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凤莲澈的真实身份却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帮他找回以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又会在他的羽翼未丰之前,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在凤莲澈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凤璟瑞对抗时,凤南夕还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帮他隐藏这个秘密。
而这次凤南夕和容成可欣谈判的目的,除了要杀碧落之外,便要借用容成可欣之手除去容成诀。
这一箭双雕的计谋,凤南夕计划的天衣无缝,只需要容成可欣点头答应。
“本公主不稀罕你不战而退!以我家王爷的能力,在战场上将你们击退根本轻而易举!!”容成可欣自信地说着,又斟酌了很久后才要求道:“本公主要王爷一个许诺,倘若本公主将那践人从营地引出来,王爷要答应大祁休战七日。”
容成可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求凤南夕休战七日,是因为她知道容成诀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灭敌计划,可以一举将大祁的士兵重创,让他们再也不敢继续侵犯西戎的疆土!但这个计划需要七日的时间才足以准备妥当,所以她要用碧落的死去交换一个让容成诀打败凤莲澈的七天缓冲期。
容成可欣很清楚,一旦碧落死了,容成诀定会疯了一样报复杀死碧落的凶手,而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容成诀在两军对战中杀了凤南夕,将那个二十年前的秘密永远地埋葬。
“好,本王答应你。为表诚意,本王现在就烧了这份证词,以安公主之心。”
说罢,凤南夕就先烧掉了他怀里的那张证词,这时候醉饮走上来对凤南夕耳语了一番。
“明晚这个时候,本王的人会在此恭候公主。”
凤南夕说着就和醉饮消失在黑暗中。
容成可欣转过身,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对着不远处的火把大喊:“我在这——!”
容成可欣被辛嬷嬷带去寻找她的士兵接回了营地,天亮后,容成诀才一脸疲惫地返回来。
他没有说自己去了哪?只是沉默地来到床榻前,蹲下去检查容成可欣的腿伤,询问军医是否严重,要如何休养。
容成可欣也没有问他昨晚在帅帐内和碧落发生了什么?
容成诀也再没有提及碧落的事情。
两个人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相处着,但却有种无法逾越的鸿沟生生地横在两人中间,让他们再也跨不去对方的心里。
所谓的貌合神离,大概就是如此这般了。
晌午时分,大祁又发起了攻击,容成诀披上盔甲前去迎战,容成可欣则带着辛嬷嬷来到了帅帐。
碧落已经穿好衣服蜷缩在营帐的角落里,她的双臂抱着双膝,将头埋在双臂间,像是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了般。
“辛嬷嬷,听说今日来叫阵的是秦天漠?”
“正是,老奴记得那毛小子曾在王府门前立誓,说是要杀了王爷报仇,可今日王爷有备而去,一定会打得他落花流水,死不瞑目吧。”辛嬷嬷附和地说着为容成可欣端了杯热茶。
容成可欣接过茶后,偷偷地瞥了眼碧落,发现碧落竟然毫无反应,于是她放下茶盏站起来说:“辛嬷嬷,既然王爷今日准备了好东西去招待大祁兵,不如我们骑马出去看一看。”
“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等等,你去给本公主拿件披风来,让她去牵马。”
“是。”辛嬷嬷走到碧落面前,拎着碧落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后,喝斥她,让她去牵马。
碧落安静地照做了,她不是没有听见容成可欣的话,也不是不担心秦天漠的安危,可如今乱作一团的她又何来的精力再去管其他事情。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余下的人生,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也不期待自己的未来,因为她的未来里,永远都不会又平安……
当碧落和容成可欣离开营地走入密林时,一伙黑衣人突然出现袭击容成可欣,容成可欣惊慌地拉紧缰绳就逃入密林的深处,与此同时,跟出营地外的八名杀手立马分出五人去营救容成可欣,剩下的三人则继续留下来在暗处保护碧落。
不消片刻,从密林里又蹿出另一伙人,其中一人武功最高,一路劈砍横扫,很快就清除了碧落四周的杀手,将刀架在了碧落的脖颈上。
“狂刀,你是要杀我为他报仇吗?”
碧落波澜不惊地问着,她没想到狂刀还活着,毕竟狂刀离开那么久,若是他安然无恙,定然会返回来保护凤夜澜,可他却一去不返,直到今天才突然出现。
“如果可以,我想杀你一千次!”
狂刀咬牙切齿地说着,他当年离开凤夜澜去寻找凤南夕的下落,却不想中了凤南夕的埋伏被他虏获。
凤南夕对狂刀软硬皆施要让他投靠自己,但狂刀却宁死不屈,于是凤南夕就将他囚禁了起来,直到凤夜澜去世才放他出来。凤南夕给狂刀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凤南夕身边,成为他的左右手;一是回大祁,保护凤莲澈。
狂刀的选择当然是后者,他的主子凤夜澜最在意的就是凤莲澈,如今主子死了,他除了要为主子报仇外就是保护主子的弟弟凤莲澈。
狂刀返回到大祁后,曾潜进皇宫要刺杀碧落,是凤夜澜的人将狂刀抓住并带到凤莲澈面前。
凤莲澈问狂刀这些年的去向,狂刀毫不隐瞒地全都说了出来,凤莲澈将狂刀留下来,将凤夜澜未死的秘密告知他,并将凤夜澜的安危也全权交给了狂刀,希望他能继续保护凤夜澜。
但狂刀在见到失去所有记忆的凤夜澜后,心中更加憎恨碧落。
虽然狂刀一直在凤莲澈安排的秘密地方守护凤夜澜,但他却始终留意着碧落的消息,这次大祁向西戎发兵,狂刀就私下里主动联系凤南夕,希望自己能亲手杀了碧落,凤南夕当然乐于所见,于是今日才安排狂刀来执行这件事。
“那你动手吧,我欠他的太多,一条命本就不够偿还。”
碧落安静地闭上眼睛。
“我早就该杀了你!”
狂刀厌恨地说着,举刀就要砍掉碧落的脑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凌空飞来,击中狂刀手中的大刀后,又朝他投掷出无数的暗器。
面对突如其来的介入者,狂刀挥刀挡住暗器,几个闪身站到安全的地方,横刀怒指来人道:“魅影,你最好今日不要与我为敌,这女人我杀定了!”
被割了舌头的魅影无法说话,却也并不影响他用周身散发的杀气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人再没有多余的对话,便开始厮杀起来。
碧落站在原地,被两人的剑气和刀气困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无数凌厉的风从她的身边掠过,有的削去了她的裙摆,有的割开了她的衣袖,有的斩断了她的发尾……
魅影在这里的话,那是否意味着凤莲澈也在附近?
碧落略有期待地看向四周,希望能见到凤莲澈,好劝说他不要因自己发兵,不要和容成诀兵戎相见,然她看到的却是一人一骑熟悉的身影从那密林的深处疾驰而来,紧接着那一声“碧落——!”仿佛将她整个人又拉扯到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碧落很想迎上去,可魅影与狂刀厮杀的真气却将她困住在中央,无法移动半步。
“小心——!”1bn1j。
一身战甲的秦天漠朝狂刀射出一箭后,便从弓箭撕开的缺口冲进两人中间,一把楼上碧落的腰身,将她从地上拉拽而起安放在马背上后,又扬尘而去。
但很快,在碧落身后又想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碧落担心地想回头看去,秦天漠却阻止她道:“别回头!抓紧了!”
“碧落————!!”
尽管呼呼的风声从碧落的耳边呼啸而过,坐在马背上的碧落仍然听到了那紧追其后的呼喊是他的。
容成诀来追她了,可为什么还要来追她?
“碧落——!!碧落——!!”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在自欺欺人,他的语气应该是憎恨的,愤怒的,不该是我此刻听到的那样焦灼不安。
好想回头看他一眼……
或是感觉到了碧落的迟疑和不忍,秦天漠只得用话去刺激碧落坚定她跟自己一起离开的念头。
“如果被他抓住,我们都得死!碧落,抓紧了,三哥带你回家——!!”
回家?我的家到底在哪?
夏侯府已经被灭门,秦家人也和我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而我唯一的相公却无法原谅我接纳我……天大地大,哪里才是我的家?哪里才能给我家的温暖?
平安,我好想和你有个家啊……一个有平安,有碧落,有楚儿和展儿的家,在那个开满蓝色野雏菊的山谷,在那里建一个竹屋。
“驾!驾!驾!!”
秦天漠越骑越快,不一会儿,大祁的营帐就近在眼前了,而这时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容成诀的杀手们不顾一切地拦住他们依然策马狂奔的主子,要将他拦截下来,防止容成诀紧跟着一头冲进敌方的阵营。
“放开——!!”
容成诀暴怒地挣脱开杀手的钳制,挥起鞭子缠住一人的腰身后用力一甩,那人就直直地飞落下去,撞在树干上,顿时吐血身亡,可忠实的杀手并没有任何退却,依旧要冲上来拦住容成诀。
“今日,谁人拦本王,本王就杀谁!”
当看到碧落被秦天漠带走的那一刹那,容成诀才发现自己的心被人掏走了,他疯了一样地想要追上碧落,似乎只要今日让碧落走掉,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王爷,公主快不行了——!!”
一士兵骑马狂奔而来,杀手们趁着容成诀分神的空挡,纷纷冲上去,抱住容成诀的腰,阻止他再前进一步。
“王爷,公主她快不行了!”
士兵惶恐无措地跪在地上禀告道,容成诀的怒气顿时被这句话捆绑了起来,他纠结又痛苦地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黑点,最后嘶吼一声,“啊————!!”像困兽般用尽全力地发力,将抱住自己的杀手都震开后,骑跨上马朝自己的营地奔去。
“公主她怎么了?!”
容成诀气势汹汹地闯进营帐,今日他和西戎交战,总觉得有种不安,对方的将领虽是秦天漠,可奇怪的是往日总是一马当先冲杀在前的他,今日却始终留在后方,暗兵不动。
后来,营帐内传来公主带碧落离开的消息时,容成诀就预感到不对,可等他赶回时,碧落已经被秦天漠带走了。
如今容成可欣受伤,他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公主的胳膊受了剑伤……”
御医们跪在地上怯怯生生地回答。
“中了剑伤而已,何以性命垂危?!”
容成诀不由分说地为容成可欣把脉,很快,一抹冷色就凝聚在容成诀的眼底,他站起来,一鞭子将地上跪着的三个御医都抽飞出去后,震怒地在营帐内大吼:“公主中了钩罗毒,你们何以什么也不做拖延至此,眼看着公主死?!”
“回王爷的话,公主的毒,臣等束手无策啊。”御医们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
“一群废物!给本王拿刀来!”
“王爷可是想砍了公主的双臂,以阻止毒性的蔓延?此法危险极大,稍有不慎,会当即要了公主的性命啊。”
一个老御医跪在地上提醒容成诀,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截取中毒的一双手臂,以防止毒性蔓延的办法,可公主是凤体,谁人敢轻易伤害?更何况,他们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此法一定能救公主。
“本王不是你等庸医!还磨蹭什么,快拿刀来啊!”
就在容成诀做出决定的时候,容成可欣睁开的眼睛,气息微弱地开口说:“不……不要,砍……我的手……”
凤一往凤帮。“可欣,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容成诀也想有其他的办法救容成可欣,可这种毒来自一种古老部落,非常歹毒,他短时间内也研制不出来解毒的办法,只能先砍掉那被剑割伤的一双手臂,阻止剧毒蔓延攻心,然后再想办法解毒。
“不……我不要没有手……”
容成可欣哭红了眼睛,她没想过凤南夕的人竟然会伤她,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戏,凤南夕的真正目的是要杀碧落,但那些追杀她的杀手却伤了她的两条手臂,而且伤她的剑上都淬了毒。
容成可欣不能将自己和凤南夕之间的交易说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连地忍受这种痛苦。她宁愿死,也不愿自己以后没有了双臂!她不想变成废人,不想一辈子都无法再触摸容成诀,无法抱住他……
“不要怕,可欣。就算你没有了手,我当你的手。我答应过的,会一直陪着你……”
“王爷,你要答应可欣,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王爷都不能离开可欣。”容成可欣握住容成诀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问他。
“本王答应你。”
容成可欣潸然泪下,闭上双眼道:“砍吧……”
容成诀怜惜地替容成可欣擦去眼泪,并点了她的睡穴,不让她体验那种痛苦。
没有片刻的迟疑,容成诀手中的刀就落了下去,容成可欣两条变黑的胳膊顿时掉落在地,汩汩的血从伤口处冒出来,容成诀立马用针灸搭配止血良药为容成可欣止血。
可就在血刚刚止住的时候,一旁的御医却骇然地发现道:“不好!毒蔓延了?!”
容成诀也惊诧地立马用手指按压在容成诀的脖颈上,想探出她现在的脉搏,结果他的脸色也骤然刷白。
原来容成可欣身上中的不止一种毒,如今发作的剧毒是隐藏在钩罗毒的毒性中,如果钩罗毒在,这种毒就不会显现,当倘若钩罗毒被解,这种毒就会立马发作!
这种用毒的手段是西戎很久以前巫蛊之术未必禁止时流行过,在西戎早已经失传很多年,没想到大祁人中竟然还有如此能人懂这种办法。
“王爷,大祁派人来了,说是给公主送解药。”
“让人进来!”
来人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他怯怯地打量着营帐内的所有人,将手中的竹管举过头顶说,“主子让我把这个交给王爷,说王爷若想救公主的性命,需服下这只毒蛊,然后以毒血解公主的毒。”
“你家主子是谁!?”营帐内的副官喝问着小男孩,小男孩瑟瑟发抖地不敢回答。
副官生气地拔剑就要杀了小男孩,容成诀却喝止了道:“把东西拿来!”
“王爷,这毒蛊一定不简单……”
“拿来——!!”
“是。”
容成诀明白,容成可欣体内的毒需要另一种毒来解,而至于是什么毒,答案就藏在那只送来的毒蛊内,他只有吞下那毒蛊,让毒蛊在自己体内发作,才能产生解容成可欣之毒的毒血。
这是一个以命换命的解毒法,虽然容成诀有其他办法解除容成可欣体内的母子毒,但却是需要配制解药的时间,容成可欣等不了啊……
“给本王准备一桶热水来!”
“是。”
“你们几个,谁的针灸术最为精湛?”
容成诀问向那几个被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的御医,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走了出来。
“等下本王将毒蛊吞下后……”
容成诀交代这位御医,让他等容成诀吞下毒蛊后,用针迅速地封上容成诀的几大命穴,然后再割开容成诀的手腕将毒血喂给公主,最后再在浴桶内倒入各种毒药,两个时辰后在封住命穴的银针,改为刺进容成诀身体的三大死穴。
“本王问你,能做到这件事吗?”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御医低头答,双腿颤颤发抖。
“那好,你们听着,如若本王今日死在这庸医的手里,你们日后替本王诛杀这御医的九族,一个不留!”容成诀对营帐内的杀手命令。
“是!”
在容成诀为容成可欣冒着生命的危险解毒时,被秦天漠带回营帐的碧落见到了她的青儿。
“夫人——!!”
青儿喜极而涕地冲上去,想要保住碧落却碍于两人身份的悬殊而停在碧落面前,倒是碧落一下子将青儿抱住,头依靠在青儿的肩膀上,泪流满面。
“青儿……”
两人相拥而涕了很久后,才分开来。
青儿让碧落坐下去,为她倒了杯茶,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町城一役中幸存下来,后又流落在外,直到明月找到她,两人就一直在边关寻找碧落的下落。
后来青儿听到大祁发兵西戎,便和明月来到营地投奔凤莲澈,也是现在外人所认可的鬼面先生。
“夫人,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碧落摇摇头,握住青儿的手告诉她,“青儿,我找到平安了!他还活着。”
“姑爷还活着?那姑爷现在在哪?”
“他……”
碧落欲言又止,“他在西戎。”
“西戎?姑爷是西戎人?”
碧落点点头,她不想将容成诀就是平安的事告诉青儿,因为町城一役青儿对容成诀也恨之入骨,碧落不想自己的相公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讨厌。
“那姑爷是不是也在西戎的军营里?”青儿问道这里时,忽然想到一点,“姑爷是不是也打算潜入到军营里把夫人救出来?”
“鬼面先生这次带兵讨伐西戎,就是要把夫人抢回来。如今夫人安全地回到我大祁,那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把姑爷也救出来才行,省的那残忍的容成诀又抓住了姑爷威胁夫人。”
碧落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伤心的话题,“只要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容成诀不会伤害他。”
青儿忽然狐疑地看着碧落,用手背熨帖着碧落的额头说:“夫人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没有事。”
“为什么青儿感觉夫人这次回来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
“以往夫人对那容成诀是深恶痛绝,为何刚刚提及他的时候,夫人的表情是哀伤的?”
“有位圣人说的好,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他当初的做法,也许有他的苦衷和理由。”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做出屠城杀俘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他还差一点设计夫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他强纳夫人为妾,害夫人名声被毁,声誉受辱!像他那样十恶不赦的魔鬼,夫人又怎么能不恨他?”青儿愤愤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