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英回到沙坡生产队不久,陆三客从后陆生产队出来了。他和刘素英走的是同一条路,也是上了高庄禾。
陆三客也是高陆大队的人,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但他总是有点特殊的想法。过去曾带领几个社员搞搞建筑,挣点小钱花花,可眼资本主义的尾巴被割掉了,虽说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当上了生产队的饲养员,但他又偷偷搞起了富业——到河下捕鱼捉虾。
陆三客每天都要从高庄禾这条一路上经过,然后再到河下去收昨天晚上下的鱼虾篓子。把鱼虾偷偷地带回家,让自己的老婆带到集市上卖。
此时,陆三客肩扛着长长的勾杆,一步步上了高庄禾。很幸运,确没有见到一个红小兵,心情比较愉快,而且一路上便吹起了下流的口哨——其内容不堪入耳。当快走过高庄禾的时候,突然有两名红小兵从路边的干草丛中窜出来,两把红缨枪的枪头对准他,并用非常幼稚的声音,高喊道:
“那里的人,不要走了,我们是**的红小兵。”
陆三客刚开始还的有一点害怕,定神一看,只是两个小孩,高矮不争啥,约有**岁,而且他们手中的红缨枪,是假的,木头做的,只能罢罢样子吓唬人——没有他手中的那把勾杆实用。
“咋的是?”陆三客不高兴的说。“怎么不打听招呼就突然冒出来,怎么跟疯狗咬着蛋似的,吓唬谁哎。”
“是哪个大队的社员快说。”
陆三客慢慢吞吞地不想,两支红缨枪头从脖子上降下来,对准他的裆部,很明显那也是一个要害部位,而两名红小兵全然不知……事先他们并不知道要把枪头指向哪个部位,当听到陆三客说中那番话里带个“蛋”字,便受到了启迪,明确了进攻的方向。
陆三客脸色突然一沉,瞪了红小兵一眼,“噗哧”一声乐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想干什么?我日你……日本鬼子大坏蛋。”
“说话不要大喘气,严肃点!”一个红小兵说道。
与此同时,两名红小兵已经拉弓步,两杆红缨枪的枪头,快速地在陆三客的裆部,伸头探脑。
“我们一个大队的,我也是高陆大队的社员,后陆生产队的陆三客,我是一名饲养员,正准备喂牛去。”
“你骗人,喂牛能从这条路通过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说!”
陆三客的脸又沉了下来,很难看,好象是受到了污辱,他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威射两名红小兵,他不说话……然后上前一步,红小兵端着枪赶紧后退一步,陆三客又上前两步,红小兵赶紧后退两步。
“不许动,我们是无产阶级战士,革命小将,如果你再向前迈进一步,就让你刺刀见红。”
“我本来走我的路,没招谁没惹谁,……”陆三客凑着空拳头咳嗽,开口说。“我也是贫下中农出身,在修安灌河的时候,我是夯工队队长,你们知道吗?先不我也带过筑建队,走南闹北……厉害吧!”
“少说费话,背一段**语录。”一个红小兵说。
“对不背**语录,不让你过,背一段**就让你过。”另一个红小兵接着说。
“切!背**语录谁不会,多大的事情,你们早说哎,你看……让我紧张的不得了。”
他整个脸上顿时洋溢着动情的笑容,似乎对背诵**语录早已是胸有成竹了。
随后,他把勾杆直直的插在路旁,两名红小兵也把红缨枪扛到了肩膀上,变着腰,靠近他准备洗耳恭听。这时,陆三客便解开裤腰带,抖一抖,然后束紧腰带,跑到路中跳起来,连打两个飞脚,以显示他会点武功。
“准备好了没有,快背**语录。”红小兵严肃地说道。
“我不会背。一点也不会。”陆三客说
他过此话,“噗哧”一声又乐了起来,乐得鼻脸一胡塌。这一笑,就表明了他是存心在逗你玩。
“你!思想落后,不会背**语录,就不能从这条路上过。”
“不会背**录语,回家学习去,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过来,我们红小兵一直在路口等着你。”
在高庄禾已经僵持太久了。
他不能在僵持下去,河下行船就会过来,篓子里的鱼虾有可能让渔民发现并被渔民带走。陆三客很是紧张,也很严肃,他已经想出一个馊主意。便一本正经地对两名红小兵说:
“好吧,我背一段**语录,你们听听,我背的对不对?”
两个红小兵同时点点头,表示同意。陆三客沉沉地吁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万岁!”
这时候,两个红小兵便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对!”
“啊!**万岁,你们敢说不对……你们是反革命!知道吗?是阶级敌人……想让我们贫下中农在受二茬罪……我要向上级检举你们,让你们坐大牢,让你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坐牢……”说道这,他已经把好词用完了。“你们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
两名幼稚的小孩子吓坏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转过脸去。是的,陆三客喊过**万岁,是他们一起说地不对,两个红小兵低下了头,忏悔不已。正在这时,就听到拍拍两声响,每一个红小兵的脸上都挨了一巴掌。
“跪下,向伟大的领袖**请罪。”
两名红小兵乖乖地跪下了。两人都流下后悔的眼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犯的是大罪,是反革命罪。
“面朝南,跪好了。”陆三客掐着腰大声喝道。
两名红小兵不敢站起来,迅速扭动双腿,面向南方跪直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被陆三客狡猾和恶毒的手段给搞懵了,但事后他们还是清醒的,东西南北,还是可以分的清。
可是正当他们不经意中,陆三客又一次狠狠地从背后踢了他们两脚……看得出来,在陆三客身上——流氓习气——的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很明显的。
这时,一个红小兵高喊道:
“要文斗,不要武斗。不能打人,打人是犯法。”
陆三客不敢再打他们。他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干革命,也并愿意和红小兵纠缠在一起,而是近快地到河下去收鱼虾。于是,他抬起头起说道:
“我,这个这个……现在要到东边河下去,抓革命,搞工作。等我从东边河下,拐回来,你们才可以站起来,听到吗?”
“嗯。”
“小反革命分子。”他轻轻地骂了一声。
陆三客扛起勾杆,大摇大罢地走出了高庄禾,他绕过树林子,向小河边走去,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向高庄禾望了一眼,两名红小兵仍跪在那里。他“噗哧”一声又乐了起来。
“呵呵……我的乖乖来,真有意思……好玩、好玩,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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