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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冈洋右的身份,在东三省确实没有几个人敢阻拦,不过在大帅府嚣张,他做的也有点过了。
可连松冈洋右自己都知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借的就是关东军,以及关东军背后日本陆军的势力。至少在东三省的日本派遣官员,军官,还是军方背景的商人都认定,东北军对他们无可奈何。
松冈洋右叫嚣着要冲进去,但是他身后的两个军官犹豫了。
因为,他们面前的不是普通的衙门,也不是关东军派遣的机构,而是在东北权威最重的一个人张作霖的府邸,如果今天他们敢于带着武器冲进大门的话。明天张作霖的抗议电报就要摆放在司令官的办公桌上了。两人面面相觑,就松冈洋右的小胳膊小腿,门口的东北军卫兵用一只手就能把对方给收拾了。
事实上,松冈洋右面对卫兵堵在门口的身体,一点办法都没有。
“西寺君!”
说话的这位军官,年纪要大一些,自然要稳重一些,如果他们是中将师团长,就算是不是中将,少将军衔的旅团长,冲击张作霖府邸估计也不会让对方的反应太激烈。
可要是少佐?
这可不是在日本国内,张作霖和关东军的合作并非紧密无间,真要是闹成政治事件,倒不会让他们负责,只不过在上司的眼中,他们的才能会被冲动所掩盖,这是任何一个参谋人员都不愿意被看到的结果。这一刻,连他们也有点后悔,跟着松冈洋右这个白痴来奉天蹚这一趟浑水。
好在两人有了准备,都非常痛快的将武器递给了卫兵。
松冈洋右见身后没有奥援的声音,才扭头一看,气的鼻子都快要歪掉了。
这两人还是帝国的军人吗?
加上在门口耽搁了一些时间,只要卫兵足够机灵,大帅府内的主人肯定会得到消息。
张景惠两步并成一步的走的飞快,正当松冈洋右要进大门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门口。一边走,一边呵斥着卫兵:“怎么回事?没看到是日本朋友吗?”
卫兵为难的看了一眼耷拉着脸不住呵斥的张景惠,这位是张作霖起兵时候的老人,是大帅府的常客。而且在东三省内。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只不过,卫兵也很纳闷,张景惠明明在他报告的时候,还痛骂了小鬼子的,可是为什么见到了小鬼子之后。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一样,都让他们不敢认了。
“长官!”
“还不滚下去。”张景惠将表面工作做足之后,转脸笑着对松冈洋右身后的一位军官笑道:“西寺少佐,你不是在长春吗?这么来奉天都不通知我一下?”
就算是松冈洋右表现出一副‘我是强权,我怕谁’的面目来,可是面对张景惠的无视,他的气势就一下子跌落谷底。这也不能怪他,在日本民国通很多,但绝对不包括松冈洋右,这位常年在欧美担任日本外交官。虽然来过民国,但连中文都说不利落。
加上他采用的办法是在欧美的套路,表面自己站在了真理的一方,理直气壮,用气势压迫对方的立场。
可惜,在民国,这种做法被成为愣头青,二愣子。民国的官场延续的是六百年来明清官场的规矩。层出不穷的接待方式,就算是官场中人也会晕头转向,更何况是松冈洋右这个外来户?当初张作霖被诏安。做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僚的时候,他的上司,同僚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接待手法,让他花钱如流水。却连上司的面都见不到。
张作霖明知道奉天总督府将东北大豆的收购权收回,会让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反应多么强烈,他还会傻不愣登的坐在奉天的大帅府内让对方堵门?
找个由头出门不是更好?
“他不在?”
松冈洋右满腔的怒火再次熄灭了一些,从火车站下来,到大帅府的门口,那是他气势最盛的时候。大门口消耗了一些。他没在意,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张作霖了,他不担心到时候气势不够足,声音不够大。再说了,他身后还有两个关东军的参谋,足够让张作霖放弃眼下危险的行为,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可是正主不在,让他这满腔的怒火往谁的头上撒?
松冈洋右一下子有点傻眼,眼珠子滴流乱转,阴阳怪气的问:“是不是张大帅做了对帝国不友好的事,故意躲着我们?”
他的表现看在张景惠的眼里有点好笑,好在松冈洋右身边有翻译,通过翻译传述之后,又被打了折扣。
这让松冈洋右的心头大恨,这才认识到,多会一门语言的重要性。
张景惠吃惊的看着了一眼三个不速之客,惊讶之意,展露无遗,可脸上却浮现了一种无辜的举足无措起来,委屈道:“这位面生的日本朋友为何如此奚落我等?”
“这位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理事,松冈洋右阁下!”翻译急忙介绍道。
张景惠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南满的人会按捺不住,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来了一位理事,应该算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高官了吧?
不过,张景惠毕竟是东北政府的高官,只是表现的稍微吃惊的样子,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失敬!”
松冈洋右一时愕然,转移道:“张大帅去了哪里?”
张景惠随口说道:“去了锦州视察军情,要打仗了,大帅天天在为军队补给仓库的事而困扰。这不,两天前就去了锦州,督促后勤处的人盯着点!”
松冈洋右抿着嘴,阴沉沉的看着张景惠,随后开口道:“我要打一个电话!”
“轻便!”
张景惠不可能拦着松冈洋右,不让对方打电话,但是他却发现松冈洋右在隔壁房间内,打完电话之后,一改刚才的阴沉,反而是相信了张景惠的说辞。这只有一个可能,奉军上下,肯定有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密探。如果要是关东军司令部在奉军上下安插密探的话。张景惠不会吃惊。可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
这不过是日本人控制的一家铁路工矿公司,难道连这样的企业,也已经在对奉军内部下手了吗?
张景惠对此心头万分的焦急,这样一来。日本人对东北的干预投入,很难让人相信是为了做生意?
图谋什么,张景惠一想起来,都感觉全身发冷。
“要打仗了?”
“和谁打,是不是和曹锟?”
“为什么我们关东军司令部没有接到作战计划?”
“是啊!打仗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
松冈洋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找来的两个帮手。一开始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到处丢人现眼,可听到张景惠口中说的打仗,顿时两眼放光,情绪激动,这让松冈洋右非常不耐烦:这帮军官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可不知道,在日本军队内,参与制定作战的参谋一直以来都被赋予很高的期望。但要命的是,现在的日本国内,参加作战的机会不多。和俄国在远东作战,日军基本上是装装样子给英国人看。加上面对俄**队。前线的日军指挥官的信心也不足,导致参谋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都被打了折扣。
可就算是这样,这些能够在前线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谋,还是让那些在大后方的参谋们羡慕的流口水。
没有加入过大兵团作战的作战参谋,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流的参谋?
可日本在远东作战的军队,也是近二十年来,继日俄战争之后,最大的一次军事活动。战斗意图不明,作战意志不强也罢。都不是问题。对于作战参谋来说,谁会拿出来十几万的军队让他们发挥想象的空间去玩?
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对于关东军来说,他们的作战参谋是幸福的,因为张作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家伙。
张作霖在两年前就拿出了十万军队。和曹锟在长城一线上比拼了一下,结果让张大帅的脸都被踩在地上了。可对于关东军参谋们来说,好家伙,二十多万大军的作战,他们参与了,从此履历上就会有鲜明的一笔。他们曾经制定过会战级别的战役。
有了这份光鲜亮丽的履历,今后升迁也好,调往野战主力师团也罢,都会顺风顺水。以至于两位关东军的参谋们,摩拳擦掌,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态势来。
松冈洋右想不透这种心思,他的目的就是大豆,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大豆。
“张省长,我来的目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松冈洋右沉下脸道,他的气势已经快消耗一空了。
张景惠见状,心头暗暗叫好。还是王永江厉害啊!正是这个家伙断言,如果大帅府一定要将东北的大豆采购政府统一收购,从南满嘴里夺食,那么一定会引起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反弹。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去避避风头。
借口要打仗是一个奉军上下都很容易说得过去的托辞。
加上杨宇霆又断言,这里面上窜下跳最厉害的肯定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而要是能偶堵住这家日本企业的最好由头就是,前线要打仗了。说白了,就是让张作霖白开架势,要和直系的曹锟来一场王对王的战役,结果很可能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直系内部也不消停,一下子那么大的地盘,要接手过来,可不容易了。
从‘皖系’手里拿走的地盘,就有五六个省之多,‘直系’要消化掉这些势力,转变为自己的实力,没有四五年根本就拿不下来。要是仓促了,很可能会让曹锟吃下一锅夹生饭,自己人不满意,投靠来的人也不满意。
张作霖对王永江和杨宇霆两人说的话的深信不疑,决定来一次政治战役。
前期声势做足,到最后不了了之,就是溜曹锟玩。就是打破曹锟集团内部之间好不容易的平静期,折腾的味道很浓。
这样的战役,是不太可能让关东军方面的参谋参与的。加上这两年张作霖对关东军也开始防范起来,肯定不愿意让关东军过多的干涉奉军的作战计划。
不过表面上的作战计划,确是非常周密的,张作霖不想让自己的军队,成为别人练手的工具。但他不会放过这么一次让手下积累经验的机会。奉军上下在两天前就开始总动员。
张作霖也是拼了,他为了能够拿下中东路铁路,也是拼了,奉军内部竟然搞起了‘实战演练’用来蒙蔽日本人的耳目。而且,这个计划在奉军内部知道的人不超过六个。
留在大帅府的张景惠,这位吉林的最高长官,以为被关东军和南满铁路株式会社架空,在长春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机会,这才来到了奉天。这让他有幸参加了这么一个看似荒唐的计划。
张作相是张作霖最信任的老人,他也知道。
杨宇霆、王永江是参与制定计划的人,还有前线指挥的郭松龄,加上张作霖,正好是六个人。
但是郭松龄的话,只是知道张作霖的作战意图并非是入关,而是检验作战部队的战斗力,仅此而已。
而在杭州,张学良在往来电报的发送间隙,开始研究起来浙江的商业模式。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学到了一个词垄断。
这个词语庞大的魔力,让他忍不住痴迷,甚至开始思考,东北的大豆因为种植面积很大,一直买不上价格。如果有一家公司能够垄断大豆,豆油,甚至生产过程的话。获得的利润将是惊人的。但是他手里没有这样的资源,张家最多只能控制原材料的采购,也是就是在东北境内采购大豆。
但是张家却无法打开销售环节。
豆油作为植物油脂,在很多领域拥有不错的销路。比如说肥皂,军火中的炸药,豆油的主要销售渠道。拥有如此紧俏的资源,却无法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这让张学良非常苦恼。因为这些钱都让日本人挣去了,从骨子里,他不喜欢日本人。自从几年前,他在家里发现一个日本大佐对着张作霖大喊大叫开始,他就从骨子里厌恶日本这个民族。
想来想去,他觉得在杭州有一个人能够帮他,就是王学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