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在省城有三家顶级食府,供应的是蔡家菜。这蔡家菜是蔡晴好的叔父整理出来的,然后交到她手中再经过提炼调整,早就是省内一绝,就是拿去跟毛家菜比,也不输分毫。
三家食府分别在城南城西跟城东,城北还要再开一家,蔡晴好在黔东政府办秘书科,倒鲜少会有时间回省城,但那些厨师都是她亲自培养出来,都信得过。
这些厨师一部分是蔡家早年聘请在家族里做菜的,自是信服她这位大小姐,有些外聘的就会挑三拣四,但等她一出手,就全都拜服下来。
要按蔡大佬的想法,她不如就管着这三家府,一年下来也有三四千万利润,等她要成家,都做她的嫁妆也无妨。进到官场里,那就要愁人得多。
蔡家也无法拿出全部资源来支持她一个女人,毕竟能做到高位的女人还是凤毛麟角。
到省城的路上跟蔡成河随便聊着才清楚,为何蔡家要让蔡晴好在黔东。蔡家的能量大部分都在省城,但能照拂到的也就蔡成河等寥寥几人。
蔡晴好要到省城分资源就算了,这各家族都不会让自家进仕途的孩子跟在身边,怕被人说闲话。蔡成河要不是在毛洪做出成绩,也不会被调到省里。
能做省府大秘,那就是蔡家使了力气的缘故。
“她在黔东好,要不她就不走这条难路,好好做她的食府,她本来就爱做这些。”
蔡成河望着前头那辆白色的宝马车说,“她也是想争口气,可能是爸刺激了她。”
陈安乐清楚大概是说她女人不要进官场一类的话,又可能说蔡成河比她要好。
“前头我就要掉头去县里了,下午再回城里查拆城的事。”
陈安乐让孙啸平前面岔道停下,蔡成河就跟陈楚悦下车,上了后面那辆轿车。
“去省城先到蔡家食府吃过饭,再去瞧瞧周老。”
“要通知周融安吗?”
陈安乐沉吟片刻说:“快进城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蔡家食府古色古香,却跟那些挂着红灯笼的饭店不一样,那些瞧着就像是在过节,要不就在办婚事,正常的古建筑哪有走进去都一片沉闷的深红色的?
翘角飞檐,雕梁壁画都是浅色调为主,米黄浅绿,瞧着倒像是走进了江南园林,处处都有亭台,处处都有花林鱼草,一座不大的池塘绕在四周。
就是酒桌也是随意搭着,或是在凉亭下,或是在楼阁上,或者直接就在走廊转角处的开阔地,在那半圆拱门一旁。
这比那刻意营造起来的大饭店好得不知多少倍,但这边的消费自然也不便宜。
光这些用来做景观的地方,别处可都是用来做包间的,桌子少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一桌菜,不论酒都要八千以上,能来这边消费的非富即贵。
周融安倒也来过,被人请或是请人都有过,但走进来他还是感叹了句,说这地方才叫真正的食府,其它叫食府的地方就是个酒肆饭寮。
他身上有些文人气息,自是有这样的感触,陈安乐仅觉得新奇,此外也没觉得有啥好的。
这要离厨房远了,那菜送上来还不都凉了?特别是这大冬天的。
没瞧那假山上还蒙着一层雪吗?瞧着是挺雅致的,那这一顿饭得吃多久?翻桌率可不得低到家了?
个个都在看景,哪还能心思吃饭?难不成还要吃着玩个对对子,吟下歪诗?
这弄得跟旧时大官的府邸一样,有这装修的工夫,你倒是直接租个府邸下来不就好了?
不会跟蔡晴好说这些,看她眼睛瞟来,陈安乐就竖起拇指:“很好,很气派,很有文艺气息。”
蔡晴好听他言不由衷也不点破,就领着他俩到了一座能登高瞧远的凉亭那。石椅石凳的,这大冷天的,坐下来怕不会让身子都冻起来。
好在蔡晴好能做这些也有准备,就让服务员拿上来些软垫,直接能扣在凳上,里面还都塞了羊毛,坐下去能够不伤臀。
就那石桌的边缘也都套了一层,这绝对是能重复使用的。
然后在凉亭的檐下又接下来一层透明的塑料帘子,极厚实,但透光性极强,从里面望外头绝对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凉亭上头还有个暧风机在往下吹,坐下来没多久就暖和起来。
这每个环节都想到了,让陈安乐不禁真心的说好。
能让人花八千上万的钱来吃蔡家菜,可不光是菜好就行,吃货行家全省城也就掰着手指都能数得出来,这服务还得跟上去,最重要的是要让客人有既能看景,还不能影响心情。
这些道理做餐饮的都知道,可真能做得到的,寥寥无几。
陈安乐看那景观前还有些灯,就问周融安。
“到夜里吃饭的时候,那些灯就会亮起来,不会因为天黑就看不见了,影响到食客的心情。”
陈安乐恍然大悟,想那灯肯定也不是随便缠在上面的,像那些城市景观一样的粗糙,也一定是做过研究测量,哪里的灯光强,哪里的灯光弱,哪里要用远光,哪里要用近光,都考虑到了。
“蔡家菜在省城极有名,我这里都撞见过好几位省里的富豪,就连一些大佬也曾碰到过……”
周融安点了颗烟边吸边说:“蔡家做这食府,可不光是为了赚钱,还有跟各大家都结交了关系的原因在。”
“这就是了,不做会所,大概也是因为会所泛滥吧。那里面的小姐也都试腻了,除非有那嗜好的,要不然还是想来这边的多吧?”
陈安乐轻笑说,这附庸风雅的官员多得去了,就那徐朝秋不也爱好收藏个东西吗?听说他被调查后,还说将县博物馆的一尊青铜器拿回家去了。
好在是写了条说是借看,不然光这一个罪,他就别想光是调职那样轻的处分了。
“多了,还有找我想要弄些工艺品的,没钱不也想趁个场面,有人到家里的时候,也能指着那一人多高的罐子说是青花……”
周融安说得陈安光就笑:“还是摆一对是吧,有那样大的青花还做什么官?”
说着话周融安就指对面那边阁楼里坐下来的一个留山羊胡的男人说:“那也是个玩收藏的,姓尹,人称尹胡子。你知他怎地发家的吗?”
“我哪知道?周师兄就别说一半遮一半了。”
陈安乐瞧那尹胡子的模样可真有些像山羊,双颊凹下去,显得上半边脸有些大,眼睛倒挺有神,看过去对了眼,那尹胡子就瞧着周融安笑着摆手。
“他在原来是红小兵,在六十年代抄了好些地主的家,然后人家都上交了,他就有脑子留了好几十样。等到八十年代中后期,他才拿了些出去卖。那时就赚了好几百万,等到前几年的文物价格翻倍涨的时候,他又拿了四件出来,都拍到了五百万美元以上,光这个他就赚进上亿身家。呵,可他那发家的东西哪来的,大家都没说破罢了……”
说这些闲话陈安乐也没兴趣,倒提起黔东挖城的事来了。
“这事我也听到些风声,就说省里一些大佬已经不满了,说是他步子快,其实呢,是想着那样大一块地都交给香河,那算啥事?中间是有蔡家在穿针引线,但蔡家在这里又没拿好处,等于是帮黔东做了好事,还得罪了人。”
陈安乐突然想到为什么要让蔡成河来暗访?省里也不想让蔡家太难堪吧?
“旧城区是一定要改造的,光考虑到上面的古建筑保护价值,也要考虑到那排污系统,以及路面状况。就是国外好些建筑也都进行过保护性的改建,谁要相信那些城堡教堂就几百年没动过,那就脑子傻了。就拿防火一项来说,好些地方连消防通道都没有,以前的建筑材料还都是木结构为主,有些也谈不上防震,也要进行改造。费用呢,相对较高,就不如都拆掉重建的好,也快一些。但要说没考虑到一些有价值的古建筑那也是瞎说,不是说一些地方都是整体移走,都到上下都做好了再移回去原址重建吗?”
“谁都不信这个吧。”
周融安嘿笑:“这些媒体也是一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现在又都是眼球经济,弄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报纸杂志也好销些。”
“宣传部没做好工作呐。”
陈安乐摇摇头,菜就端上了,先前走去厨房的蔡晴好也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个穿藏青色夹克的年轻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就是你的朋友?我当是谁呢,这位不是周总吗?”
“严少,好久不见。”
周融安认识那年轻人,起身朝他一笑,就介绍说:“这位是黔东招商局的陈安乐。”
“陈局长?”严少微笑说,“就是在省城都听一些叔父辈提过你了。”
陈安乐朝他笑笑,看他跟蔡晴好说话,就低声问周融安他是谁。
“原来的副省长,现在**主任严潮的儿子严正远,毕业三年了,在省团委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