矢口否认拼命喊冤也无人肯相信他没有纵火。
正在这时候去听戏的祺贵人也赶了回来见自己所住的偏殿烧地不成样子加之闻得事情经过不由得又惊又怕悲从中来哭得越伤心。
玄凌神色变了又变眉庄始终是恍恍惚惚受了惊吓的样子。我抽泣道:“臣妾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公竟遭如此报复要臣妾宫毁人亡幸而奴才们现得早否则臣妾就没命见皇上了。”
玄凌冷道:“区区奴才哪里有这个熊心豹子胆。慕容氏一向狠辣倒是朕小觑了她。”
祺贵人在旁只牵住了玄凌的衣袍苦苦道:“臣妾的兄长和莞贵嫔的父兄都是平汝南王与慕容氏有功臣妾又听闻慕容选侍向来与莞贵嫔不睦。如今贬黜自然深以臣妾和莞贵嫔为恨。要不小小一个内监为何要火烧棠梨宫必定是有人主使的。请皇上做主啊!”
我髻散乱只得随手挽了头道:“慕容选侍就算不满也只是对臣妾不想却连累了祺妹妹和眉姐姐都是臣妾的不是。”
玄凌拉了我道:“哪里是你的不是呢。朕本不想做得太绝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料她反而更加毒辣。罢了!”他眉心挑动向李长道:“告诉皇后和敬妃连夜审问慕容氏若经属实即刻打入冷宫赐死不必来回朕了。”
我回见眉庄嘴角凝了一丝冷笑亦是从心底冷笑出来倏然忆起我那失去了的孩子只觉得痛快和伤痛交杂着激上心来。皇后和敬妃从来与慕容世兰为敌落入她们手中即便她没有指使纵火也会证据确凿何况现在“铁证如山”呢。
我靠在玄凌肩上复又嘤嘤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