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罪天下?!”
李儒在马车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句,结合此前的传言,言及一百二十八名太学士子在并州军大营前,被并州军一个不漏地抓进大营里,他就觉得,这事着实有些看头。
既然如今马车进不去大营,李儒也就不急,当即再次掀开车帘,对护卫统领吩咐道:“去,寻一处就近的好去处,看看再说。”
护卫统领心领神会,跟车夫低语几句,即驾着马车,往回走上几百步,停在一处三层高的酒楼前,对李儒禀道:“先生,这里如何?”
李儒点头,还没下车,护卫统领即带着两名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酒楼,厉声喝道:“掌柜在哪里,三楼清空,快!”
待李儒下车,施施然地步入酒楼,原本聚在三楼的看客,都已被尽数清到二楼,只看这队护卫身上的标识,所有人都知道,这可是出自骠骑将军府,如今的洛阳,还有人敢于与骠骑将军府的人争个长短吗。
酒楼的三楼,位置非常好,临窗远眺,刚好可以将并州军大营前的情形尽收眼底,至于并州军大营内的情形,也可窥见一些,连绵的营帐,飞扬的旗帜,在秋日艳阳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大营内正在聚集的兵卒,也清晰可见。
“先生,征北将军这是……”
一众护卫中,只有护卫统领跟在李儒身边颇久,敢于跟他说说话,其他的,都识趣地守在门口,连靠近窗边看上一样,都不可得。
李儒施施然一笑,下巴一努,道:“这些太学士子,真个是有眼无珠,竟然敢到征北将军大营前来闹事,先前被抓进去了一百二十八人,这次,只怕又要被抓进去三百人了。”
“啊,征北将军如此大肆抓捕太学士子,就不怕那些,那些朝臣么?”
“怕?!”
李儒用很是奇怪地眼神,微微抬起头,看着站立躬身的护卫统领,带着笑意,反问道:“征北将军何须要怕?他要是怕,也就不会率军来洛阳了。”
护卫统领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可在李儒双眼炯炯的注视下,他可不敢再多说点什么,只得讪讪地嘿嘿笑着。
李儒转过头去,没有丝毫再说话的兴趣,而是安然坐在护卫统领特意搬过来的一张高脚胡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并州军大营内。
那里,就在大营辕门后的空地上,已有一支兵卒完成聚集,李儒看在眼里,心里暗自震惊不已,因为他看得分明,这支兵卒总数当在千人左右,方才登上此楼时,正见到他们迅快汇聚而来,而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已排列得整整齐齐。
整个耗时相当的短,比起李儒以前见识过的西凉军锐卒,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征北将军出来了!”
李儒沉思中,听到护卫统领的惊呼,定睛看去,正见到人高马大的吕布,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步入到站列整齐的步卒前,翻身上马,接过方天画戟,刚刚举起,一阵如雷般的吼声即滚滚而来:“杀!”
护卫统领脸上露出的,是艳羡,还有高兴,可李儒面色虽然如常,心里却再次颇为震惊,这般气势如虹,吕布,在义父丁原死后,仅仅不过一年的工夫,就已坐稳并州军统帅的宝座。
接下来,情势果如李儒所说,并州军大营辕门大开,吕布率先策马驰出,身后跟着一千锐卒,如潮水般涌出,只是顷刻间,就将大营前静.坐的三百名太学士子围了起来。
远远的,李儒可以看到,太学士子中,有人站起身来,似是想上前与骑着赤兔马的吕布理论,可吕布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方天画戟一挥,隐约听到他喊了声“杀”。
而后,一千锐卒再次齐声高呼,一拥而上,两人拖一个,甚至有些是三四人抬着一个,将三百静.坐的太学士子一个不留地,尽数给拖进大营里。期间开始还能听到太学士子的高呼声,可很快,就一个一个地哑了下来,似是被并州军兵卒给打晕了。
就是四周围观的民众,此时也都轰然而散,生怕一个不慎,也被并州军给拖了进去。
护卫统领看得惊叹连连,李儒虽然没有出声,却也从胡椅上站起身来,双手扶着窗台,探出上身,以求看得更为清楚些。
可惜他再怎么努力睁大双眼,当并州军兵卒将太学士子拖进大营后,很快就络绎消失在连绵的营帐之中,再也看不出分毫的端倪。
“三百太学士子,三百,真的全抓进去了……”
护卫统领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喃喃地说着,李儒则在那里微微摇头,后来实在看不过去,冒了一句:“走吧,这样的事,如果你还要看,说不定明天还能看到。”
“啊?!”
护卫统领一声惊呼,转身跟上李儒,嚷道:“先生的意思是,太学士子,明天还会来闹事?征北将军还会抓人?”
李儒边走,边幽幽地答了声:“到底会不会,就看太学那些老学究们能否约束得住那些自视颇高的士子了。”
这句话,护卫统领终于听懂了,可他却有些不太相信,太学士子已经被抓了两拨人,共计四百二十八人,难道还会有太学士子不长眼睛,胆子大到还来闹事的地步?
当他护卫着李儒来到并州军大营前,原本堵满了人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只是地上遗留着不少的物事,有布巾,有鞋履,还有些血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事,显得非常的杂乱无章。
李儒乃是这里的常客,只是通报一声,把守辕门的兵卒就大手一挥,放李儒一行进去,只是进到大营里后,李儒乘坐的马车,护卫骑乘的战马,都须得停放在营内一角,就连李儒,也须得在这里稍候,待统帅吕布着人来带进去。
这是并州军大营内的惯例,此前李儒每次来此,都是如此等上片刻,然后再在吕布遣来去亲兵引领下,去到中军大帐。
今趟也不例外,等不多时,李儒即在中军大帐内,见到吕布,寒暄毕,李儒打趣了一句:“使君这两天,可是忙得很呐。”
吕布哈哈一笑,坦然答道:“是有些忙,不过也就是些蚊蝇的骚扰而已,布压根不放在心上。怎么,朝廷的一应赏赐,可是都已准备妥当了?”
李儒面露难色,带着歉意,摇头道:“这个,儒实在不知情,此次前来,是奉骠骑将军令,前来征询使君,如何处置缉捕下狱的传播流言者?”
“哦,恶意传播流言者,这么快就已尽数下狱了?”
李儒点头,答道:“是,共计一百零八人,如今全部在洛阳狱中。骠骑将军的意思,是交由使君处置。”
“嘿嘿,交由本人处置!”
吕布嘿嘿直笑,脸上的神色,颇有些莫测高深的意味,即使以李儒之能,一时也闹不清楚,吕布此话到底是个啥子意思。
他只得装作没听见,补问了一句:“使君看现在就将这些人交给使君,还是……”
吕布仰头沉吟片刻,面色一寒,森然道:“好,交给我吧,既然他们敢如此传言,那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
听吕布如此说,李儒没来由地在心里暗自咯噔一下,总觉得,吕布这话,好像并不是仅仅说那些传播传言的,而且还是说给他听的。
这种错觉,李儒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而已,转念之间即已将之放下,答应下来,吕布则唤来亲兵,着他去为李儒的护卫传递消息。
吕布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一百零八人,李儒很明智地没有去问,因为只是稍微想一想,他就知道,以吕布的性子,这些人当是死定了,唯一不确定的,只是他们会如何死而已。
三言两语间,正事就已办完,李儒没有离去的意思,吕布也没有就此送客的打算,中军大帐内,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李儒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方才儒来此的路上,正见到太学士子聚集闹事,使君将之尽数抓入大营,可是准备如何处置?”
没想到吕布一听,立时面露为难之色,长叹一口气,答道:“唉,我也正为这事犯愁,这帮子士子,多是官宦之后,杀又杀不得,放又不甘心,不给他们点惩戒,只怕他们会以为吕某怕事。文优兄大才,何不赐教一二?”
李儒哈哈一笑,摇头道:“此事儒岂敢妄加置喙,使君果敢决断,当已有万全之策在胸才是。不过使君既然提到惩戒,儒倒以为,莫如让学子父母知晓,着他们拿些钱财来赎人,并严加看管……”
啪!
吕布面露喜色,一掌拍在案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声嚷道:“好主意,文优兄大才,随口就是如此上佳的好主意,真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好,就这么办,来人啊!”
宋宪应声而入,吕布吩咐道:“就依文优兄所言,着人知会关押士子的家人,让他们拿钱财来赎人,不然,待我大军开拔,未被赎走的士子,我将随军押返晋阳,让他们去给我服苦役!”
李儒大讶,宋宪也如此,他看看李儒,看看吕布,心里很是疑惑,这个主意,此前主公就已有了决断,怎么这个时候,又说成是李儒的主意呢?
不过即使心里的疑惑再怎么大,宋宪都很知趣地没有发问,而是大声应诺,转身离去,操办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