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说这话时,自信满满之意,就连典韦,也都深信不疑。
经过虎牢关大战后,即使是对吕布最看不惯的袁绍,其实也不得不无奈地赞上一句,吕布乃武夫尔,可武勇盖世,不可力敌。
不过,吕布再怎么自恃武勇盖世,自认败典韦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说能够将之当场击杀,难度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如若他的硬弓利箭有随身携带,在这般大雪封山的环境中,倒是可以在击败典韦后,再一路追杀,将之射杀于途中。
如今,加上华雄,典韦就算是一心想要逃命,也毫无机会。
故而,他虽然愤怒异常,双手握拳松开,又握拳,颈脖上青筋凸起,怒瞪圆眼,似是要喷出火来,可是,他就是不敢真个动手。
吕布所说的话,他可是深信不疑,故而动手的后果很严重,就因此,他只能强行抑制着愤怒。
还好,吕布并未再说出一些明显挑衅的话来,而是见已经将郭图,刘繇和典韦死死地吃定后,淡然一笑道:“张燕!”
张燕此时对吕布的敬佩,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收服他及一众手下,杀杨凤,这都令他敬佩,而如此对待郭图,还有刘繇与典韦,则让他大开眼界,原来无赖,绑票,敲竹杠,并不是他们这些贼寇会做,吕布这样的高官,也能做得如此心安理得,如此得心应手。
听到吕布的叫唤,张燕当即踏前一步,高声应道:“属下在!”
“派一队人,看好刘繇,他要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们提头来见,至于典韦,则随我去趟邺城。”
说完,他转向典韦,笑道:“走吧,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部属了。”
这话他说得是如此自然而然,丝毫没有顾及典韦此刻的满腔怒火,以及刘繇满腔的怒意和无奈。
看着吕布坦然自身前走过,典韦的目光随着他而移动,跃跃欲试的神态,看得随后的华雄有些忍俊不住,见他半天不挪脚,忍不住低喝一声:“走啊!”
惹得典韦转头怒瞪,华雄怡然不惧,照他的样子瞪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互瞪,相互之间相距不过数尺,彼此气息可闻,目光如刀,激砍得火花四溅。
“怎么,你们两个想打上一架?”
吕布转过身,对二人喊了句,典韦狠狠地怒瞪华雄一眼,再看一眼刘繇,冷哼一声,转身便行,在他身后,华雄虎视眈眈,寸步不离。
到了这个地步,吕布已是死死地吃定郭图,刘繇,以及典韦,哪怕此刻郭图和刘繇正在心里百般骂他,他也无所谓。
吕布一行只在鹿肠山苍岩谷待了三天,拟定一应行动细节,张燕所属的黑山贼的情形,比之吕布此前的预计,要好上很多。
这主要是因为,张燕的黑山贼自从上次在吕布手上吃了个大亏后,元气就一直未曾恢复过来,而朝廷虽然动乱不安,冀州却一直风调雨顺,保持着平稳,以致流民日少,不但如山投奔的人几乎没有,就连寨中,也时有人忍受不住,偷偷逃出山外去。
张扬开始接济张燕粮草辎重以来,山中的老少妇孺,以及不少青壮,更是陆续安置到河内,以致如今山寨中,青壮居多,老少妇孺少。
这倒方便吕布此时的行动,在这般大雪封山时节,如若老少妇孺多,光是照顾这些人出山,抵达河内郡朝歌,都是大问题。
吕布的行动分两步,带上五千精锐,先行出山,作为攻打邺城的主力,余下三千步卒,则由张燕的亲信杜长统帅,收捡好寨中一切,带上刘繇等人,退至河内野王,先一步返回并州上党。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既然已经与袁绍公开交恶,黑山贼这里虽然是个不错的藏兵之所,但是离并州太远,需得绕道河内野王县,自太行径北上高都,才能回到并州。
只是这一次,他率军奔袭袁绍的大本营邺城,会让河内太守张扬面临着袁绍的怒火和压力。
不过正如贾诩的分析,即使没有这次的突袭,袁绍一旦击退公孙瓒,注意力立时就会由北边转到南面来,他为巩固邺城的防卫,必定会将防线往南推,至少会推到大河一带。
这也就是说,与冀州魏郡重镇黎阳相距不远的河内郡朝歌城,必定会被袁绍纳入版图之中,至于共县、汲县诸城,就在两可之间。
同时也就意味着,整个河内郡将近三分之一的地区,铁定会被袁绍占据。
对这一点,吕布相信张扬是很清楚的,此次大军借道,以及弘农王登基时,张扬是各地州郡诸侯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派人前来朝贺的,虽然都有两人之间交情的基础在那里,但吕布相信,袁绍入主冀州这个事实,才是更为决定性的因素。
郭图和典韦被吕布挟裹着随军,至于刘繇及他们的一应随从,则全部被留在苍岩谷,交给张燕的亲信杜长看管,并由他随后押运到上党。
兵出鹿肠山,张燕亲率黑山军,顺着山脚,往北绕过朝歌,一路往邺城赶去。而在黑山军身后一日的路程处,则是吕布的三千骑卒。
邺城位于漳水河畔,与河内郡的荡阴、朝歌之间,有驿道相同,直至洛阳。
张燕率五千贼兵精锐,潜至漳水上游,再顺漳水而下,直逼邺城。
午时时分,张燕的贼兵离城尚有三十里,就被一彪兵马挡住去路,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可是阵容整肃,散发出来的萧杀威势,竟然毫不输给了张燕的五千贼兵精锐。。
张燕尚未出阵,对面就有一将策马缓步出阵,脸膛黑里透红,铜铃大也似的双眼,脸颊上尽是短髭,真个是不怒自威。
只见他在阵中策马停住,手中大斧轻轻巧巧地往前一摆,骂声如雷:“张燕,你个贼头,好大胆,胆敢率军犯我冀州边境,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山贼军默然半响,突然中间军阵往两边一分,张燕率众而出,只不过不是上前迎战,而是站在阵前十来步处,抱拳恭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在下张燕,此番率军前来,意欲投奔韩使君,尚请兄台行个方便。”
黑脸大汉在马上一愣,双眉紧锁,显是对张燕此话颇有疑心,可急促间,他又没有找出张燕的破绽来,只得随口答道:“某乃高览,现今冀州,已是袁车骑主政……”
“什么?!”张燕大声惊叫,“难道韩使君已被袁绍给杀了?”
张燕这话就像是在喊一样,实际上,他本就是故意的,高览,乃是冀州牧韩馥帐前的大将之一,与张郃、麹义、潘凤三人一起,合称韩馥帐下四庭柱,意即冀州顶梁柱一样的人物。
如此一来,高览所率三千兵卒,肯定都是原来韩馥帐下的兵马,张燕如此高声喊叫,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投下一点阴影。
高览双眉锁得更紧,脑中猛然灵光一闪,大斧一摆,厉声喝道:“张燕,你好大的胆子……”
“哼!”张燕冷哼一声,将手中镔铁长棍指向高览,高声答道:“我是来投奔冀州牧韩使君的,如今韩使君已被袁绍所杀,高览,你本是韩使君帐下大将,如何能背主求荣,还助纣为虐,杀了韩使君……”
高览怒极,原冀州牧韩馥让贤袁绍后,一直在邺城闲居,性命无忧,还颇得主公袁绍的优待,就连主公帐下都官从事朱汉因曾受韩馥的羞辱,率帐下亲兵闯入韩府,殴打韩馥长子,都被主公袁绍在勃然大怒下,将朱汉连同闯入韩馥的亲兵,一并问斩,以安抚韩馥及众人。
如今,张燕却在这里信口雌黄,这怎不令高览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可张燕却像是犹自停不下来一样,仍在那里滔滔不绝:“……,韩使君待你不薄,优待有加,你倒好,袁绍还没来,就与袁绍勾结一气,陷害韩使君,高览,你还有没有一点天地良心了……”
“够了!”
高览一声怒吼,目光阴冷地盯着张燕,单手提起大斧,恨恨道:“张燕,今日不杀你这个贼头,老子就不姓高!”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姓张好了,来,乖,叫声老子来听听!老子当年和你娘,那可是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有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张燕手中的镔铁长棍抬起,轻佻地朝着高览指指点点,嘴里说出来的,则更是不堪,绘声绘色之处,简直比贼兵逛窑子,都要来得香艳三分。
高览如何忍耐得住,一声大吼:“杀!”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疾驰而来,身后的三千步卒,则慢了一步,同样高声喊杀,跟着高览,掩杀过来。
张燕的反应更不慢,迅疾与众人一起,退入军中。
高览帐下三千兵马,亦是步卒,只有他及一众亲卫,乃是骑马,而他本就策马来到阵中,原本想向张燕叫阵,只要张燕出战,他很有信心,可以一举将张燕斩于斧下,此刻被张燕激得怒火中烧,一马当先,勇不可挡地瞅准张燕,飞马杀来。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张燕军中一阵梆子响,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间,就勒马急停。
战马嘶鸣声中,他清清楚楚听到张燕的一声怒吼:“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