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抬头看天,漆黑一片,蒙蒙的雨雾扫在脸上,很清凉也很舒服,偶有一阵微风吹过,却并不冷。
紫竹伞骨的梅花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主子小心着凉。”檀清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裴意摆手,“不碍事,我们走吧。”
二人沿着石子小路慢慢朝清涧院走去。回廊上并没有挂上灯笼,只留了几盏壁灯。暗沉的光芒照在半身掩在黑夜中的二人身上,仿佛从异世而来的人,只瞧一眼这不同于以往的世界,马上便会消失在黑夜中。
“主子,卢侧妃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檀清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裴意点头,“不必担心,萧煌宇会处理好的。”
丽妃倒退几步抵在墙上,脖子上的手如灵蛇一般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怎么,王爷终于忍不住了?”丽妃脸上依然带着那般甜美腻人的笑意,她浅笑的看着萧煌宇,“王爷是想给那个死去的孩子报仇,还是想给卢侧妃报仇?或者……王爷是担心我会对王妃下手?”
萧煌宇上前一步,逼近她。
“你听清楚,其他的人,本王可以任由你折腾。”萧煌宇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但是你若敢动她,若是被本王发现,不管你是否得手,本王都要你阖府上下七十四条人命,一个不剩。”
他的气息喷到了丽妃的脖子上,语气低沉而平静,姿态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但是丽妃不会忽略掉其中的认真和杀意。
丽妃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说说而已。王爷何必当真。”
丽妃保养得宜的手抚上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我在宫中辛苦为王爷谋划大计,如履薄冰,日日不得安寝。现在好不容易见着王爷了,王爷莫非就想这么跟我说话不成。”
“谋划大计?是么?”对她幽怨娇嗔的口气听而不闻,萧煌宇手指收紧,“你以卢侧妃的名义伪造信件,故意送给王妃,那是为什么?你故意弄掉秦姨娘的孩子是为了什么?故意挑起太后对王妃不满又是为了什么?遣人把还未断气的卢侧妃吊死是为了什么?嗯?你不要告诉本王,这也是为了本王的大计。”
因为窒息的痛苦让她脸上开始充血涨紫,两眼泛白,手也无意识的去掰脖子上铁钳一般的大手。
丽妃痛苦的摇摇头,喉咙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和窒息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萧煌宇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松了手,把她丢在地上。
丽妃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起来。这个男人,对她一丝一毫的怜惜都没有,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丽妃缓过气来,转头看着一脸阴鸷的萧煌宇。
“我还以为王爷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呢?”丽妃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艰涩,不复之前的婉转动听。
“王爷问我为什么?当然还是为了王爷的大计啊。”丽妃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站稳了,“王爷以后何等尊贵,长子的生母怎么能是一个身份那么卑贱的女人,还不如早些除了好。”
丽妃垂下眸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果然都知道。你说的没错,秦姨娘是我下的手,她那种人,凭什么能够为你生儿育女,以后还要占着王府长子的身份在你心里占得一席地位。”丽妃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她已经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像秦家那种龌蹉地方出来的女儿,竟然还想为王爷生下孩子,做梦!
“卢青青那种蠢货,凭什么整日顶着侧妃的名头在王府中横行霸道,你不是也讨厌她吗?现在你也不惧卢家了,又何必容忍这种蠢货整日在眼皮子地下晃悠?我帮你除了她,不是很好吗?”丽妃收了脸上的笑容,柔弱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脆弱,宛若秋水的眸子里也萌生出一层淡淡的水意,“我一心为王爷考虑,哪里做得不对了?”
“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萧煌宇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以卢青青的名义写信,信中提及秦姨娘有孕一事,并扬言要除掉秦姨娘。你想借机试探王妃,若是王妃跟卢青青对上,不管哪一边输赢,此事一闹起来,太后对二人必定会心生厌恶,太后最是不喜妇人对子嗣下手,你整日在太后身边伺候,不会不知道。”
“届时秦姨娘小产,太后对卢青青失望之余,又会念在卢家的份上不会对外直言是卢青青动的手脚,太后本就不喜王妃,这次最后只会顺势把一切推到没有母族的王妃头上。秦姨娘的孩子没了,卢侧妃失去太后的宠爱,王妃说不定趁机会被废掉,这一切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是不是?你觉得即使本王知道了,也不会对你如何,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用大戟木来谋算秦姨娘,是不是?”
萧煌宇嘲讽地看着她,“本王是不是这几年对你太过纵容,才会让你生出这般大的胆子,连王府的事情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不知死活的插手。”
丽妃听他说着脸色越发苍白,嘴角的笑意的渐渐维持不住。
窗外宁静无声,晚风带着雨后的清爽的气息从窗口灌入,屋角一盏烛火噗嗤一声突然灭掉,屋内的光线弱了一份。丽妃身上华美的宫装似乎也黯淡了下来。
“是啊。”丽妃挣开他的手,摸了摸脖子,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不似往日在皇宫中那般优雅,动作间是说不出的洒脱。
再好的茶水,凉掉之后也是苦涩难忍。丽妃品尝着嘴里的苦涩,等茶水滋润了她干涩的嗓子,她才开口说道,“都是因为你的纵容,才会让我变得这么不知死活。”
“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进宫,外人只道我的风光,你可知这几年我在宫中是怎么过来的?明枪暗箭,如履薄冰,刚开始那两年我甚至晚上不能入睡,庆幸自己又平安的过了一天,又担心明日里会被人算计。我伏低做小,对每一个比我分位高的女人陪着笑脸,晚上伺候一个年纪比我父亲还大的男人,我这般都是为了谁?难道我连这一点任性的资格都没有吗?你竟然说我不知死活?!”
丽妃说着,又是一笑,笑容却凄苦神伤,那美人黯然伤神的情痴模样纵使铁石心肠只怕都要震上一震,只可惜萧煌宇的心显然比铁石来得更硬更冷,只瞥了她一眼,竟是嗤笑了起来。
“闽容,你是疯了不成?”萧煌宇嘴角含着一抹讥诮的笑意看着她,“你忘了当初是谁跪在本王脚下,苦苦哀求本王送她入宫,只盼能为族人报仇,便是付出一切都不会后悔。本王看你报仇心切,又正巧需要人手,才会允了你的请求。”
丽妃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神情有些恍惚。有多久了,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唤她了。她顶着秦家女的名头入宫,外人只知道她姓秦,这个姓氏已经许久没有听人叫过了。丽妃恍惚着,又听萧煌宇说道,“怎么,你在宫中这几年,别的本事学得不少,这自欺欺人的功夫也是越来越高了。”
萧煌宇讥笑的看了她一眼,“听说妄想症也是一种病,要不要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丽妃被他说得脸上白了红,红了又白,感觉到他浓郁森冷的视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丽妃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样说……”丽妃口中喃喃的说道,抬头痴痴的看着他,楚楚之姿,风情万种,盈盈眼眸中泪光轩然欲滴,这姿态她初入宫时,对着镜子练习多日,自是知道有多么勾魂摄魄,颠倒众生。
她凝视着萧煌宇,红唇微启,到底泪珠滚落,滋润了双唇:“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感情?本王跟你之间能有什么感情?说好听一点叫做合作,各取所需;说得不好听,你不过是本王手里的一个工具,本王便是弃了你,也并非是无人可用。你说,本王怎么会跟一个工具生出感情呢?”萧煌宇的声音再度传来,依旧是那么邪魅又漫不经心的,却像惊雷一般炸在丽妃心里。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眸,那一双往日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似乎是凝结了冰雪,无声的寒气只透入她的心中,让她几乎不能言语。
是她错了。她以为他在纵容自己,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折腾那些女人,他都不曾怪罪。所以她才会越发大胆起来,一次一次的试探着他的底线。
她此时此刻才明白,他一言不发,并不是纵容,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后院里那些女人,自然也不在乎自己怎么折腾。
丽妃脑子里蓦地升出一个念头,说不定他还乐得自己为他收拾那些女人……
“如果这次我没有算计到王妃头上,你不会这样对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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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青青战斗力为2,丽妃大概就是4,人家给裴小妞留了一个战斗力为8的……
真素亲妈……
一会儿要停电,先发了,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