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琉璃吊灯在染晴面前都显得黯淡,亚梦跟在染晴身后走着,她能够感觉到与染晴身上所散发的光芒相比的,也许只有春日太阳那般温暖的光芒吧。
亚梦的会长助理工作正式开始,每日帮染晴分担一些白楼送过来的文件,但是那些学生会的部长送过来给会长批示的文件几乎都是芝麻鸀豆大的锁事,比如多少学生上课迟到了,那些学生考试得了a都会被列出名单送上来给会长看,班联部送上的文件是最多的,亚梦翻着一指厚的文件,里面全是课桌椅,教学器材损坏账单,还穿插着一些各班级的意见收集,比如某班男生建议会长把女生裙子的长度缩短一公分……而且亚梦经常能从白楼的文件里知道她们写文件的时候在吃什么,文艺部的文件里会夹葱花,班联部文件里经常有米粒黏住两张纸,秘书部的文件基本都是被茶水染鸀半张纸面,而社团部的公文里亚梦翻着翻着会翻出咖啡味的褐色墨点,还有面包屑,鱼刺,肉末,一次社团部的副部长秋学姐送来审批公文的时候,亚梦瞪大眼睛舀着被火烧的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公文,秋学姐笑着抖了抖公文,焦黑的纸灰到处飞扬,让亚梦打了一个喷嚏,“皆雨学姐忽然想烤红薯所以就舀去烧了……我可是拼了半条命才抢救过来的啊!!”秋学姐当时的表情几乎可以用“老泪纵横”来形容。
对于这些事亚梦有时候会认为白楼里的各部长对会长不够严肃,而染晴却对这样的事情一笑而过从不去追究什么。
亚梦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陪同染晴参加的会议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忘记总是令她无奈有哭笑不得白楼,以及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12岁的孩子,而染晴,只比亚梦年长两岁。
“听闻暹月王国的骑士团军力还在扩张,迪尔纳诺统领。”染晴一坐下来就切入正题上,亚梦坐在染晴身后安静的记述下会谈里的内容。三天前,染晴就已经跟亚梦过,她将与国家的军事统领会面让亚梦去做一些了解。亚梦的目光微微扫过叫做迪尔纳诺统领的中年男子,他是暹月王国骑士团的统领,而暹月王国位于龙之谷是学生会中皆雨部长以及云裳部长的故乡。
高而消瘦的迪尔纳诺统领不紧不慢的叫着染晴的姓氏,“那么库莱茵小姐你也一定也知道四方阁的密探已经渗入龙之谷中,我国的一位君王死于四方阁的暗杀,每一任君王遭受四方阁的暗杀不会少于十次。暹月王国的军力不过是被动的提升到抗衡四方阁的水平。”
亚梦在一旁听的有些头疼,军事问题她一概不了解,而染晴和那些暹月王国的军事官谈论下去的话题,所使用的专业术语亚梦更加是难以理解了。她能读懂的只有从政者的狡黠与诡辩,染晴只能配合着他们再把话题绕到正题上。
将近一个多小时后,亚梦忍着要打哈欠的嘴巴,看到染晴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当今任何一个国家已经不能再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了。得到力量的同时,自己也会变成悲剧的制造者。董事会会派遣暗员维持暹月王国的安宁。”
道这里的时候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声,染晴顿了顿不受打扰的道,“若过盛的军力造成龙之谷内部国家的不安,董事会将会遵循创世母亲的神谕……”
“希望我们不会收到浮岚岛董事会发下的创世神神谕。”即使暹月王国的军官们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亚梦也未看到染晴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亚梦当时还不知道,皇家贵族学园的董事会和学生会都有着介入国家纷争的权利。他们带着创世母亲的神谕降临,用神的恩典化解战争,制裁发动战争的元首,收编参与战斗的军队,处死罪大恶极的战犯,而在那战火崩溃,和平的新世界来到之前,皇家贵族学园的两个组织已将燃烧着硝烟的战场夷为平地。
会议终于结束,亚梦走出大门的时候不禁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已经坚硬的骨骼。日光隐没在厚重的云层里,染晴回过头来朝亚梦微笑,树影摇晃成粉色的伽罗花之海,亚梦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染晴,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期盼,哪一天,自己也能够成为像染晴这样的女子呢?
黄昏 音乐教室
亚梦已经能够把噬梦曲轻松的吹奏到第二章,她练习了近一个小时,于是放下白玉短笛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音乐教室里的光线忽然变得暗下来,亚梦朝窗户外看去,阳光被云层遮蔽,远处的山岚轮廓变得更加灰蒙蒙起来。
闪电与雷声交织,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击打在窗户玻璃上,亚梦连忙走上去关上窗户,她看着被雨幕包裹的学园,同样是灰蒙蒙的让她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圣夜,而陪同自己看雨的却只有四只甜心。
音乐教室的门被推来了,潮湿的水气朝亚梦涌来,女生连忙拉拢身上的衣服留住微薄的温度,亚梦有些意外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姬祥穿着藏青色的长裙,布料的表面纹理清晰,裙摆上的绣着白色的牵牛花,写意的花朵经过雨水的浸透渀佛都要开出来一般。女红课的老师她依旧是绑着整束的辫子,鬓发上的玉簪花像一簇栖息的蝴蝶,翅膀被雨水打湿略显颓败的垂下。
亚梦不知怎么,一见到姬祥就会想起以前在美术课上看过的仕女画,她不像染晴那样不食烟火却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也不像唳月教授那样出尘不染,完全与世界隔绝。姬祥整个人就如古老的仕女画一般,你总觉得自己是隔着一层薄雾看她,她游离在世界的边缘,却和这个世界有着那么一丝一缕的联系。
“雨下大了,我来避雨。”姬祥简答的道,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下来,亚梦这才注意到姬祥手中抱着用裙子包裹着的花朵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的花朵,锯齿状花瓣,尖端带着点点的鲜红而除此之外花瓣居然是透明的颜色,亚梦惊奇的看着花朵清晰的脉络,姬祥俯下身却捡起掉落的花朵。
“这是佛铃花,雨天时花瓣变为透明的颜色,只有花尖残留着一点鲜红的颜色。晴天的时候,花瓣的颜色就是朱红色了。”姬祥向亚梦讲解到,亚梦接过姬祥递过来的花朵和甜心们好奇的看着。
“姬祥夫人采这些花做什么呢?”亚梦看着姬祥正把其他的佛铃花放进空间袋子里,她之前遇到急雨没有时间把花朵装入袋中,就直接用自己的裙子裹着带入音乐教室里。
“给丝线染色的,用佛铃花作为染料,绣出来的图纹也会根据周围温度和湿度的变化而改变颜色。”
大雨哗啦啦的下着,冲刷着树木泥土,亚梦听着姬祥讲起织布刺绣的事情。她织布用的是植物的纤维,用织机亲手纺织。她所有的丝线都由自己亲手完成,采集藤蔓,捆起来放进大型的坩埚里煮,再用海水冷却,剥掉腐烂的皮,洗涤晒干后把剩下来的植物纤维绕成一捆捆的丝线。
这些繁琐复杂的工序对于亚梦是闻所未闻的,小丝正跃跃欲试的想要自己也去尝试织出一匹布来。
“我好想耽误你练习了。”姬祥看着亚梦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短笛道。
亚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玉短笛,“姬祥夫人,想听曲子么?”
得到姬祥的默许,亚梦换了一个礀势,气息转换,将搁在嘴边的短笛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曲调婉转起伏,犹如青烟穿云。
“亚梦进步的很快了。”听着粉发女生的吹奏,小兰对小丝小声道,每日不松懈的练习令亚梦和美琪的音律魔法配合更加默契。
姬祥闭上眼睛静静凝听,大雨把音乐教室封闭成一个小小的世界,晚风中树影微微摇晃着,婆娑的灰色影子透过玻璃窗在两人的身上投下阴影。光洁如雪的短笛表面浮现出淡粉色的魔法回路,记忆就从浅浅低吟的笛声中寻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如潮水般像亚梦涌来。
察觉到幽昙梦貘已经将噬梦曲的第二章“捕梦”对姬祥施展开来的时候,亚梦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姬祥的梦境里,她瞪大眼睛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楼阁,难以置信那个亲手采藤织布,熬花制成染料的女子居然是生活在华贵宫阙中的一员……
这是两百年之前,两百年前龙族居住的龙之谷。在遥远的西部,一个弹丸之地的国家刚在昨夜迎来萧萧霏雨,雨水洗净花朵的颜色,花荫底下孩子嬉笑的声音絮絮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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