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锋的剑身,一点一点地将殇若的身子托了起来,纯白的衫衣拂过暗黑的残锋剑身,轻盈的身子渐渐地抬高抬高。
有寒风婉转在殇若皎好的面庞上面,素发飞荡,师父纯色的袍子轻转,不过多时,便出现在殇若的身子边。
殇若望了望脚下已然变得微小的景致,再望了师父一眼,师父……师父没有御剑也能腾云驾雾。
“师父,也是散仙么?殇若瞧着师父没有御剑。”难道说她的师父是天上的一名散仙么,那白如玉说的,能够御剑的凡人,多半都能够修成散仙。
师父能够授她御剑真术,而且现今又无需御物飞行。左不过,她师父的身份应该算是一阶仙人。
“散仙?为师说过,为师从来不是散仙,只不过一介凡夫俗人。”师父脚踩祥云,目不斜视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子后面。
只一袭白净的衣摆随风飞舞。
凡夫俗人能够生得这样一副绝俊的面容?凡夫俗人能够使御剑真术?凡夫俗人能够这般踩云腾飞?
更况且,前日师父从天擒龙的身影,只如那人们口中所说的天神降临一般,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她脚下的残锋剑里面,可还封印着黑龙敖陵的龙身呢。凡人能够擒龙?至少她都不能够,师父要瞒她实情,可还得找个好借口才行。
“上方的朋友,途经青丘的上空,可得让在下好好款待才行啊。”有声音从下方的丛林中窜了出来,声线低沉,但,异常冷淡,听起来有种寒风铸就而成那般。
殇若瞧着下方仙雾袅绕,还偶尔见到几行白色的群鸟拍着翅膀经过她的脚底下。这便是倒是青丘的上空么?她原以为还没有出得青浅呢。
这青丘跟着青浅,会有怎么样的联系,既然是处在青浅的周边,殇若想来,莫不是也和青浅一般,是狐狸的地方?
“途经青丘,还未来得及过来看看帝君,予漓有礼了。”师父淡淡地扯起了一丝的笑意,绝俊的面皮,使得周围的寒气染上一寸浅明的暖色。
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让师父都用上了恭敬有礼的态度。就连之前面面对白镜真人之时,师父用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帝君?
难不成那人叫做帝君?
“阿若,随着为师下得青丘去。”师父抖开步子,那白色的云彩跟着师父朝下方移去,殇若愣了愣,她并未见着有人烟出没。
师父既然开口,必是真有其人,思绪一通透,残锋剑载着她的身子就下去了。御残锋剑真真与众不同,她才一想到,残锋剑就心领神会。
穿过云雾,扑着面的是一阵清新的花草香气,青丘果真与那青浅不同,就连这袅袅的仙雾都是带着层层的花香之气。
并非是浓弥的迷情花,倒有些一般凡花的味道,虽比不过迷情花,但却隐隐透着股淡淡的清香。
落到地界上面,脚边伫立的是一圈的嫩绿草被,踩上去软绵绵的,极为的舒适,风中还散着浅白的花瓣。
师父纯白的身影穿在其间,就连花瓣落在肩头都不自知,虽者这样的景致无比的绝美,可师父脚踩花瓣的沉重,有些影响泛在殇若眼瞳中的景致。
“师父,这便是青丘的地界么?”她四周打量了一翻,这里,比青浅更要让人觉得如在仙庭之中。
“姑娘如若要问,不若来问问在下吧。”殇若的面上一滞,那样的声带潜藏了一丝的笑意,可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殇若看到师父的脚步未停,也并未有答她话的想法。算了,多说无益,还是暂且随着师父的步子吧。
殇若抬手,将残锋剑收回了剑鞘里面。紧赶了两步,追上了步子飞跃着的师父。那名唤作是帝君的人,究竟是何方的神圣。
“予漓。”遥远空洞的声音从一间翠竹搭砌的屋子里传了出来,那屋子外面是一片开阔地,开满了颜色各异的花草。
“是,帝君。”能唤师父做予漓的人,除了白如玉与夏王履癸之外,便就是那屋内里面的人了。
她的脚步踩上了竹阶,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在静谥的气息之中格外的响亮,殇若的面上慢慢爬上来一层的红晕,为何师父身轻如燕,未曾发出这般的声响。
“姑娘不用在意,权当作是自己的家罢了。”家?她的右脚搁在了阶台上面,久久无法动弹,呵,她从来都没有过家,如何能够当做。
“帝君见外了,殇若从来没有过家,不知道如何才能将之当作家那般。”师父转过身,面上一片的愕然。
虽然帝君根本不知道她是因为被父母遗弃,但是,这般的伤口,一碰,便会血流不止,痛彻心痱。
师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推开了那道翠竹编制的门槛。不知者不为罪的道理,她懂,可要她又怎么能够做到坦然呢。
那竹屋里面的人,倚在了竹窗之下,纯白的衫衣衬出那光华无边的面皮来,虽则素发倾泻而下,然,那轮廓分明的脸颊,与她的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若师父的面皮是如苍劲之松般绝俊无比,那倚窗之人,便就恰恰是那翠竹那样的儒雅非常。
肤色白皙,就连那露在方外的脖颈也纯白如雪,她不禁想,面前这两人,就算是词藻华丽的墨者也无法将之面貌描绘通达。
“这位姑娘,可是予漓的弟子?”那男子扯开一弯浅明的笑靥,伸手将放在面前的茶盏揭去盖儿来。
好香,这是,露水煮的梅花茶。
她以为玉唯手下的梅花茶,散着一缕的冷香,而面前的男子烹制的梅花茶,则飘散着化不开去的忧郁清冷。
忧郁,风华无双,如仙人一般的人,也会存在着郁结么?
“是,她便是予漓的弟子,殇若。”那男子将师父邀请坐在自身的对面,师父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面上一片的清明,还多了一份的担忧,是怕她不知礼数么。
“绝艳姿色,倒有点不食凡尘烟火的韵味。”那男子轻啜了一口手里的梅花茶,是以,梅茶散出的幽香,空谷轻转,洒在了袅袅的气息里面。
“阿若,这便是三岛五极东华帝君。”三岛五极?难道说,她面前的这位,便就是以前从旁人那里听说统管着九州的那位天神么?
怪不得那身姿如仙谪一般,那这样便就能够说得通了,因着天神之职,凡人总归还是带着一些的崇敬。
那东华帝君将手边的茶盏递了一盅给她的师父,殇若瞧得真切,那帝君的食指间生着一枚暗色的砂印,砂印,她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也同样生着一枚砂印,就连地方,都在同一处。
那这么说来,她倒与天神有一丝的相似之处,这也说得过去,跟着师父一道,连见天神也不奇怪了。
“你这孩子,什么东华帝君,不过是一阶闲职。殇若,浮生似殇,若漓三生。果真是有些意思。”
师父微微地笑出声来,连着周围的气息都带起出尘的意味来。“帝君见笑了,劣徒玩劣,总是拿不出手来。”
拿不出手来?
呵,师父原来是这般想她的。虽然是对着东华帝君客套,可入她的耳里,却是诉不尽的的哀愁。
“这般无上的姿质,却被予漓说着是玩劣,这般说辞,可要让九重天的一干仙谪掌自己的嘴了。九重天?
这是殇若第一次听一位帝君说起九重天。那地方她知道,是神谪仙子居住之所,东华帝君这样的说法,倒有了几分与她相似的豁然。
“帝君来青丘可是为了青浅狐族之事?”她立在师父的身旁,身子微微的一颤,难不成,这青丘之地也是天神住的地方。
“那三尾小狐狸的事情,还有诅咒之事,本君也倒是听说,只不过这次本君却不是为此而来。青丘上,有本君熟识的气息,便拐了下来看看。这里终归是浅明帝君的属地,本君不得已叨唠了几日。”
那东华帝君的面上,爬上来一股子的忧伤,这忧伤扯得殇若的心上,满满地愁绪笼不开。
“帝君,凡事不能勉强。”师父出声打破了绵延开来的沉默之气,勉强,她好奇了,有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介帝君勉强。
“罢了罢了。左不过是本君强求了。”东华帝君哈哈一笑,将满堂的忧郁驱散。
纵使是光华无双的东华帝君,也免不了被世俗所累,虽则师父让帝君凡事不要勉强,可是自身呢,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人妖相恋的下场,是师父亲自动的手,可有所觉悟?
她看着师父浓眉下方的那一双纯澈的眸子,清明如水里面,是否还潜藏着无穷尽的疼意。从东华帝君的身上,可否看清楚了什么叫做强求之意。
殇若回首,瞧见的,便就是站在竹屋之外的那一抹儒雅身影,衣摆随风而起,却卷不去举手投足间的无限忧思。
东华帝君。
天神,是否也有自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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