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野烤羊的手法倒不输陈安乐,一道道油刷上去,再淋着他调配的酱汁,吃起来细嫩柔软,满嘴流香.问起来,他说在云南那边做田黄鸡血翡翠宝石遇到个羊倌,把这烤羊吃羊的手法教给了他。
那边乡镇上都养着山羊,但论起羊肉来还是新疆内蒙的好。这次来,就让助手带了四只,都拿到龙头峰上来了,扔在牲畜栏里搁着。
上头还有些冷,又放了冰袋,两三天就解决了,也不怕会肉坏。
留了两只羊腿,用袋子装好,拿下去给马春花一家尝尝,还留了些羊下水,准备给徐嫂送去。背上的肉也留了两斤,要给秦韬秦艳马红梅。
齐晓丽那就不费心思了,晚上事多,她那头哪还能顾得上。
走到村里,杜伯宁早就在村小外等着了,徐朝秋吃过饭,就在教室里来回的走动,以他智商,当然能猜到陈安乐要做什么,但引见的是谁,他却猜不准。
昌化书致太死板,就是放着天大的钱财,也不见得会从浙江赶过来,跟人相争也不是他们擅长的,守成有余,进取却不足。
“伯宁,进去吧。”
陈安乐感觉杜伯宁这人挺纠结的,先头还因为荣风华的事跟他置气,现在却又一脸啥事都没有的模样,这心里还是会有疙瘩吧。
“这位是我在农大的老师周思道的长子周融安师兄,这位是云南做工艺品有几十年经验的胡老板……”
陈安乐给徐朝秋一说,他就皱眉,这做一般的工艺品的能做得了鸡血石?就是有二三十年经验,跟荣家三代人的底蕴能比得了?
介绍过后,陈安乐就和蔡成河走到一边,这专业上的事,胡野和周融安自然会跟徐朝秋解释,能不能说服徐朝秋,是他俩的事。
“我爸对你评价很高……”
蔡成河瞅着窗外的夜色说,陈安乐心头一跳,抬头看他。
“你要想回丰河发展,家里也能给你一些关系,你要是能在黔东那就更好了。”
这话中的意味,让陈安乐心情激荡,能入蔡家大佬的法眼,那日后仕途不出大问题,应是一片坦途。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陈哥,你真要走仕途,家里会帮你,但还是要看你自己,就是蔡家子弟,在帮扶上也有限得很,要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怎么帮都无用。像那留家的老四,先军从再从政,做到省里副职,却是多做多错,留家只好把他再调回军队,靠着家里老部下才让他没再丢人现眼……”
留家的事陈安乐也听说过,这时听蔡成河娓娓道来,才知当初留家那位做副省长不过两年,突然又调回军队是为什么。
能力不足,决策失当,要还在副省长的位子上,那留家人的能量都会被他耗干净,只能急忙让他回军方,从他日后的任职来看,也都是闲职或是无关紧要的副职,最后从某军事院校校长退下来。
家里有帮衬,那是好事,可家里名声带来的压力,也是极大。要是拿不出手,不如在家里吃口闲饭,跑到官场去瞎折腾,只会伤及元气。
“我也就一说,陈哥是有能力有魄力,也有本事的人,跟留四伯不一样。”
陈安乐苦笑,这个蔡成河,随便几句话,就给他形成了很沉重的压力。
按蔡家贵精不贵多的算盘,这要入了蔡大佬的眼,可想而见前途似锦,但也凶险重重,毕竟蔡家的仇家也不算少,一个手掌都数不完。
要在黔东入仕倒还好,要是回丰河,那边跟蔡家不对付的更多。
倒真要细细思考,但真要入仕,也得到年中了,结束支教后再看吧。
回转头那边徐朝秋跟胡野周融安也谈得差不多了,头一回见面,该谈的内容都是点到为止。双方的底牌都不会亮出来,还有荣恪在一旁,说话更是虚实交合。
周融安和胡野倒还满意,跟陈安乐告别就要回龙头峰。
出得村小也没留意到转角有双眼睛在瞅着,心神舒畅的赶夜路回峰上了。
“这个胡野到底什么来头?”杜伯宁靠过来问。
徐朝秋还在低头思索,他自然不能上前打扰。刚才蔡成河跟陈安乐说话,他也只好站在一边。
“他的根据地在昆明,做的田黄和翡翠加工,手下匠人上千,常往腾冲跟缅甸跑,在圈子里名气很高,不输荣家。”蔡成河替陈安乐回答。
“伯宁,你过来。”
徐朝秋将他唤到身边:“你去查查那个胡野的底细,再让县里派两个人去昆明打一转。”
“知道。”
徐朝秋等他出去,就走到陈安乐身边:“你倒会给我出难题,这胡野一来,九铃那边就麻烦了……”
“给他找些麻烦,也是为了不让他太自大,这鸡血矿脉到底是咱们县里的大事,要就一家来竞标,那不成了暗标?就是市里省里会怎样看?有竞争,至少就能压压价,不能让便宜都让荣恪一家占了。”
这道理徐朝秋会不懂?就想听陈安乐把话说透罢了。
“你也存了要帮你周师兄忙的心思吧?别否认,这我理解,”徐朝秋摆手说,“先看看吧,让他两家都组织竞标,你们这边怎么入股?”
“等竞标结束再组建合资公司好了,先看他们斗吧。”蔡成河淡淡地说。
徐朝秋笑了,这对县里倒是有利,要是专营权能卖出高价,县里财政就能宽松些。
从村小出来,陈安乐将门锁上,才转身,就差点撞在一脸煞白的荣风华身上。
“那两个人是谁?”
“哪两个人?”
陈安乐心想要坏菜,难不成周融安和胡野让她瞧见了?
“就跟徐朝秋在教室里说话的那两个,你在玩什么花招?”
荣风华咬住牙,死死的盯着他,他要不说实话,就打算跟他死磕。
“朋友,来找徐朝秋介绍个工程,”陈安乐张嘴就是瞎话,“水产基地这边要修路,招标结束后,有分包的工程队老板跑路了,就想接下来做。”
“你骗谁呢,他们要谈这事,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刚才还往山上走,这事要谈完了,那不就出村回市里去了?”
荣风华还不算笨到家,陈安乐却更精明。
“这边没地方住了,我让他们住龙头峰上,你要不信,你就自己上去问,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山上夜路难走,还闹鬼,路又滑,你要摔成丑八怪,或是半身不遂的,那是你自己的事……”
说完,陈安乐就拎起烤羊肉跑回院里去了。
秦韬在那等着,一瞅他就先抽抽鼻子:“烤羊?先吃上些再说。”
“你急个蛋啊,春花,拿根羊腿给齐峰叔,这羊肉滋补,让他多吃些。要觉得烤的上火,就再放锅里炖碗汤。”
马春花走出来接过羊腿就去隔壁,秦韬歪嘴说:“没我的份?”
“有些背上肉,晚些给你吃,你在这等我不就想问那边的事吗?还急着吃羊肉?”陈安乐把袋子扔到桌上,秦韬就翻着掐了块扔到嘴里,边竖大拇指边说:“咋样了?”
“还算顺利吧,跟你说实话,这事我就六成把握,到底还得看那边的实力,荣家怎地也是老字号……”
“屁,三代就老字号,我秦家都七代了,那算啥?”秦韬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你那是骨灰级老字牌成了吧?都多大人了,还纠缠这个,”陈安乐坐下来就说,“招标我猜估要到下个月,你还真打算在这长住下来?”
“我后天就回丰河,”秦韬又摸烟,事一愁,他就犯烟瘾,“等到招标的时候,芸香也要大批上市了,希望能大获成功吧”
“你要一点信心没有,趁早退场。”
陈安乐就不舒服他这性子,前怕狼后怕虎的,做得成啥事。
“我就说说。”
马春花回来,秦韬就拿了些羊肉走了。
陈安乐给秦艳马红梅都送去些,才回房里,跟马春花拿着面饼,先煮了两大碗羊肉汤,再继续分食那根留下来的羊腿。
“陈天栋中午来了趟,说是盖屋子的时候挖出了两缸子铜钱,村里人要过去抢,被他拦住了,后来徐县长他们来了,他就将缸子放在咱家,就角落那。”
陈安乐擦干净手,走过去翻出来瞧了几眼,就扔回去:“都起铜锈结成块了,也不知是哪家藏的,回头跟徐朝秋说一声。”
“徐县长好像挺爱古董的,陈天栋说挖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口罐子被人拿走了……”
“啥样的罐子?我瞧那些铜钱都是明洪武时期的,有些还是清乾隆的小钱,那罐子难不成是青花?”
马春花也不懂这些:“好像徐嫂家拿了个,还有是谭千家拿了个。”
“谭千?”陈安乐想起是谁来了。
谭千也参与了徐长军的事,可是没动手,就踹了几脚,早被放了回来。二十七八岁的人,没成家,家里老人都过世了,就他一个。
原先在外面打工,春节回来还没走,也是个不安生的,十五岁时拿刀捅过人,家里还赔了不少钱。
“我明天去找陈天栋,看能不能把罐子拿回来,就是个破罐子,要是明清的也能值个十多万,这算村里的钱,给村里一户发个几百也不能便宜了他。你明天也去找徐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