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永生的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他知道这些很有可能是宁二顺所为,只不过自己势单力孤敌不过而已。宁二顺的污蔑并非不可承受,最让他愤恨不平的是村里那些长舌妇,罔顾事实,传播甚至编造谣言。那个李二婶生来就是挑拨离间的材料。总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兴奋的扭着屁股,瞪着溜圆的眼睛,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
他听说县城发生了枪案,不由得心里一阵敬佩。无论多么黑暗的恐怖,总有英雄挺身而出反抗压迫。他崇拜这样的英雄,鄙视宁二顺这样的汉jiān。虽然那人死了,却在他以及所有爱国的人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震撼着心灵,燃烧起一团火。父亲仍在炕上躺着,弥漫着仇恨的味道,熏染着他的眼睛。
他身体不停的哆嗦,红红的眼睛喷着一团火。巧娥被他吓了一跳,心脏瞬间悬了起来。她看到宁永生的胳膊渗着血丝,深深的伤口被纱布包裹着。宁永生哇的就哭了出来,颤抖着直往怀里钻。巧娥不知发生了什么,把他紧紧地拥入怀里,抚摸着他凌乱的发丝。他呜咽着,说不出话。冰凉而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巧娥的手,指甲抠到了肉里。那愤怒的火舌,连绵的枪声,从远方传来,刺透苍凉的心。
1932年9月16rì上午辽宁抚顺平顶山村。
他和舅舅唠着家常,三个rì本兵邪恶的出现在门前,哇啦哇啦的吼叫着,就像草原上受伤的狼的嚎叫,凶狠而凄厉。咣的踹开屋门,露着冷森森的牙齿,说,把好东西通通拿出来,我们皇军保护你们,还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赶着全家出门。舅舅说,这是我的家,我不走。鬼子兵拿枪把子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打。全家被端着刺刀的鬼子赶出了家门。满街都是穿着粗布衣裤的老百姓,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哭哭啼啼,都被赶到村外南边的草地里。
东西两个大山头,全被端着刺刀的鬼子包围了,他们闪着邪恶狰狞的凶光。
北面近两人高的铁丝网,闪着银白sè的光,顶端是三条长着尖利倒刺的铁丝绳,呼呼地掠过凄冷的风。西面是陡壁断崖,东面放着六个被红布蒙着的东西。只有南边一个缺口,被rì军设防。
下午一点,rì本守备队端着刺刀,叽里呱啦的从四面八方拼命把人群往中心压缩,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有人狂喊鬼子烧房了。浓重的烟雾和愤怒的火舌,弥漫天际。整个平顶山村,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噼噼啪啪的,房倒屋塌。红布带着呼呼的风声猛的被揭开,六挺黑森森的机枪随着一声令下,疯狂的向人群扫shè。顿时,凄惨的叫声和噗噗的鲜血四溅的声音混杂一处。脚下的土地瞬间变了颜sè,呼呼的风凄惨的哀嚎。活着的人们呼喊着拼命地往外逃。一把寒光闪闪的刺刀瞬间刺入妇女的胸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瞪着愤怒的双眼,紧紧攥住刺刀。鬼子一脚踹去,拔出刺刀,削掉了她的手指。她死死的盯住刽子手,气绝身亡。
浓浓的腥味儿,汇聚一处,让人作呕。微弱的呻吟,颤动着身旁直立的孤零零的小草。叽里呱啦的喊声由远而近,步步逼来。疯狂的戳戮着滴嗒着鲜血的身体,抖动的身体瞬间僵直。几个孕妇的肚子被剖开,几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和大肠流了一地。鲜红的血融进细密的雾里,和着连绵yīn雨。
天快黑了,鬼子乘着汽车,像一群吸血鬼,和黑夜融为一体。
宁永生痛苦的挣扎着起来,身上舅舅和舅妈的身体僵直的倒向一边,滴嗒的鲜血流了一脸。温热的眼泪哗的流出眼眶,滴落在脚下鲜红的土里。他痛苦的咬着牙,望着黑压压的尸体,踩在噗噗的血里,发出撕咬的吼声。
累累血债,百倍偿还。
巧娥惊得说不出话,扭曲的脸上掉着泪珠。她紧紧地抱着宁永生,颤抖的心脏滴着血。宁永生紧攥的拳头咯吱吱作响。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坚定的看着巧娥,浑身的肌肉聚到一处。他冷冰冰的说道,报仇。脸上的肌肉抽动着。
三千多人死在鬼子刀下,凄惨哀嚎深深的扎进了心里。
他每天疯狂的举着石头,咣咣的就像攥着鬼子,指甲抠了进去,鲜血把石头染红。他渴望能够得到一支枪,一只黑洞洞冷森森的枪。那个喷着复仇火焰,像猛虎般扑向恶狼的凌厉武器。他看到那六挺杀人武器邪恶的笑,带着呼呼风声扑向黑压压的人群;他看到那寒光四shè的刺刀攮进百姓的身体。
他更加厌恶宁二顺的笑,摇尾乞怜的笑。啪,一枪结果他的狗命。狗汉jiān,卖国贼!
胸中的怒气向四周扩散,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
李二婶肥硕的身躯晃动着,拎着可怜的鸡蛋,穿街过巷,一路风尘仆仆的撞向宁保田的家门。她抬起胖墩墩的大腿,侧着耳朵迈上台阶,肥嘟嘟的手指勾着门环,啪啪的敲打着。她斜了斜脖子,踮着脚,闭着一只眼,从门缝斜睨过去。
巧娥放下汤勺和药碗,匆匆的出来开门。噔噔的脚步声临近,李二婶慌得缩了缩脖子,鸡蛋碰到了门板,啪得碎了一个。
巧娥愣了愣,挤出笑容把她请进屋。她厚着脸皮,脚步一跨,扑扑的脚掌踩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