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非凡都没时间替何少卿检查伤口,也就更没时间和他打嘴仗了,这个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跑下楼,冲到小楼大门前,拉开大门,安全逃离此地。
他闷声不响低着头迈步往楼下跑,何少卿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即便是以前经常负重越野,但在如今的情形下,他向前的行进速度还是受到了影响,平时几步道的事,现在竟然给他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总算楼梯平台上的怪婴还在痛苦地挣扎着,况非凡这一种可称得上有惊无险,但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明明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小楼的大门,可是他觉得自己每迈出一步,大门就往后退了一步似的。
汗水滴滴答答沿着脸颊流到下巴,再一点一点滴落到地上,他下意识低下头,当目光落到地面上时,况非凡禁不住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不经意间,从脸上滴落的汗水在他脚下积成几小滩水渍。
况非凡全身一颤,差一点将扛在肩上的何少卿扔到地上,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四下扫了一圈,当回身看到后面不远处的楼梯时,他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无意识地陷入了原地踏步的的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
况非凡稳了稳心神,再次仔细打量四周情形,这一次,他终于发现,身后楼梯平台上怪婴与小干尸二合一的身体已经消失了。
“cāo……”况非凡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不用问,又是那个怪物在暗中捣乱。但是现在“玛尼石”吊坠已经没了,况非凡急忙小心地将何少卿放到地上,在他衣服口袋里摸来摸去。
何少卿几乎已经陷入昏迷当中,但经他这么一折腾,又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艰难地问了一句:“哎,你……干什么?”
况非凡抬手不轻不重的往何少卿的脸颊了拍了两巴掌:“喂,保持清醒,给我挺住,绝对不能在这儿挂了,你还欠我四百元钱没还呢。”
说着,他趁这机会,看了一眼何少卿肩头的伤势,典型的撕咬伤,伤口四周参差不齐,但伤口一点血都没有流出,反而呈现黑色淤青,就连伤口露出的肌肉也黑得有如被墨汁染过一般。
“有毒。”这是况非凡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可惜,现在一来没有可以解毒的药,二来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他从何少卿身上翻出那个玉佛护身符,这个护身符虽然隐隐透着黑色,但毕竟是手中唯一可以用来与怪物对抗的“法宝”。
因为护身符上的绳子已经断了,况非凡只好握在手中,握的时候他下意识在心内想起当初何少卿念过的那句“南无地藏王菩萨”,他立时感到了一些异样,原本手心中的护身符通体微凉,但当这句话刚刚滑过心头时,那股凉意刹时变得强烈起来,不一会儿,他惊讶地发现,一团凉气由手心涌入体内,很快游遍四肢百骸,况非凡全身一震,一直紧绷的精神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股凉气绝不是那种让人体验阴寒森冷的感觉,反而像是盛夏中喝下一杯冰水那般让人清爽,况非凡不由自主吐了口气。
只可惜,体内的凉气很快便消失了,而手心中也再没有那种凉丝丝的感觉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觉得这和护身符变黑有关。
此时此刻,况非凡意识到了这是他的最后一点机会,他咬紧牙关,俯身抄起半昏迷的何少卿,瞅准小楼大门的方向,迈开步伐冲了过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冲出去。”
他没有回头,因此并没有留意到,在他身后四面八方迅速涌出淡淡的薄雾,仿佛有生命一般,雾气打着旋翻滚涌动着追在他身后,那样子就像很想将况非凡两人裹进去吞噬掉似的。
黑漆漆的大门离他越来越近,况非凡的眼中只有那紧闭的大门,他不断调整的奔跑的姿势,眼看离大门还有约两步之遥时,况非凡大喝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
他不知道这句咒语管不管用,更不知道手中那玉佛护身符还能不能保护他们,但他只有这一招,也只剩这一招,喝出这句咒语的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出握住了门把,用力向内一拉……
何少卿nǎinǎi送给他的玉佛护身符,最终发挥了它仅剩的所有灵力,大门上被设的禁制被破除了,门随即被他拉开。
况非凡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门开的那一刹那,周围的景像出现一阵水波纹一般地扭曲,只是这一刻况非凡根本不可能再顾及许多,他扛着何少卿,抬腿迈出小楼的大门。
当况非凡双脚踩到大门外的门廊地面上,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但这时候其实并没有真正安全,门廊外还一道通向院中的台阶,顺着楼外院子小道至尽头还有一道大铁门,只有能安全逃到铁门外的马路上,况非凡他们才会真正脱离危险。
就在况非凡冲出小楼大门后,他拉开的那扇门猛的用力关上,发出“嘭”的一声,那情形就好像有人赌气使劲在门上踹了一脚似的。
况非凡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没时间研究门为什么会关上,此时,院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待况非凡从门廊顺台阶下到院中时,薄雾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浓,眼看着院中的景像就要隐于雾气之中,而通向院门的青石小路也渐渐消失在迷雾里。
“最后一搏了,何少,坚持住。”况非凡喘着气,小声道。
雾气诡异地越来越浓,眼睛很快便看不到小道,甚至连小腿也已经没入浓密的雾气中,能见度接近零,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况非凡现在是站在一片往前往后往左往右都只能看到茫茫雾气,这种能看见东西又看不见东西的感觉,比在绝对黑暗中还难受。
既然无法辨别方向,况非凡只有凭借记忆向着院门走去,身边的雾气之浓,简直如同水一般,每一步都能带出肉眼能见的气流旋涡。
况非凡扛着已经昏迷了的何少卿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蹭……蹭……”异常清晰的怪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况非凡听来,犹如炸雷一般,听得他浑身一震,头皮发麻,脑门上的肌肉一紧,瞬间一头冷汗。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不久前刚刚听到过,正是那走廊中灰夹克拖着腿走路的声音,而且听上去就好像离他不超过一米,几乎就是贴着他的后背,抬手就可以拍到他肩膀的距离,那感觉直接由他的后脖子一溜到底,直下他的脚后跟。
一时间况非凡全身肌肉都僵硬的无法动弹,他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回头看看,还是装作没有听见这声音,不去理会它。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用力咬了咬舌头提醒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必须镇定下来,那脚步声听上去不急不缓,仿佛同况非凡迈出的步伐几乎同步,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停步回头,只好咬牙边走边缓缓的回头,去看后面那人到底是否就在身后。
脚步声并没有停止,但况非凡回身定睛看去,背后的灰色雾气中,却什么都没有,仍旧是一片的灰蒙蒙的,只是给他的动作所扰动,出现了一些诡异的气流,很快就平复下来,变得和刚才一样的均匀。
况非凡眼见看不出什么异样,索性放弃了回头继续寻找脚步声,继续向前走。这一次,他下意识加快了步伐,身上的衣服被雾气打湿,粘乎乎湿漉漉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尤其是他的脚下,为了感受脚下的青石小路,他在下楼时已经踢掉了,眼睛看不到,只能用身体来感觉方向,这是他想出的唯一办法。
幸好他这个方法还算对路,依靠脚下踩在青石小道上的感觉,不久之后,况非凡真的撞到了院子大铁门前。在浓雾气中隐隐看到铁门的影子,况非凡大喜过望,几步冲过去,伸手一推,大铁门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铁链,而缠了数圈的铁链两端被一把大挂锁锁在一起。
“靠。”况非凡骂了一句,不得已将何少卿放一旁,抓住那把锁仔细看了看,由于有些年头,锁上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里面的锁芯会不会已经锈死,况非凡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瑞士军刀。
况非凡的开锁技术是和他家门口的一个开锁师傅学的,五条中华烟的学费,那师傅倾囊相授,所以现在以他的水平,市面上的锁在他手下基本都不是问题。只是由于锁芯毕竟锈到了一定程度,再加上他边拨弄锁芯边要留意身边四周的情况,所以撬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
“咯嗒”一声,手中的挂锁里面一声轻响,那锁终于被他撬开了,他急急忙忙将锁摘下扔到一旁,伸出开始解缠着铁门的粗链条。
突然间,一个人影猛的从况非凡身侧的雾气中扑了出来,人影抬起的双臂直奔向况非凡的后脑,已经干瘪缩水如枯树枝般的两手仿佛一对利爪,只要被抓上绝对会在他身上留下窟窿。况非凡一直在留意身边情况,眼角余光瞄到出现状况,急忙矮身侧滑步想闪开,所幸他避得快,那人影这一扑扑了个空,并没有抓到他,但身体还是撞到了他一下,将他撞倒在地。
况非凡顺势就地一滚,身边浓得像水一般的雾气,被他带出波浪般的气旋。况非凡闪过这一扑,不敢停留,手一按地,双脚飞起,直踹向那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