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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人生啊人生

书名:莹莹月光下的并蒂莲  类别:侦探推理  作者:原野上的花叶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第一章人生啊人生

    一

    这已是多年前的chūn天里的一天。

    窗外的激雨密密地哗哗而下,将整个天地铺成白茫茫的一片。何以然伫立于窗前,凝望着雨景。猛的,一个青紫sè的树枝状强光闪电打印在上天,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把天,仿佛从上到下劈出了一道深痕的缝隙。紧接着,一个震心惊魂的霹雳,唦啦啦地爆声打下,惊雷像要震跨房屋一样,使人觉得房顶竟也在摇晃了。

    “啊!”随着雷声,何以然情不自禁地,轻轻而震撼地叫出了声,同时身子向后一仰,还打了个惊颤。

    此刻,如从窗外看,每一次的闪电都清晰照出了高挑身材的何以然,那端正、清癯、以及剑眉间含有的刚毅面容。

    窗内的何以然,又把目光从雨帘移视到面对着的窗玻璃上,只见玻璃上一条条雨水的水注在歪歪扭扭地急急下滑。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之路不就像这歪歪扭扭,急急下滑的水注么!只是水注是歪歪扭扭地急急下滑,自己的人生之路则是歪歪斜斜地漫漫延伸,一直延伸到前面的茫茫的空间里去。

    “chūn雷一声响,大地变了样!大地,变样了啊!”望着又是一阵滚雷的轰鸣与哗哗的雨声,何以然心里轻轻地这么说了一句。要讲这句话是他对chūn天到来的期待,还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困苦人生道路深深寄托着的一种企盼,甚至是,心底似雷声样的在呐喊!他是多么恳切的向往,这已到来的chūn天,可使他的心地和大地发生一样的枯木逢chūn的变化!

    门,突然被一阵猛捶击响,只听门外有人在急叫:

    “何先生,何先生,快开门哪!快啊,快啊!真急煞人了!你快开门哪,何先生!!何先生!!!”

    听急促地叫喊和猛烈的捶门声,何以然跨开大步,奔跑过去开门。

    拉开门,一阵风雨猛袭进屋来,使何以然本能地抬起胳膊想挡一挡这风雨。稍息,睁眼看,才见,已被暴雨几乎要浑身淋湿了的矮个青年阿东,一手用力撑着伞,一手不断抹着脸上的雨水,略弯着腰站在门前。

    “啊——,是你,阿东!你现在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先生,我是特意来跟你说的呀。是交响乐团叫我来的。”

    “那,那,那快进屋里说。”

    “不不不。何先生,我还有其它要紧事,我不进屋了。你现在快,快去交响乐团,丁家茵她刚才在排练时突然失声痛哭,样子显得很难过,很悲愤,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去看看,好像要出事情!”

    “好,我去,我现在就去。”何以然急促地应答道。

    “我走了,先生再见。你一定要就去的噢!!”阿东似乎还很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我知道,多谢你了。”

    何以然见阿东一边叮咛,一边挥挥手,捏着伞,转身下楼后又投入到雷雨中,便也慌慌忙忙地进屋换衣,关门,想下楼后就去推放在底楼的电动车。

    但才跨下几步下楼的台阶,何以然就听到屋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于是他急忙返身奔回楼上,抖抖簌簌地拿出钥匙,一开门,直冲进屋,拎起了电话听筒。

    “喂,您是何部长吗?我是沙力。您能否现在就到医院来一次?你女儿何雨莲受了重伤,情况很严重!真的,真的很严重,现在非常需要您立刻就来!”

    “她是怎么受伤的?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何以然揪着心问。

    “您快来!来了就清楚了!”电话里传来叫人很不安的招唤声。

    “噢,噢。那好,我就来,我就来。哎,沙力啊,是什么医院?好的,我,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听筒,何以然实在不知道此刻究竟朝哪里奔好。两个女儿,对他来讲,都是真心宝贝着的。以往,每见女儿为什么事伤感,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理人时,他总也会忧郁且默默地呆呆盯着门看,看得心里实在是焦虑。而每当女儿兴高采烈时,他的心里同样充满了阳光,会觉得眼前的天地,今天怎么会特别的宽,特别的亮,真正是心花怒放,同时会不停地与女儿说些开心的话,内心里是充满着深层的父爱。然而,现在,女儿不是伤感,而是受重伤,是受重伤啊!!但家茵的情况也那么的紧急,不是说好像要出事情吗!何以然一边这样想,一边向门外跨出去。此刻,突然,手机声竟然也响了起来,何以然拿出手机就看,原来是公司年青技术员高原的来电。接通电话,传来的又是十分急促的呼喊声:

    “何部长,我是高原啊。我刚得到可靠消息,说,集团公司批文下来了,要调离你信息技术部部长的职务。我听讲这件事领导跟你交换过意见,还暗示就在这二,三天内宣布,有过这样的事吗?我现在在公司里,哎,哎。他们头都在会议室开会,是临时召集的。我估计公司领导马上会跟你联系,你手机不要关。何部长,现在是极其关键的时候,你是决不能走的啊!我知道你是不同意走,那,听说批文已经下来了,怎么办哪?要不晚上我们见个面,谈谈看该如何是好?好,好,再见,再见。”

    果然,高原的电话挂断不久,手机又响了起来,何以然赶紧接通电话:

    “喂,是哪一位?噢,是冯书记,怎么讲?要我现在就到公司来开会,那,我妻……”

    何以然还没来得及把妻子与女儿正发生紧急情况的话说完,手机里已没了声音。于是他想——“怎么办?这是自己严厉的顶头上司发来的不容置疑必须到会的命令,而且还是有关自己是否确实被调任的会议。他们真要调我到集团公司去当退管会主任?不去领导将怎么看?怎么说?是对批文表示愤恨?是对领导显出不满?那家茵……女儿……女儿……家茵……。”此刻,一时真是难煞了何以然,他不由把头紧压在门上,并将拳头狠击了一下门框,心中吼道:

    “我,我怎么总是会有这样的事?!我,我究竟怎么了!我?”

    此时,悲痛、忧虑、焦急、无奈与想求助而不得一起压抑着他,让他直觉得真是焦灼万分并苦透了心。然而,不管怎么样,反正亲人的事眼前是极其当急的,还是先去交响乐团吧。现在就确定一个原则:哪里最急,哪里最近,就先到哪里去。何以然想定当,横了心,关上门后就直奔下楼,下楼前顺手拿了根毛巾。他只顾急奔而下,不料,裤子被楼梯边伸出的铁丝样的东西勾了一下,裤子膝盖处也就立即扯出了鸽蛋般大小的破洞。顾不上这事了,何以然边穿雨衣,边去推出电动车,也匆匆投入到又一个霹雷打下来的雷雨之中。

    “样子显得很难过,很悲愤,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去看看,好像要出事情!”;“何雨莲受了重伤,情况真的很严重,现在非常需要您立刻就来!”;“集团公司批文下来了,要调离你信息技术部部长职务。他们头都在会议室开会。”这几句话,此刻,翻来复去地在何以然的耳边响起,相关的情景想象同时在他的眼前连续地闪现飞舞,而电动车则在路上蜿蜒地颠簸飞跃。也不知骑车过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的路,何以然忽感到雷声已小了许多,能听到的,是远处几声闷雷在响,或者,有几下是只见闪电不闻雷声,但雨下得还是不能算小。

    突然,何以然看到交jǐng伸直了手臂,似乎手指在直指着自己。停车细看,确实,满脸严肃的交jǐng伸出的手指正对准着他。抬头便见是红灯,再回头瞧,发现自己独零零地站立在路zhōng yāng,后面像是聚集的大部队,密密的一群人,个个在看着他。于是,何以然倾身伸腿,跨过车尾,微微摇摇头,并拽着车退回到人群里。

    待红灯一转绿,何以然的车即箭似的穿隙越道而去。此时他决定什么都不再想,直向乐团疾驰而去。

    交响乐团大门的左前方,一辆车飞驰而来。快到门前时,渐渐刹住了车。何以然下车后,推车进门,向门卫打了个招呼便到乐团大院里的墙角边停好车。

    脱下头盔,看雨,好象也小了些,何以然就望着天长长舒了口气。在他用毛巾擦脸,再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同时向大楼走去时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刚才在跟门卫打招呼时,门卫虽然很客气,还对自己说声,“何先生好。”但为什么紧接着好像在掩饰要笑?他想笑什么?为何他的神情是怪怪的,是异样的,是神秘的,眼睛是在偷偷嬉笑着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何以然的手机又响起,他立刻掏出并打开了手机。

    “何部长,我是高原噯。你今天开会是否来不了了?”

    “是的,家茵好象要出事,我不得不来交响乐团。”

    “那你就安心去吧,我虽不参加会议,但有什么事我还是可以帮你处理好的,或者会及时告诉你的。晚上见。”

    “那太好了,谢谢。”何以然十分感激地听完即收起手机。

    “老何,你来啦!你是该来的嗬。”

    忽听有人大声的跟自己说话,何以然立即抬头看时,一双很热情的手已经很亲切地紧紧攒住了自己的两只手臂。

    “啊——,是老苏啊。”何以然惊异并也很亲切地喊出了声。

    “老何,今天丁家茵很难过,很悲愤,是我从没见过的。团里人都知道她一直是个极幽雅,极沉稳的人,因此我和乐团好多人今天都是非常的惊愕。也许是她听到了什么传闻,你快去安慰她。噢,我们快要公演了,她是个对乐感把握得很准,表现力也很不错的长笛手,但我怕她的情绪对演出会……。”

    “老苏,这我懂,我懂,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再见了。”何以然边应答,边与老苏急急告别。

    两人交叉分手后,已走出一段路的老苏,忽然回过身,立停,将握起的两个手掌围着嘴角,大声地喊着告诉何以然:“丁家茵在三楼琴房里!”

    “知道啦!谢谢!”何以然也大声喊着回答老苏,并向老苏远远地挥挥手,接着,转身即快步流星地走向大楼。

    身材高挑而匀称,且一见即可感其英气勃勃,系着一条紫红领带,外套着一件浅灰sè西装的老苏,是乐团十分老成的指挥,大家相互常有亲密的往来,因此,何以然清楚,他是个出言很谨慎的人。他说的有什么传闻,再加门口那张怪异,神秘的脸面和嬉笑的眼神;而且在好些人群中,哪类事,讲起来,说者是眉飞sè舞,听者则情趣昂然,茶余饭后间还广为流传,这些事,对何以然来说都是并不陌生的。总归这三个方面,何以然好像已猜测到了今天发生过什么事的线索。哎——,不去想了,还是立刻见到家茵再说吧,于是他连电梯也不愿等了,就三步并作二步,跨上了上三楼的阶梯。

    走廊上,何以然步伐急速。忽见,一位虽并不十分亮丽,却显得很jīng神,较秀气,腋夹着一叠琴谱的女青年迎面而来,在见到他时,一把拉住了他,话音压得低低地说: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把刚才情况跟你讲一讲。今天我们团,为即将公演作最后几次的排练。练着练着,忽然家茵姐晕倒了,脸sè煞白,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我们把她放在沙发上,阿东还泡了一杯糖茶灌她。起先我们以为她是身体不好,可是她一醒来就哭得极其的悲伤,还猛的把杯子摔了,她的举动叫我们个个都实在惊讶不过。多少年了,她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脾气啊!她一直是个很和蔼、很沉稳、很愿主动帮助人的人。她呀,无论是做事、着装、待人、还是说话,都是很得体的。对事业也很执着,因此我们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喜欢她的端庄,高雅,认真……。”

    何以然是急不可待,即打断地问:“小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她这样的情绪失控?”

    “家茵姐现在大概要好一点了,我们去看看吧。”叶芹答非所问,说罢把何以然引向琴房。

    叶芹轻轻推开琴房门,何以然便与她一起进入房内。只见琴房很大,当面是一架大钢琴,四处是许多散立的乐谱架和半围着的椅子。在很后面的墙角处有个长沙发,围着沙发,四、五个人则静静的或坐,或立着。叶芹向那几个人挥了挥手,作了下暗示,于是她们鱼贯地走出房门。她们在走过何以然身边时,没有人说一句话,都只是向他点点头。偶尔也有握下手,或是在他手背上轻缓地拍一下,以作致意。最后,叶芹接过何以然手里的雨衣和头盔,留下毛巾,无声地关上了琴房的门。

    何以然缓步到沙发前,见妻子家茵伏卧在沙发上,波型的长髪披在后肩。他看她像睡着般时,就在沙发沿上慢慢坐下,同时伸手把家茵的手紧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就这样,他们谁也不出一声,只是在寂静中守候着时间。

    讲心里话,不要说老苏,小芹,还有她的许多同事,就是连何以然自己也何曾见过丁家茵竟然如此失去承受力?!想来,其间定有一种偶然中的必然,因此他现在多么想听到她爆发中的肺腑之言。此也是他冒着雷雨,顾不上其他,赶那么长的路的目的。可是他更明白:

    一个人,她想把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告诉人时,你不问也会听到和盘托出的心声。若她不愿说,再问也会听得很空虚,荡然。所以现在只有等下去,再等下去。

    时间的走步声,在太安静时是可以感受得到的,何以然紧握着家茵的手在感受着绵延的时间。当他抬眼看时,无意间瞥到缩在墙角里的一堆杯子的碎片,它们仿佛都在对着他,泣说着刚才发生过的,使自己粉身碎骨的惊人的激烈一幕。

    一支银sè的长笛横在沙发的一头,何以然松开家茵的手,拿过长笛。看着长笛,想起家茵在家练曲时,自己坐在一旁静听间,有时,两个人也会笑容面对着笑容,温馨缠绕着温馨,然而此刻……。想着想着何以然不觉拿起长笛对着口轻吹了起来。

    何以然自小会拉二胡,但哪里会吹笛,然而,乘家茵在家里练曲的间隙时,他也曾兴起学过几个小段,rì子长了还有点象模象样。

    何以然吹了一小段印度尼西亚民歌《星星索》,忽然,丁家茵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何以然的手背,并慢慢抬起头望着他。何以然低头看,只见妻子竟依然泪流满面。何以然放下长笛,双手将家茵的两只手是捏得更紧,更紧。

    “你——,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有怎样的委屈,啊?我在等待你告诉我。”实在忍不住的何以然,还是低声的,温和的,但是焦灼地问了。

    然而丁家茵并没应答,只是用手背擦着盈眶而出的泪水,呜呜咽咽的忍着哭。接着,丁家茵又由呜呜咽咽地忍着哭,渐渐地泣声越益响起,忽然甩开被紧捏的手,将头埋在沙发里竟近于嚎啕大哭了,而何以然手扶着妻子的双肩,心里虽很不平静,却始终默默无语,直到又过了好长的时段,等她的哭泣声再渐渐的平息下去。

    窗外,已万家灯火;屋内,则灯影散落。又经过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再沉默,丁家茵才慢慢坐起身,把上身靠在沙发背上。她看着何以然yù语又止,而后,低头伸手在何以然被勾破的裤子膝盖上处不停地,不停地轻轻抚摸。似乎不用说,她也全知道丈夫奔出门时的心境与情景。丁家茵突然,一把紧紧握住丈夫裤子的破洞处,后仰着头,闭上了眼,哽咽地呼吸着,似乎难以遏制深心的苦痛。当她睁眼再次面对何以然时,才低沉地说道:“你拿手机帮我和小芹联系一下吧。”

    何以然拿出手机把它放到妻子的手心里,于是丁家茵用难以制住的颤抖的手打开手机拨号。

    “小芹,我是家茵。”丁家茵的喉声也在颤抖,“你还在?那现在你拿好乐谱到我这里来,我们再练习几遍吧。”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叶芹连连地应答。

    “小芹,另外,你看看西门还在吗?”

    “他?他在呀,刚才我还见他从我办公室门外走过呢。”

    “那,你,你,你就……,”讲到西门,家茵不禁迟缓起来,最后才又说道:“要是他还在,你就叫他一起来练习吧。”

    “家茵姐,我看……,我看……,”

    “看什么看!”忽的,丁家茵的说话声又显得很坚定,“事情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们照常吧,小芹。”

    “家茵姐,你讲得真对,我去叫他一起来。”此刻,叶芹的心是十分感动的。

    见妻子收起了手机,何以然便起身,拿了毛巾到门外洗手间去搓洗,而后推进门,俯下身再轻轻给妻子擦脸。

    “别生气了,有人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痛苦也是拿他人的拙劣来煎熬自己。仔细想想,还有比这更傻的事嘛,”何以然替妻子擦着脸并劝慰道。丁家茵圆睁双眼望着他,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伸出手紧握住丈夫的手背,还用甚为亲切的眼光看着丈夫说道:

    “我知道,你非常想了解我今天这样难过的原因,你就容我以后找个时间告诉你,好不好?”何以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妻子的理解与接受。

    正说着,叶芹夹着一厚叠乐谱推门进来,顺手按下门边的三个开关,琴房内立即显得灯火通明。一位,复姓西门,看去,人已将近中年的大提琴手,背着大提琴,跟着叶芹踏入了琴房。他与谁也不打招呼,无声地,也毫无任何表情地只顾自己卸下琴套,然后再拉弓,做些试音。

    “小芹,我们把舒伯特,或者杜西里的<小夜曲>,马思聪的<思乡曲>,还有<牧歌>再练习几遍吧。西门,你说,好吗?”丁家茵低沉而缓慢地说道。

    “好啊。家茵姐,我就觉得你,真是不错!”坐到琴凳上的叶芹,在伸出钎细的十指按到琴键上时,对着丁家茵是满面的热烈笑容,并倾吐她的由衷的赞扬。而坐在她一侧的西门,只是朝丁家茵点了点头,表示应答,就再无任何的响声与丝毫的表情。

    “既然你们要练习,我就回去了。不过太晚了万一……。”何以然向叶芹表示自己深切的担心。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叫朱思曽开车送家茵姐回到家的。噢,你的雨衣在走廊上,在一个乐谱架上。”叶芹说着,站起身,离开琴凳,要去给何以然拿雨衣去。

    “噢,不用,不用。不用了,我知道的,让我自己去拿吧。”何以然急忙阻拦叶芹要去帮他拿雨衣。在走到门口时,何以然回首面对三人告辞:

    “那么你们练习一会吧,我先回去了。再见了,再见。”

    何以然向妻子,及叶芹与西门告别后跨出了琴房门。但他没有就离开,而是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墙,从虚掩的门缝看着妻子。他望着妻子,一袭青青的长裙映于地、黑黑的长髪披在肩、闪闪的长笛横在口、也是青青的小小绢花佩在胸。而叶芹的装束,与妻子一式一样,也是一式的青青的长衣裙,但她剪着掩耳的短髪,显得年盛气少,看去,充满了灵气和秀sè。而被乐团里,只称姓不呼名叫惯了的西门,穿着一身黑sè西装,戴着红sè的领结,然而,油头粉面的样子,瞧了,叫人总觉不甚顺眼。不一会,随着钢琴与长笛及大提琴的乐声渐起,舒伯特轻柔、舒缓、飘逸又动情的小夜曲即潺湲地流淌起来,静静地听着,听着,何以然好像感触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好,但又觉,在这美好中有着一丝的哀伤。

    雨,早全停了。已来到楼下还没走几步路的何以然,听着传出楼墙,荡漾于心胸的乐声,忍不住地回身挺立,继续倾听起来。悠扬的旋律,高昂时,如在天的柳絮随风漫舞;委婉间,则似拍岸的细浪低声轻流。他,已全身心地融合在这起伏婉转而又绵延流长,并完全溶尽于这chūn风夜中的旋律里了。

    此时,在深蓝的夜空里,默默望着他的,是云边,晶亮如银钩般的一弯镰月。

    “何雨莲受了重伤,情况真的很严重。现在非常需要您能立刻就来!”这话在何以然头脑里突然冒出,他这才忽的惊醒,急急转身奔向大院的墙角处去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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