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宋子文腾地一下跳起来,脸上阴晴不定,他也不能确认王学谦会不会把最终的矛头对准他,可是站在自己的阵营之内,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一切都停止下来。⊥頂點小說,
“能不能停下来?”
胡汉民苦笑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有些人胆子太大了,你觉得他们会买我的账?”
实际上,胡汉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现在的‘国党’上下心思浮动不已,没有一个定性。就像是逼上绝路一样,想出来的招数已经不是像是要救命一样,而是拉一个垫背的。
其实,‘国党’在政坛中的影响力一点都没有损失,反而随着广州兵变的发生之后,迅速的扩张了出来。给地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就像是当年护法战争的时候,是要拼尽全力的架势。
除了在浙江,湖北,乃至西北军、奉军之内,‘国党’都有不俗的影响力。可问题是,无法获得重要的话语权。也就是说,‘国党’撒花一样的在各个地方势力内掺沙子,但是无法影响到势力的掌舵人。比如说奉军,张作霖身边有蒋尊簋、徐树铮。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国党’军事重要成员,另外一个段祺瑞最为看重的亲信将领。
不仅如此,已经担任统兵大将的郭松龄可能也和‘国党’的关系密切。
而这个人已经是奉军之内重要将领,拥有的实力已经能够影响到奉军高层张家父子的决定。
要不是郭松龄的性格原因,不太招人待见,汤玉麟和杨宇霆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不然他在奉军中的实力将直接威胁到张作霖的统治权。
不过这些都是远的,而近的就是浙江。
从广州灰溜溜的逃回到上海,‘国党’内部也开始求变,一方面广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国党’的主要势力还是在粤军之中。但广东太容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了,在香港,英国就有重兵驻守。加上粤商在广东和香港之间的利益关系,很难说不是孙大先生因为不断的挑衅英国人的底线,而招致部分本土势力的不满。
其实,英国人也很为难,如果要出兵,整个广东内部将势必会团结起来,这就给孙大先生掌控广东的局势带来了不少的帮助。而且出兵数量少,根本就哪有必胜的把握。
十万大军?
还不包括万一民国其他南方势力的加入。到时候就是一个泥潭,困也困死了经历了四年欧洲的英国了。
等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孙大先生将英国在广州的租界和海关一点点的蚕食干净,而英国政府只能用压制粤商的办法来反制。实际上,陈炯明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英国人大力支持的可能很大,只要他肯付出足够的代价。
就算陈炯明在粤军内的声望有所降低,但还不至于俯首就擒的地步。
相比广东之外,江南的富庶一点都不比广东要差。反而靠近上海这个亚洲最大的贸易港口,东方最大的城市。浙江的赋税在此之前也和广东在伯仲之间,如果加上上海,就要比广东强太多了。
如果加上江南省(江苏)的长江以南区域……
苏州,无锡。南京……
这些区域都是民国一等一的富庶之地,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如果能够控制这些地方,孙大先生也不用在广东上蹿下跳地叫嚣北伐,彻底消灭民国的军阀之类的豪言壮语。也不知道这位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就‘国党’眼前的实力,沉下心来发展几年,就算是北伐成功。结果也是倒下一批老军阀,站起来一批新军阀。
而如果控制江浙就不一样了,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人杰地灵,人才人口都不缺。控制这样的区域,就可以真正的争霸中原了,唯一制约争霸的原因就是列强的心思。
别说蛮横的英国人,就是美国人恐怕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一个强势的人物,一个强势的政党的出现,如果在配备强大的实力,对于英国人来说是否可以取代日本,成为亚洲最大的盟友,成为压制俄国远东扩张的最大筹码?
恐怕也不容易,因为民国还是亚洲最大的工业品消费市场,一旦一个强大的民国出现,对于英国来说,也等于将这片市场拱手相让了。而英国正是在****欧战伤口的时候,印度已经被压制的到处暴乱了,也没有让英国政府采取怀柔的政策,反而一味的用强压来恢复本国的经济实力。
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虽然虚弱,但容易动怒。
广东对于英国来说,还是可以容忍的范围,因为只要香港在手,英国就不用担心在民国南方的威慑力。
但是上海就不一样了,一旦连这个城市都失去了控制,对于英国来说就只能退出远东市场。
甚至连海峡总督的管辖区域都会呈现出衰退的迹象。
这才是不能容忍的。
宋子文对政治的眼光或许还没有到一个政客的程度,但是通过他的本行经济来解释列强在远东,乃至在华的态度来说,太过激进的做法,很容易激起列强的恐慌情绪。倒时候,民国真的就成了一个烂摊子了。
而他对王学谦了解,对于‘国党’这个身份敏感的合作者,肯定会有足够的提防。要不然,两年前面对孙大先生的招揽,王学谦就不会果决的拒绝。
那天的情况,他可是历历在目的。
总觉得背后有着一个更大的阴谋,甚至要将‘国党’在浙江的所有势力全部清除出去,还是乘着一场对浙江来说是大战的战争。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宋子文就开始紧张起来,他逆向开始推进,发现王学谦用不着痕迹的手段,慢慢地将他掌握的军队往南移动,而这种做法直接就抽空了钱塘江以北的军事力量。
甚至做这一切都不需要借口,因为福州在打仗。浙军需要增加兵力。
可是面对湖州的战争,浙军是否需要全线动员?有这个必要吗?
“胡老哥,你怎么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都火烧眉毛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胡汉民撇着嘴道:“担心有什么用?”
宋子文也是气糊涂了,心神不宁地在车厢里走动,来回的走动,像是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也停不下来:“我想要知道具体的计划?”
“宋老弟,你想的太多了,胡某人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会把握当一回事?先生这些年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激进,而胡某人却给人一种过时的感觉,你觉得他们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商量?”胡汉民也是一阵的恼怒,鞍前马后不说,这些年胡汉民放弃优越的生活,不计名利的跟着孙大先生,到如今竟然被人排挤。
这口气他也忍不了,可惜他的能力在笔杆子上,让他做做宣传工作还是可以的。但自从两年前孙大先生一厢情愿的准备用北伐完成革命之后,他就显得不合时宜起来。
加上汪兆铭煽风点火的想要大包大揽,胡汉民对于政治这条路的心思也渐渐的冷淡了下去。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乱臣贼子’,胡汉民对于‘国党’内部的手段还是能够猜测一二的:“不保证一定说得对。但不外乎就是控制省城,还有控制军队这条两条路。”
胡汉民顿了顿,才继续说:“将在外,自由度肯定要大很多。浙军在福建的军队之中。恐怕已经被侵蚀了一部分,再在杭州发动兵变,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可是王学谦根本就不在杭州。所以我看等我们离开浙江,或许还是天下天平也说不定。”
胡汉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安慰了。
宋子文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脑袋探出火车包厢,对服务生问:“有当天的报纸吗?”
“昨天的倒是有,今天的还没有送来。”
胡汉民伸长脖子,看着宋子文的背影,他虽说一副任命的衰样,但关系到自己的生家性命和安全,说完全不去担忧,那是假的:“宋老弟,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督军府并不是谁都能进出的,谁也不知道王学谦是否真的在杭州。如果给人一种感觉是王学谦在杭州呢?那些人眼看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会甘心什么都不做?”宋子文冷笑道,眼神中充满着对生活的不屑,他原本不过想做实业,运气好一点的话可以做一下银行业。
可现在,被家庭拖累,不得不投身政治。
这已经违背了他对于原本生活的追求,但无可奈何。因为他是孙大先生的大舅子,有这一层关系,他恐怕很难获得其他掌权者的信任。
胡汉民低头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宋子文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国党’通过什么途径来了解督军的行踪。
报纸?
还是街头的小道消息?
不管是哪一种途径,对于胡汉民来说都是一种无解的状况。因为前者直接掌控在政府的监督之下,报社的老板肯定不敢忤逆督军府的旨意。后者就更简单了,只要花一点小钱,就能办到。
让宋子文和胡汉民没有想到的是,其实整列火车之中,自有靠近火车头的两个二等车厢还有餐车是原来的车厢,其他的车厢都已经换掉了。
而且,侍应生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在得到宋子文的消息之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去拿报纸,而是急匆匆地找到了陈布雷,将宋子文的要求告诉了他,让他决断。陈布雷的身边站着一个眼神阴沉的男人,看不出多少年纪,或许是三十多,也可能是四十,是那种丢下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一类人:“这列火车都已经控制了?”
“到宁波之前,不会停车,而且车上都已经换上了我们的人。”男子自信的回答道。
陈布雷摆手道:“给他们看报纸。”
报纸送来之后,宋子文深吸一口气,但是看到的标题无一让他不得不吃惊起来,几乎是换一个版面,脸色就凝重几份。
而坐在他对面的胡汉民地升惊呼道:“坏了。”
宋子文瞪眼抬头看了一眼胡汉民,努嘴道:“你能把消息传下去吗?”
胡汉民叹气道:“怎么可能?”
显然是王学谦布了一个局,让‘国党’的人往里面跳呢?怎么可能在关键的地方疏忽?不管是杭州的报纸上也好,上海的报纸也好,报导的新闻都是过期的,也就是说新闻界是被集体控制了,传播的都是福建北部的战争。
谁也没有意思到,战争已经快结束了。
甚至说战争的结局已经确定了,作为直系代表的孙传芳已经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但这种消息直系方面是不会有人说出来的,也仅限于曹锟等人知晓。高级将领都不可能知道。而‘国党’方面,对于情报的匮乏就更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报纸上的一张照片,还是王学谦在军校中做动员的宣传照,可这时候的王学谦明明已经在宁波了,怎么可能会在杭州做战争动员?
也不知道怎么就用在了报纸上,看着模糊,但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浙军一再增兵,福建北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在交通困顿,信息传递不通畅的时代里,这样的封锁已经让‘国党’在浙江内部的‘钉子’集体失明了。
不仅如此,因为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看出来了,只要在杭州发动兵变,一旦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前线的浙军肯定会全线浮动。而福州的孙传芳也是经历过大战之后,无力北上。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对于‘国党’来说,这是彻底控制浙江最好的时机。
甚至没有之一,不单单如此,这和辛亥革命之后,‘国党’第一次控制浙江不同的是,江南省的控制权并不在直系军阀手中,而是在皖系的卢永祥手里。
皖系只有一个卢永祥独木难支,只要能够防范一下江西的陈光远,‘国党’将再次崛起。
宋子文脸色涨的通红,猛然的拍着桌上的报纸:“这是在玩火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