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处长则没理会他们办案子的事情,走到值班室门口,向外看了看,没看到王世平的车,
“王山同志,你自己坐长途车来的?”
“嗯,我觉得自己坐车来舒服。”
王山已经歇的差不多了,虽然刚才跑的累,不过年轻人胜在恢复的快,这会儿已经呼吸平稳。
“那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马庄派出所教导员倪飞,倪飞同志,这位就是新任的马庄派出所所长王山,既然你们现在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小宋,咱先回去。”
任处长根本就不打算在这里多待,倪飞似乎不大待见王山,那剩下的局面恐怕就会很热烈,不过他可不想当个旁观者,眼不见为净,装作不知道,将来谁也说不上他什么。
至于王山么,能不能再马庄派出所干下去,还是被架空当一个神像所长,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在公安局没有本事光有关系有些职位还真干不下去。
倪飞跟王山对视一下,伸出手跟王山伸出的手握了一下,然后看向已经被解开绳索的倪奎,
“大奎,抬头,我看看是不是你?”
右手放在倪奎下巴之下,倪飞一用力,板起倪奎的头,趁着任处长还没有走出门,喊了一声,
“任处,任处,我向上级申请回避,这次的嫌疑人是我弟弟。”
任处长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现在没办法装作没听见,不过这种申请回避的事儿,应该是向分局申请,不在他人事处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事儿你得请示你们秦局长,人事处可不能越权。”
说完他转身又走,还不忘说了一句,
“回见。”
“王所长,现在出现这个事情,也没办法给你搞个欢迎仪式,这个人是我弟弟,我马上跟秦局长请示回避,剩下的人都在出警,这件事情只能麻烦王所长您了。”
倪飞指了指倪奎几个人,然后转身离开值班室,他是借着打电话的由头,电话遁了。
“大兄弟,怎么办?”
“凉拌。”王山看了陈自立一眼,“信不信的着我?信的着我就先去喝酒。”
说完王山拍了拍陈自立驼背的肩膀,指着螺丝钉问道,号子在哪儿?
螺丝钉朝里面指了指,王山让陈自立扛着那三个人,自己押着倪奎朝号子里走去,到了号子门口王山让螺丝钉把四个人都塞了进去,然后吩咐螺丝钉,
“上锁,钥匙给我,除了我,谁来也不能放人,否则出了事情就是你自己进去,记住啊。”
说完拿着螺丝钉的号子钥匙,转身跟陈自立出门而去,在派出所的大院子里喊了一声,
“倪教导员,下来值班,我去办案子去了。”
声音大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王山也不等倪飞回话,拉着陈自立出门朝外走去,
“老陈,先去迎上那个着急下车的大姐,一起去吃个饭,回头看我醉酒大闹马庄派出所。”
陈自立愣了一下,“叫那个娘们干啥子,要不是他,今儿也没这事儿呢。”
“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我还没这么个整顿马庄派出所的机会。”
王山站在派出所门口,扯开了一条七块钱的红南河,甩给陈自立一盒,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根,
有意思,刚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当自己是刚毕业没见过世面的实习小警呢,倪飞却不知道自己可是活了两世的人,该怎么杀鸡儆猴玩的比谁都溜到。
可是某些人不知道,这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还不知道怎么在马庄派出所竖立权威呢,接这个机会,却是要竖立一把手的绝对话语权了,王山深知,在一个机关,一把手的权威是绝对不容他人侵犯的,否则就会如当前的宗南市一样,曹立凯这个市政府一把手,处处受到黄子昂掣肘。
等了一会儿,哪位要下车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王山之后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土路旁边,嘴里向外吐着白气。
“大婶,你着急回来干啥,看孙子还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儿?”
王山看到中年妇女坐下,走到跟前问道。
中年妇女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急着喘了两口气,等气息略微平稳一下才说道,
“俺,俺是回家给那口子做饭的,到点了他吃不上饭,那是要打人的,我能不能,能不能先回家去做饭,等他喝过了再来。”
王山嘴角一咧,这个年代,女人在家里的地位可远远不如十几年之后,到了新世纪头十年,那都已经不是女子能当半边天,而是女人翻身当家男人跪CPU。
这女人害怕回家晚了会挨打,所以敢去拉行驶中的方向盘,可是面对要去派出所,她却只能商量商量,所以在这个年代,派出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大姐你是这北马庄上的人吧,我是初来乍到第一天,这位陈大哥也是南马庄的人,对镇上不大熟悉,这也到了饭点儿,想一起吃个饭再去派出所,您不介意的话,叫上你家大哥一起来吃个饭,省着你回家做了,然后咱直接去派出所,时间上也来得及,你看怎么样?”
王山此刻可是标准的温文尔雅有礼貌,中年妇女连忙摆手拒绝,
“哪能,哪能,不能让公安同志请吃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们家吃饭去。”
王山想了一下,知道这中年妇女可能是不好意思,便点头说好,跟着中年妇女往她家走去,只是在路上遇到熟食店和杂货铺的时候买了一只烧鸡,一个肘子,一些凉菜外带一桶鹤翁泉十斤装的白酒。
经过打听,中年妇女名叫曹芹,丈夫张曙光,两口子都是北马庄的农民,曹芹今天是上市里看儿子,她儿子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平时难得回家,这次是要交补习班的费用,曹芹连忙给送去。
曹芹的话语里对自己家庭介绍的最多的就是丈夫的酗酒和脾气,张曙光贪杯,爱喝酒而且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耍酒疯,只要喝了酒便口吐狂言骂骂咧咧,在家里更是大男子主义,稍有不如意便对曹芹拳打脚踢,所以曹芹算是被张曙光吓破了胆,连午饭都不敢回来的晚了。
听着曹芹的埋怨,王山不好表示什么,可没想到陈自立一听曹芹说张曙光能喝,来了兴致,
“你男人能喝,多少?五斤,十斤,那个大兄弟,你这一桶酒不大够啊,要不再来一桶?”
曹芹一听连忙摆手,
“够了够了,他是一天喝五顿,可是总量也就一天二斤酒,这一桶总是能喝上四五天的。”
听到这儿陈自立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王山一看笑了,这个陈自立还真是个妙人,贪杯,还怕别人比他能喝,若是能收到身边来,当个帮手委实不错。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陈自立干什么,在农村多半是个农民,要不就自己做点小生意吧,可惜自己手头现在没有余钱,要不然真可以私下里跟陈自立商量商量。
正琢磨着,王山他们便到了曹芹的家,普通农村的院子,三间称不上大的瓦房,若论面积来讲不过六十平方,分为一厅两卧,厨房则是在院子里搭的小棚子。
此刻院子里摆着一张高脚圆桌,一个穿着红色大背心的男人手里端着酒杯正在自斟自饮,看到曹芹进院子放下酒杯骂了一句,
“你他M的死哪儿去了,老子到现在还没吃饭你知道不?”
曹芹没敢接话,往门口一站刚想说来了客人,陈自立已经一拧身从曹芹身后挤了进来,
“哥们儿,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
张曙光一看陈自立这个自来熟的样子,刚想开口骂人,曹芹早就知道张曙光的品性,凑到他旁边介绍说道,
“这是派出所的两位同志,正好上午碰到抢劫的,让我去派出所接受调查,我说得回来给你做饭,他们就说一起吃,这不还买着菜刀咱家来了。”
陈自立已经把那桶鹤翁泉放在了桌子上,曹芹连忙接过陈自立手中的几样熟食去切好放在盘子里,王山也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
张曙光一听说是派出所的,骂人的话先收了回来,看到王山之后愣了一下,
“两位是派出所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哦,我不是,他是,我是今天坐车的,跟你老婆一起,碰上了抢劫的,然后这位大兄弟叫我们过来作证,我就跟着来了。”
陈自立已经打开了酒桶,在桌子上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杯子,干脆就拿了个空碗过来倒上了酒,伸手从张曙光面前的盘子里抓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张曙光听了陈自立的话,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瞬时凝重起来,
“啥?你跟我老婆一起?”
“不是不是,他是跟你老婆坐一辆客车,正好碰上了抢劫,你老婆被抢了,他帮忙抓人,现在需要他们两个做证人。”
王山连忙解释,这种事情就怕误会,所以他明明知道两者不大可能,还是又看了看陈自立,而张曙光也用鼻孔哼了一声,一口小酒进肚,
“我就说不可能,像你这样的驼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婆,四十几了?咱北马庄有个寡妇,长得还算不错,人又贤惠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四十几,老子今年才二十二!”
陈自立一生气,拿起那桶开了口的鹤翁泉,也不用酒杯和酒碗,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