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信任升级
如何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呢？
仔细说来，方法其实很多。
而吊桥效应无疑也是其中之一。
当一个人身处险境的时候，他的心率加快很可能引发诸多错觉——虽然爱丽丝不至于变成大爷控，想和克鲁特发生点什么。
但毫无疑问，当克鲁特干净利落、毫无迟疑的解决掉了所有事件、满足了爱丽丝的安全感后。这位英姿飒爽的大小姐还是对大老爹产生了不小的好感。
简单来说——这个有点缺乏父爱的大小姐，有点把克鲁特当爹的意思。
虽然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有些东西就是那么的神奇——像是爱啊、尊敬啊、还有其他一类的感情，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多少，而是有或没有。
自从大小姐对克鲁特产生了这样那样的想法后，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虽然之前也很合作，但其实克鲁特和她的交流并不算很多，就算之前聊了不少，其实也多是克鲁特在说，而爱丽丝在听。
但在芬里尔被打跑，克鲁特开始收拾基地的时候。这一次，爱丽丝的话就开始变多了。
颇有一种‘成功进入爱丽丝线’的感觉。
“是来抓我的吗？”
可能是因为被绑架了一次吧，虽然这次的动静很大。着实吓到了这位大小姐，但她不愧是大家贵族的女儿。对这种意外的接受能力真是出乎预料的强大。
“嗯……”
克鲁特本来是不想说的。
虽然芬里尔的确是奔着她来的没错，但这种事没必要让她知道。反正都要打，何必给小姑娘增加压力。
但她既然问了，克鲁特总不能隐瞒。
“是的，就像你想象的那样。”
“这样吗。”
爱丽丝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克鲁特很难形容那笑容中的意味——总之，看上去有点通达。
是想到什么了吗？
应该是了。
克鲁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姑娘非同寻常。如果是普通人遭遇这种事情（当然他们也没这个机会），恐怕已经慌张不堪了吧？就算强做冷静，想要抑制住心头的恐惧也非常困难。
但这丫头不一样，在危机发生的关头，她并没有一味的恐惧——而是把握到了这件事情的两个核心。
第一，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第二，在克鲁特的保护下她足够安全。
在认识到这两点之后，她并没有去问‘该怎么办’这种愚蠢的问题——恰恰相反，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想要安全就只能依赖克鲁特的保护。所以，她一点都不打算在这上面废话。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克鲁特当然会对她尽心尽力，说或不说除了换来安慰根本别无他用。
那么，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爱丽丝反而想聊点别的。
比如，想抓她的人到底是谁。
“我可以打电话吗？”
而想知道这一点，最快捷的方法当然是给辉夜先生打一通电话。
“嗯？你之前没打吗？”
克鲁特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
可以打电话吗——这个问题透露出的情报非常清晰。
因为之前格里芬受到了敌人的电磁压制，所以一切对外联络方式都会遭到屏蔽。
如果爱丽丝试图向外联络，那么她会问出来的问题应该是“现在能打通了吗？”——讲道理这很正常，毕竟是这么危险的环境，向父亲或者其他家人寻求安全感乃是人之常情。
但她问出来的是‘可以不可以’。
那么，她之前就一定认为‘不可以’，并且因为这个不可以，所以没有进行任何尝试。
这是因为胆怯吗？
克鲁特觉得不是。虽然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但这女孩一点都不软弱。
那么，这就是睿智了。
危机中，她冷静的做出了判断，光是这份器量，就足够她成为大人物了。
虽然以她的身份，她早晚会成为那样的人物。
“当然，电磁压制已经解除了——但考虑到通讯质量，还是用这个吧。”
克鲁特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器，递给爱丽丝。而后者也没有拒绝，只是道了声谢之后，便对照着自己的手机电话簿，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但并没有人接。
电话响了三声，但一点都没有接通的意思。
“……”
爱丽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然后下一个瞬间变得铁青无比。
她挂断电话，对照着手机又按了一遍号码。但十秒钟过去了，电话的对面还是没有人接听。
可怕的沉默笼罩了克鲁特的办公室。
爱丽丝捏着电话，思考了半晌。突然翻开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克鲁特望着她，注意到这姑娘的眼中已经泛出了一股寒意。
“是妃英理小姐吗？”
她的声音不再如之前一般柔和，而是带上了一丝刚强。
“我是辉夜家的女儿。我父亲之前应该跟您说过什么吧。”
这一刻，她强大无比。
……
……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规避风险’这个词恐怕都是从这句谚语开始认识的。
面对可能遭遇的风险，将资源分割处理。这样的话，无论是哪一边遭受损失，另一边都有可能幸存。
鸡蛋是这样、存款是这样、不动产是这样——家业这种整体概念，当然也是这样。
像辉夜这样的大家贵族，没有危机处理方案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资产的名头理所当然的归家主所有，但为了防止某些突发情况。转移资产的手段和证明，当然也会提前预备。
而现在，无论辉夜先生到底有没有遭遇不测，总之，这份应急方案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大概在两年前，父亲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拨打。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对他来说‘必要的时候’恐怕只有一个吧。”
飞往新东京的直升机上，爱丽丝的表情仍旧平静。望着窗外的风景，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
“……”
“我是辉夜家的女儿，虽然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该有的觉悟还是有的……我拨打的那个号码是父亲留给我的紧急线路，知道号码的人只有我自己一个。无论是挂掉还是接听，作为父亲的继承人，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但他没有接听，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会是因为繁忙吗？”
“当然不会，这个电话的意义不在于‘接不接听’，而在于‘收没收到’。接听也是收到，挂断也是收到。服务区外可以理解，电话关机可以接受。但唯有长时间的等待不行，这是不允许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不能接听’的意思哦。”
“……”
“看样子您已经明白了呢，那我就继续说了。”
爱丽丝的视线转回了克鲁特的脸上。
“很久以前，父亲让我签署过一些文件。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但那些文件我还记忆犹新——那是辉夜家的资产转移合同。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我将继承辉夜宗家的产业。”
“……”
“当然，如果我出了意外，这些资产还有另外的处理方法。但现在，既然我还没死，也不想死。那么我就得做点什么了。”
“……”
克鲁特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少女。望着她一脸笑容，说出需要莫大决心的话语。
“您会帮我的吧？”
既没有大加许诺，也没有骗取同情。爱丽丝就这么望着克鲁特，等待着老头子的回答。
而在其他座位上，人形少女们也在望着他们的老爹，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这丫头，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这不符合利益。
在这里控制爱丽丝，和格里芬取得联络才是正确的处理。
虽然距离上一次通话还不到一个小时，但这位少女的价值已经翻了不止几倍。
相比起协助少女，帮助她确保辉夜家的产业，将她卖给鲁格工业其实才是最赚的选择。
这与格里芬的信誉无关——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委托。按照辉夜先生的请求完成了救援。
但克鲁特不会那么做。
就算克鲁格那么下令，他也不会那么做。
老男人探过身子，抚摸起爱丽丝的脑袋。望着女孩有些错愕的表情，克鲁特露出了一个狂野的笑容。
“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
爱丽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当她看到克鲁特的眼神时，那些辩解迅速烟消云散，变成了唇边的一丝苦笑。
“嗯，甚至不算是赌博呢。”
因为他也是一名父亲。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
虽然没有合同，虽然没收到报酬。但就在昨天，他亲口答应了另一位父亲，会暂时保护他的女儿。
这是借口吗？
这当然是借口。
但有这么一个借口对克鲁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是吧？任务还没结束，你还没有安全。辉夜先生看来是不行了，为了拿到佣金，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
“嗯”
“不过说好了啊，我要加钱。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一不小心说不定我也要搭在里面。所以任务结束之后，丫头你自己看着办。”
“嗯。”
“那么，就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吧。老爹我可心黑的很，该收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
“嗯。”
爱丽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扭头望向窗外，她将脸扭到了克鲁特看不到的方向。
对于一个大小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失礼的举动。但克鲁特只是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继续抚摸她的头发。
克鲁特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
这个岁数的他，无所畏惧。
“那么，契约成立。”
望着这样的他，人形少女们交换了一个不必要的眼神，悄悄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