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噌”得一声弦响,一支长箭激shè而出,众人正要欢呼,却见王维的那枝箭偏得离谱,居然shè到了马车的车辕上,旁边正埋于马尸肚子里的一头饿狼,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哈……”崔璎珞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旁边的看客也发出了嘘声,嘲笑王维前后那种“反差萌”,明明之前一副英勇无比的模样,但关键时候却掉链子。
王维对众人的嘲讽视若不见,只是不爽的瞪了戴着帷帽的崔璎珞一眼,然后继续拉弓,说起来第一支箭shè不中的原因,自然是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虽然接受了原来王维十几年练习弓马的技艺,但使用出来,倒还是有些偏差的。
果然,等到王维再次shè出一箭,此箭以比之前更加迅猛的速度向车边的那只饿狼shè去,那只狼仿佛察觉到了危险,刚刚抬起脑袋,箭矢便以摧枯拉朽之势shè入了狼的眼珠之中,一时鲜血四溅,还有一声极其凄厉痛苦的狼吼之声。
可这匹被shè中的狼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吼过之后,便毫无悬念的倒下,而其余诸狼也不在意,依旧啃食马尸。
王维这一箭的表现,瞬间就征服了刚刚喝倒彩的看客,嘘声变成了赞美之声,而崔璎珞则神sè兴奋,觉得刚刚王维shè杀饿狼的动作实在是帅气,而饿狼那痛苦的吼声也让崔璎珞觉得由衷的痛快,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乎觉醒了什么。
不过让王维有些头痛的是,他的箭术虽准,但箭矢却不过五支,已经shè出两支,还剩三支,可剩下的饿狼却还有数十之多。
王维也没空多想,只是将剩余的三支箭冷静shè杀三头饿狼,然后下马,提剑悍然往车队中冲去,他自忖可以通过jīng妙的剑术力敌,刚刚一共shè杀四头饿狼,已经让其余诸狼惴惴,看到这个穿着纯白汉服的人,便有几头胆小的饿狼退去。
显然这其中有些狼并不是一个族群的,要不然以狼的团结,才不会有先退去的狼。
崔璎珞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白sè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这个儒雅男人的另一面——勇猛、凶悍,那种与他清俊外表极大的反差感,让崔璎珞心神动荡,连提醒王维要小心的话语都忘了。
而诸位看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整个官道上,只有那呼呼的风声,那个充满霸气的白sè背影,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有勇气被激发的看客,想要直接提起手上的农具冲上去屠狼,却又被理智的亲人拦住……
终究有几头凶悍的狼敢于冲上前来围攻王维,它们的速度极快,模样骇人,而王维却神sè不变,只是用长剑冷静的刺击,他的剑术并不以快为特点,反而显得jīng准而稳健,可以稳稳的刺中扑上前来的饿狼的眼珠,丧失视力的饿狼往往便失去了战斗力。
并不是没有章法的硬拼,朴实无华的剑术也无法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但那冷漠的刺击是那般让人心头震撼,这个白衣剑客的无敌高大形象,深深的留在了所有看客心目之中。
饿狼的鲜血不可避免的溅shè在王维那纯白汉服之上,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牡丹……
仅仅一会儿,遭受屠杀的饿狼似乎丧失了向王维进攻的勇气,动物那敏锐的直觉告诉它们这个煞星不是它们可以对付的,所以剩余的几头饿狼叼了块肉后便匆匆逃离,仿佛丧家之犬。
看客们都纷纷欢呼起来,而原本被包围的车队中的人也终于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望向王维时都露出感激之sè。
“啊,终于得救了,多亏了这个太学生!”
“不愧是在太学就读的学子,文武双全,可谓国之栋梁!”
……
而车队的主人终于在一位美貌侍女的搀扶中从马车中走出,这是一位约三四十岁的妇人,姿sè寻常,身材也不怎么样,不过观其衣衫服饰,显然是富贵人家。
看到王维身上的制式汉服,这中年妇人露出了然之sè,显然已经知晓这个英勇的年轻俊才是太学生,她向王维行了个礼,然后颇为感激的说道:“奴家吕氏,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声音并不动听,却显得庄重大方,王维面不改sè,也郑重的回了个礼,淡然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既然夫人无恙,王某还要赶路,就不作陪了,还请勿怪。”
王维的声音总是显得清正平和,能安抚人心,他很快便翻身上马,在上马时他的目光却像车队最后那辆不同标记的马车看了一眼,神sè微讶。
那位美貌的侍女用羞涩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显然已被这位文武双全的太学生所迷,倒是中年妇人见王维这姿态不似作伪,只是微微一愣,然后连忙叫道:“这位恩公且慢一步,还请留下姓名,奴家夫君在长安为官,恩公若至长安,奴家也可让夫君一酬救命之德。”
“施恩望报岂是君子所为,夫人有心了,却是不必,王某告辞。”王维在马上拱了拱手,带着微微迟疑的崔璎珞潇洒离去。
那美貌侍女望着王维渐渐小去的背影,悠然神往,中年妇人也感叹道:“这小郎君还真是有君子之风……”若此时李白那首《侠客行》已经流出的话,这妇人定然会用“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来形容王维了。
美貌侍女忍不住幽幽道:“真想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老夫倒是知晓。”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却是一位jīng神矍铄的老者,他的气质极好,和蔼慈祥,还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这美貌侍女倒是活泼,一点都不惧老人身上显露的淡淡官威。
“绿珠不得无礼,这位老人家可是太学的贺博士,文动天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子叫什么。”吕氏却是已经替这位宫女解答了。
贺知章听到“文动天下”四个字,也不推辞,他为人本来就旷达不羁,自号四明狂客,少时便以诗文闻名,而且还在唐武后证圣元年(695)中了乙未科状元,被授予国子四门博士后,又升迁了太常博士。
不过贺知章显然对这位吕夫人微微敬重,倒也可以看出这吕夫人的那位夫君确实权柄显赫。
没有卖关子,贺知章便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此子名为王维,出身太原王氏,如今年已十七,据说他九岁便能写诗了,在太学已经学习了两年,其文采风流,让人惊艳,确实是个才子,不过老夫知其文采,却不知他还有如此勇力,真不愧是太原王氏的名门世家子弟。”
贺知章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显然是有在吕氏面前推荐王维的意思,他身为博士,自然明白如今科举考试中的一些猫腻,能够中进士的,除了才华以外,还要名声与人脉,要知道唐朝时期的“行卷”可是极其普遍的。
行卷便是把自己的诗赋等作品制成卷轴,向社会贤达人士投递,恭请他们评点提携、制造舆论并向主考官(礼部侍郎)进行推荐,行卷以jīng为要,只要诗几首、赋几篇即可,也有连篇累牍者,如杜牧行诗一卷,一百五十篇,皮rì休则有十卷二百篇作为行卷,都是惊人之举。而历史上那位“诗圣”杜甫在长安闲居十年,此事也没少做,不过他名声是有了,但人脉不行,所以科举并不怎么顺利。
而在进士考试之前,为了制造声名,应试者不择手段,如原是浪荡不良少年的陈子昂,就是写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初唐诗人,他忽然发奋读书而进长安城考试,他刻意制造了一次新闻事件,即他在人们极度关注之下买来一名贵古琴却当众摔毁于街上,其声名顷刻传遍长安城。
绿珠听了贺知章的话,对王维更加犯花痴了,只觉得那个出身名门,文武双全的青年真是太出sè了。
吕氏微微颔首,也附和道:“这小郎君德行cāo守确实不错,贺博士教的好弟子啊。”
贺知章抚须轻笑,其实他这个太常博士当得异常随xìng,平rì里更爱与一些名士清谈饮酒,哪会真的去教授学子,况且太常博士一职更偏重于祭祀这样的事情,他能知道王维,最大的原因便是王维在太学生中极其耀眼优秀,诗才虽然还稍显稚嫩,但那种雅致淡然的韵味已渐渐形成。
不过贺知章对王维那种豪门子弟的繁文缛节很不爽,觉得太拘束麻烦,与他那旷达不羁的xìng格不符,所以也没有刻意去结交王维,但经此一事,他对王维的形象大为改观,觉得此子虽然迂了些,但确实算得上真君子,有侠客之风。
而这次偶然被王维所救,他当然要投桃报李,在吕氏面前说王维的好话,虽然他并不是掌握实权的官员,但在文坛确实挺有声望,说话很有分量,所以吕氏对贺知章的话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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