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随处可见如血的红布,一如她身上背裹里面那红色嫁衣,原本师父会要亲手送给她的呢。
虽然到处张着的是醒目的红绸,红烛,但是,始终没有见着幽冥阎君的面,殇若就更加地肯定了,要想成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幽鬼焰王着了一袭浅蓝色的袍子,素发被绾在了一顶金冠之内,用了同色的发簪将之束紧,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双墨色染画的长靴,整个人衬在那红绸之下,如那出了淤泥里的水莲,飘飘成仙,淡然若水。
只是这样的一种姿态,便就使得殇若的眼里开出了一朵水做的花儿,若灵的大婚之时,师父便就在那殿堂的墙围之下,第一次将她拥在了怀里。
那怀抱的香气,仿佛还在她的鼻息之间穿梭不停,如今这样的怀抱,如那美梦一般,醒了,便就一应忘全了。
“殇若姑娘。”幽鬼焰王隔着空荡遥喊了一句,殇若将那泪雾隐去,这般的伤情,不适合在人前表露。
可以看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焰王。”这大婚的地方,殇若缓和了一些的冷硬,连带着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有喜庆之意。
“姑娘总是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般的面色,还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呢。殇若将手上的水袖挽起,露出了那白玉细长的手指。
焰王微微一笑,“姑娘这样的动作,像极了本王的王兄,如若有机会的话,本王倒想介绍你们俩人相识。”
是说幽冥阎君也是常做这样的动作么?想必幽冥阎君也有那淡然如水的气质,这样的话,倒与师父会一见如故吧。
“就算是再像,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是啊,无论再相像,再一样的动作,只要不是那一个人,其他的,都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这样喜庆的日子里面,姑娘不必这么伤感。”许是她面上的情绪有了一丝的涌动,所以,焰王才会瞧了去吧。
“是啊,是很喜庆的日子。”那些情绪,只适合她一个人,因为师父只属于她,纵然是悲伤,也只是属于她的。
“父君。”焰王正待开口,就瞧着北阴帝君慢慢地跨了过来,殇若转过头去,就看得北阴帝君的面皮上,一片的阴郁。
难道说,又出现了什么端倪出来么?“哼,你们兄弟俩,真是给本君找些罪来受,一个已经是这般的模样。”说着,眼风就朝着北鬼焰王的身上招呼。
北鬼焰王只得干笑了两声,“另一个,本君还想着这次能依着漓儿的脾气,能够将那婚事推掉,哪知道,哼,那凤绫才在他面前晃了两眼,便就将这事应允了去,还说什么,找到就不会放手之类的鬼话。“
找到就不会放手么?就连说话都是这般的相像呢,那一句话,是那样的美,师父说的,等再找到阿若的时候,也不会放手的。
“父君,这事情,原本就是急不来的,再说了,天君如若想要掌控鬼狱,还得父君说了才是,王兄能够成婚,也是一桩好事。”
北鬼焰王将满面怒气的北阴帝君安抚了去,但是,好像收效不大,北阴帝君的面色,根本就是乌云未散一分一亳。
世人有情之人并不少,但能够真正在一起的人,却并不算多。
耳边响起了喜庆的鼓瑟之音,北阴帝君冷冷一笑,“这大婚的布置,你倒是挺上心的嘛。”北鬼焰王没有作声,只是无辜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关自己的事。
“父君,今天是王兄的大婚,就不要对着孩儿挑刺了。”殇若微微将那泛起的悲伤隐了下去,就只看着北鬼焰王将北阴帝君推着过了殿里面,安置在了主位之上。
拜天地,拜父母,再交拜,这三叩首之后,从此天长地久。
九重天上的仙人,也来了不少,不过,最重要的那位天君却迟迟没有到场,就连司战帝君东华也没有到。
这般的迟来,怕只怕,是一点也没有给鬼狱北阴帝君的面子,殇若趁着人多,朝着那高堂之上的北阴帝君扫了两眼,北阴帝君将眼线锁在了手边的茶盏之上,完全外头的,视若无物。
好一个视若无物,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又对着九重天上来的仙人们视若无赌,当真是没有给九重天的面子。
也是,好歹幽冥阎君是北阴帝君的谪长子,而且还是这鬼狱的执法天神,他能来,已经是给了天君的面子。
正想着,外头就有人唱诺着,天君与东华帝君到了,东华帝君殇若是识得的,便就将那全部的目光放到了天君的面上。
一身九彩的华服,头发被墨水浸过了一般的光亮,此刻被绾在了朝天冠的冠里,更衬得那一张面,冷竣异常。
眼眸生着鹰般的锐利,那高立的鼻尖处,带了一些弯起来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丝居高一等那般。
不过,依着殇若来看的话,虽然这天君有居高临下的姿态,具有王霸之气,但是,看起来为人会太过于阴沉得紧。
“帝君的儿子大婚,本君就是再忙着也得来看啊。”天君站在殿堂之外,一副等着人前来迎接之姿,不过,北阴帝君却没将天君放进眼里去。
只是皮子微微起了些涟漪,“天君大驾光临,本君倒是怠慢了。”虽着话语上没有带着一丝的不满,但那坐着的姿势也没有一分的变化。
殇若觉着天君与北阴帝君之间有一道闪亮的流光微微的浮动,这道流光,两人都没有打算放开,只是就这样僵持着。
“北阴帝君,本君的女儿,还是得要托着帝君照看着,凤绫从小跟在本君的身边,难免有一些女子家的脾气,本君这厢,先多谢帝君了。”司战东华帝君的话,让殇若的眼神,勉强地扯了过去。
看到帝君,她便就想到了那青丘上的那一张儒雅的面皮,无论什么时候,东华帝君都是这般的风姿卓绝。
“吉时已到。”有司仪唱着说大婚的最佳时机到了,唉,这样喜庆的大婚之礼,引起了殇若的失落,她的这一生,只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守着师父就好。
天君哈哈大笑了一声,缓和了双方的尴尬之意,大步地跨进了殿堂里面,只不过,北阴帝君却没有给天君好脸色看,只是淡淡地行了君臣之礼。
也是,天君对于北阴帝君来说,总是年纪尚轻,而且还这般的对着上北阴帝君索婚,无论如何,北阴帝君都是对天君不满至极。
“不过,本君倒是没有想到,天君得知本君儿子的消息,真是很快啊,巴巴地就遣了仙子前来。”
北阴帝君的话一出来,当场的另外两人就变了脸色,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好发作,总是他们理亏,只得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吞了。
正说着,两抹鲜艳的红,就从侧门里面现出了轮廓,殇若从殿门之外,便就只看得到那两位新人的背影,男子身子颀长,而女子的身姿,婀娜多姿的,头上盖了火红的盖头,上面还绣着鸾凤的缨络。
“父君。”冷,只是一股子的冷,没有半分半毫的起伏,话语一出,四周便静谥无声了去,只闻到了一股子寒风的味道。
“今日的孩儿的大婚,各位的捧场,本君在此谢过了。”这一句话,使得殇若的身子一瞬间地僵在当场,这个声音,好像,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男子的话说出口之后,那喜庆之声又开始不绝于耳,有人唱诺,“一拜天地。”天地,便就是天与地,那这样的话,男子的正面便就能看得清楚了。
殇若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看着那男子的身影一寸一寸地转动着,这样的一幕,仿佛被卡住了似的,转得特别的慢。
那眉眼,那薄唇,还有那一张绝俊的面皮,是那样的近,是那么的清楚,也是那么的熟悉。
嘣,殇若的心上有一根弦瞬间被崩断,那眼眸里面,如火的嫁衣化成了她眼底里面的那一抹血迹,无论如何也化不开去。
不是说过下一次找到殇若的时候,再不会放开殇若的手么,不是在那绘小像的时候,对着殇若说,这是最为喜爱的人么?不是说过要哭泣的话,就对着殇若要哭就在怀里哭出来的么?
这些,难道都是忘了么。
殇若踏出步子,周围的人,都只化成了黑白之影,她的眼里,只有正准备朝着天地跪拜的男子。
不知是谁,将殇若拉了一把,想是没有拉住,就只有她背上的布裹被扯飞了出去,那木头的小像与着大红色的嫁衣,随着风,飘到了殇若的脚边。
红衣依旧,而现今,却只是地界之上的那一滩血鸢,慢慢地,慢慢地,漫过了她的眼眶,漫过了已然变得冷清的心头。
怎么会忘了,怎么会殇若也给忘了,不是说的永远会把殇若放到心口处么,师父,师父,你为何会是那幽冥阎君呢,为何是这般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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