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深秋了,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日子。路边辉煌了一夏的梧桐树也黄了,叶子开始一片一片地往下掉。到最后,风一吹,“哗啦啦”地一声,千片万片都随着秋风漫天飞舞。一群苟延残喘的黄蝶翩翩而来,在风中跳起了最后一支舞蹈。一时间,满天满地都是黄色的身影,竟分不清哪些是黄叶,哪些是黄蝶了!
黄昏时分,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点点滴滴在秋风中洒落。一行大雁从空中飞过,发出一声哀怨的叫唤,正所谓“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愁,这正是和尚当下的心情。
自从辞了奴蛇国后,一路向西,路越来越难走,有时候根本无路可走,不是大山挡道就是大河拦路,每走一步都是困难万分。这些问题对于队伍其余人来说,自然是不值一哂的。可是和尚还只是个嘴上有本事的普通人而已,虽然有龙马代步,可一天下来,大腿两则已经被磨出来水泡了,那个痛啊!而前路还未明,哪能不愁呢?
又过了半日,行至一条大河前,前方已是五路了。一阵秋风迎面而来,众人都深深陶醉其间。忽然,小丫头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不好了!”
见众人都疑惑地望着她,她着急地说道:
“分别的时候朱大长要我们顺着风走的,现在逆风了,我们走错路啦!”
众人面面相觑间均是不明所以,都是一副“朱大长有说过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吗?我怎么不知道?”的样子。
半晌,猪头突然一拍肚皮,晃着个来回反弹的大肚子大笑道:
“哈哈,我明白了,是一路顺风!俺实在是太聪明了,俺怎么会这么聪明呢?怎么能这么聪明呢?哦,我一时又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今生我会顶着个猪头?一定是我太聪明了,天妒英才啊……”
众人听到前半句,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该干什么的还干什么去了,对于猪头后面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直接选择了忽略。
被忽略的还有小丫头,她看见大家不为所动,显得更着急了。于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她一会闪到这个的身边,一会拖住那个的手,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
“走错路了哦!”
最后,深深地沉醉于自我安慰中的猪头不耐烦了,双手结了个法印,使了个法术,那风突然“呼”地一下反方向地吹了起来,众人一下子就顺风了!
小丫头在一旁瞧得明白,立刻嘟起了小嘴,生气地说道:
“不算数,不算数!”
猪头奸诈地笑了笑,问道:
“为何不算数?”
“你使了法子,这风是假的!”小丫头的话直指要害。
“真的!”猪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假的,假的,假的……”小丫头捂住了眼睛,虽然不明白让人弄不明白捂住眼睛与这场争辩有哪毛钱关系,可一连串的话语还是从她口中炮轰而出。
“好,你说是假的,那你知道风是怎样产生的吗?”,明白不能和小孩子胡打烂缠的猪头想了想,这样问道。
这下子可把小丫头给难住了,她的法术造诣并没有达到那种探究本质的地步,可又不服气,只得硬着头皮胡乱地答道:
“风生于天地间啊!”
猪头知她词穷,可是为了让自己的耳根清净和人生安全着想,也不准备为难嘲笑她。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的话,那小丫头的下一步肯定是大哭的,然后他会惹来众人愤怒的眼神!如果碰上猴子心情不佳,他或许会被踹飞的。这点毫无疑问!
所以猪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是继续他的话题:
“混沌生两仪,一阴一阳,阴阳交泰,始生万物。阳者,热也;阴者,冷也。大地也有阴阳,阳处热,气流上升;阴处冷,气流下降。气流从高处到低处,便产生了流动,就是风的来源!”
停顿了一下,待得小丫头完全吸收了前面的话后,才又继续说道:
“刚才我只是使个法术改变了阴阳位置,可这风还是由阴阳而生,与本来之风并没有差异,都是真的!”
小丫头尽管平日迷糊,可说到这个份上,就连一边的木头都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想到本意并不是讨论风的真假,而是路的真假,所以又撅起小嘴,气嘟嘟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那你想朝哪边走,哪边就是路了?”
“对,路就是自己走出来的!”猪头突然打了个响指,赞赏道。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和尚,弄得和尚浑身都不自在。
小丫头还想顶嘴,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来,因为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人家的话中有话!在这种情况下,再顶嘴就说明自己很肤浅了!所以只好在原地跺了跺脚,哼哼了几声,不了了之。
一番吵闹,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也有心思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条大河了。
眼前这条河宽达百丈,那茫茫的一片好像隔断了生死阴阳,或者就两边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吧。河面上若有若无地飘荡着淡淡的白雾,神秘的气息在发酵。河面很平静了,远远地就像一匹巨大无比的白布;只有靠近了看,才能发觉那微微流动的河水。阳光撒在河面上,折射出万千光彩,刺痛人眼!
猪头在河边捡了一块石头投了进去,“咚”地一声便没有了声响!不死心的猪头又捡了颗更大的,可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初步估计,深度不在一丈之下!
这条河地处荒野,所以也就不用想有船家了。最后,师徒几人只好伐木造船,自己当船家了。这在于别人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对于师徒一行来说,和喝水吃饭没有多大区别,当然,这里是不计算和尚的。
不消半个时辰,一条能承载十个人的小船就完工了。本来是想造能承载五个人的就行可,可是猪头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很识趣地多伐了几棵树!面对其他人的暗暗耻笑,猪头勃然大怒!
“龙马呢?难道龙马就不是人?哦,它的确不是人。难道马就不是生命?你歧视马?天啊,你的良心真叫狗吃了啊,马儿辛辛苦苦地承载你们上路,一路上又是蚊子咬,又是虱子咬,你们竟然忽视了人家的存在!我真是羞于与你们为伍了……”
……
于是,一条小船便开始了它的乘风破浪之旅。
两边是滔天的巨浪,“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小船一下子被抛到浪尖,一下子被砸进浪底,好像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
五人一马在船上的状态是四坐一倒一卧,正襟危坐的四人就不说了,因为晕倒的那个人毫无意外地是和尚,龙马卧着。
船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对岸。
和尚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吐了一地,其余人都理他远远地,生怕和他沾上一丁点关系。
船靠岸的是一片沙滩,沙子洁白如霜,柔软地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的丝绸。众人这几天见的不是绿油油的树,就是青悠悠的草,早已经视觉疲劳了。此刻见了这么一片特别的沙滩,便再也挪不开屁股了……
最后,还是决定在此休整一番。
当下便放下行李负重,各自干活去了。木头到林子里抱了一捆干柴,猪头到河里盛了一罐清水,小丫头到河边挑了几样野菜。不一会儿,鱼鸟罐里便飘出了青菜的清香味道,和尚从包裹里取出足够分量的干粮,猴子也不知从哪里采了一些野果回来……
干粮大饼就着野菜汤,饭后几个水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东西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尽情地地享受着这份宁静,这份远离了世俗的清闲。只可惜好景不长,一头猪发出的“噜噜”声把这一切破坏得支离破碎!你见过猪吃东西的样子吧?就是那么一回事了……但天地良心,猪头真不是故意的,就像男人看见了身材火爆的漂亮女人,下体总是有一股忍不住的冲动一样!
饭后个人各自行事。和尚温习经文,有知情人士透露称,和尚表面上是温习经文,但私底下其实是在温习紧箍咒,生怕一不小心忘记了会上演一场弑师的悲剧……
木头又坐在一边计算日子,手指数完了数脚趾,脚趾数完了,他也忘记数到多少了,于是重新开始……
猪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早已经鼾声如雷了。像这种可以光明正大补充睡眠的机会他一向是很珍惜的,关于这一点,他与辛苦的中学生倒是很有共同的话题的。
猴子懒洋洋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抬着头,望向远方,不清楚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
小丫头在一旁一脸崇拜地看着猴子,眼睛里不时冒出些小星星呀、红心形呀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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