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不要作茧自缚。”即墨予漓的语气里有一瞬间的无奈,殇若只是瞅了他两眼,还是用着师父的态度么,真是可惜,这师徒关系早就断裂了。
“我作茧自缚?即墨予漓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一些可笑么,我这样,究竟是因为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殇若的指尖一阵微颤,天雷果然是人承受不起的,她的伤口愈合之时,比刚刚劈上来,还要疼上千百倍。
“阿若。”肩头被人死死地捏住,殇若能感觉那骨头都咔嚓作响,饱满的额头上,秀眉轻轻拢在了一起,白发散在身后,随风飞荡,殇若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一些暧昧,她现在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她对他只是恨。
“放手。”言语冰冷,让周遭里泛起了噬骨的寒意,即墨予漓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殇若见他没有松手的迹象,招了坠魂剑就架在了即墨予漓的脖颈边。
“我再说一次,放手。”手上用力,白玉的颈子上淌下来一股鲜红的血液,魔剑沁血,衬得那银白的剑身之上,爬上了妖艳诡魅的光彩。殇若的眼瞳里头,泛起火一般的色彩,早些时日如若这般没有放手,该是有多好。
“你,真的恨我么。阿若。”即墨予漓的眼波里带起了一股一股的哀伤,恨意绵绵,但如今的他,只有对她满满的爱呵。
“我再说一次,没错,我就是恨你,恨你……”无比绝决之声,消失在即墨予漓的唇线上头,她想要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头脑却被人死死地压住,可恶,居然用了鬼狱神术。那手掌上的灵力,将她固定住。
唇瓣柔软,但如今的殇若只是一个入了魔道的魔女,感受不到那一份心底的柔软,血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唇线上没有丝毫的动作,只能感受到即墨予漓在她的唇线上头辗转吟唱,起伏不断。
那长长地睫毛在即墨予漓的眼角倒映出了阴影,突地,有一丝透明的液体自那眼瞳里头漫了出来,自脸颊边淌过了殇若的唇线,她浑身一僵,只能承受有些痛意的亲吻,他这是做什么,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手指抚过她的面,轻轻地落在她薄翼的鬓边,气息不匀,那薄唇轻轻离开她的唇线,将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在我想起你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再我的身边。”
殇若的眼皮一睑,在他想起她的时候,好得很,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她是么,那这翻前来寻她又是何意,魔性一起,生生将即墨予漓安置在她身上的束神术震碎,长腿一伸,膝头顶在了即墨予漓的腰间,将他推开了几尺远。
“想起她是么。即墨予漓,如若我以后再对你动一丝的情义,有如此簪。”白发间的珠玉簪子被拔了出来,在殇若的掌心里碎成粉末,珠花一去不回返,情爱如此,当自哀。
还是误会了是么。即墨予漓的脸皮之上,清泪被吹散,让他觉得有一些刺痛,男子有泪不轻弹,怎奈遇上伤心处,他想要把往的一幕幕说给她听,纵使是想不起来,没关系,还有他会记得的啊。
但,那一抹红衣已然离去,甚至带着一股凛冽的戾气,那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是这样的萧索,他看着已经散在地界上头的粉末珠花,她,对他再不会有一丝的情了吧,这样的痛意,让他无法承受。
在真正想起来的时候,而她,只剩下了对他的恨意,这该是多么讽刺的呵。阿若。即墨予漓在心头轻轻喊了一声,但回答他的,只有被风吹过的树叶声。
殇若闭着双眸急走了几步,直到身后再没有了那一抹纯白的影子,她轻轻地苦笑出来,而面皮之上,是一片的殷红,她用指尖将那血泪抚开,师父,现下,你我之前真正再也没有情份可言了。
只有,只有成魔,才不会感受到疼,才不会想到,这一道由情剜上的伤口,是这般的深呵,此刻在那发簪碎成粉的时候,她才决定将心底所有的情义尽数焚毁,才决定舍弃所有的情义堕入魔道。
双眸启开之后,那浅明的红,已经深了一些,而全身上下的魔气,比之前高出了万丈,她能够感觉得到,心口处,已经结成了冰凝,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之化解,至今之后,她不会回头,也不会在原地等着他回头了。
长腿一跨,朝着眉妃娘娘的寝殿就迈了过去,现今就让他看到,她是怎么将自己亲手缔造的女子变成无情无爱的人,让他明白,如若她没有情,别人也别想要得到一分一毫。鲜血饮进的,便就是他最为珍惜的情。
白如玉的眉头有一些紧锁,她来这凡尘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报恩。当年她受天劫所致,被打回了原形,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就是王上救了她,为了这一份恩情,她才会进得这凡尘的宫殿里头。
但此番心下让她有一些不宁,莫不是她的弟弟如倾出了什么事不成,正想着,一抹火红的影子在她的眼底下浮现,她正要起身质问是谁擅闯她的寝殿,瞧着那同她有些相似的面皮,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殇若踏进了眉妃的寝殿里头,一眼便就瞧清楚了那女子的真身,果真是九尾狐狸,但这面皮,她抬了抬红眸,跟她倒有一些相似。
白如玉站起身子来,瞧得殇若的背后是银白的头发,说出来的话,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殇,殇若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红衣白发,那以前墨色的眸里子,如今是一团不断燃烧着的火焰,让她这个看惯了世事的九尾狐狸都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眸,她从来没有见过,而带着冰冷眼风的眸子,好生吓人,那寒意从她的脚底窜了上去,让她根本不敢直视。
“我不认识你,不过,我倒是知道你的真身。”殇若的红衣一甩,随身坐到了一旁的木头椅子上,而那火色的眼眸里,是刚刚踏进门来的一尾白狐,那白狐一看到红衣,便就不敢在动弹,躲在门边呜呜出声。
不一样,她不一样了,周身上下的戾气,万般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如水般的殇若,如若不是那长相绝艳的面皮,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联想到这就是那个殇若,她,究竟是为何白了头发?
“你,真是殇若呵,为何你不记得我了?予漓没有跟你在一块么。”听到予漓这两字时,殇若心下的怒气如火在烧,掌心生力,那搁着手臂的木桌子便轰的一声碎成几瓣。
白如玉吓了一跳,杀气,没错,这就是杀气,她们狐狸天生嗅觉灵敏,对这如冰刀一般的气息再明白不过,她看着殇若的面皮没有半分的起伏,更加揣测,殇若如今的模样,八成是跟着予漓有关。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魔心掌控着殇若的心智,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冷硬,“眉妃娘娘是九尾狐狸的身份,君上,怕是不知晓的吧?”
白如玉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今日她的身份会被熟悉的人戳穿,这样的威胁,压迫力倒是十足,她的思绪在脑海里转动了一番,她如今法力尚未恢复,如若她现在对着殇若说那又如何的言语,只怕会被打回原形。
殇若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更何况还是予漓的徒弟,从脚边碎裂的木桌,完全可是看出殇若现在的灵术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现下殇若来找她,兴许是为了那被打进了冷宫的明妃来逮住她的把柄。
思绪一想透,她盈盈一笑,“殇若姑娘如今前来,是逮如玉的把柄的吧。既然如此,如玉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没错,他的确不知道我是九尾狐狸,殇若姑娘此番的动作,如玉心下明白,以后如若差遣,如玉当万死不辞。”
殇若挑高眉头,不愧是狐狸一族,惯会审时度势,现下倒也免了大打一场的处境,她的手伤刚刚才好,万分不宜再动手。这春雷打在三魂七魄上头,真真是太过于大的力道。
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将她打量的白如玉,这九尾狐狸居然知道她的名讳,如此更好,何不顺着她的言语下去,九尾,是青浅狐族的王族一类,有她的把柄在手,行事,也要容易得多,就这会功夫,她会帮着矜裳树了一个帮手进来。
“这般最好。”水袖一甩,那红衣便就荡在了气息里头,离去的背影是这么的绝决,而且一丝丝柔软也没有。
白如玉叹了一口气,将门口的小弟抱在了怀里,小弟的脚踝被影刀扫中,魔力使得小弟的白毛有一些被烧焦,她仔细检查了一番,骨头没伤着,只是有几道被刀子刮过的血痕,她顺了顺小弟的白毛。
“以前的她,可从来不轻易的伤人,唉,一切都不一样了吧。”那红衣消散而去,落在白如玉的眼风里头,像是一道风景,又像是一道忧伤,予漓只怕也是无奈了吧。两者都是有情,如今却是这般的下场,那她呢,刚刚才动了情,下场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