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汉与孙悟空斗了十数回合,不分胜负。
金蝉子瞧二人手段,果真在伯仲之间,孙悟空的金箍棒曾是定海神针,不是凡品,黑汉的黑缨枪瞧不出来历,但也是不凡。瞧得多时,见胜负难分,也失去了兴致,本打算去洞中瞧瞧通天之阵的阵枢,稍加思索后,反正这黑汉都要被降服,等降服之后再来打开阵枢不迟,当下转身返回观音禅院。
回到寺中,正见本寺僧人埋葬那老和尚,金蝉子元神回到**内,道:“同为佛门弟子,人死罪孽消,贫僧便送他一程。”说毕,敲响木鱼,先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念了净身心的神咒,然后开《度亡经》一卷。
念经之时,有口无心,金蝉子更加注意的是那老和尚的尸首,竟然不见魂灵,尸骸之上,残留有一丝丝的佛气,仔细察看了几遍,稍加思索,顿然明白。
这三人本来的魂灵已经被观世音收走,观世音将自己的“三毒”--贪、嗔、痴修炼成灵,将“三毒恶灵”封入金池长老、广智、广谋体内,借此斩除佛门三毒,故而,金池长老贪念极重,广智杀念极重,才有了谋杀金蝉子等人的念头,广智却愚昧无知。
只是,金池长老匆忙自裁是何道理?金蝉子念完《度亡经》诸僧也将金池长老埋葬好,重新回到方丈之内。
金蝉子在方丈之内,将金池长老自裁的场景回想一遍,突然想通了。那金池长老,只怕早就死了。在黑汉盗走袈裟之后。“三毒恶灵”只怕已经功成身退,离开了此地。故而金池长老死后,广智、广谋二人也消失了踪迹。
想到此处,金蝉子疑惑更重,观世音这般安排的意义何在?如果观世音的“三毒”是以这种方式斩除的,那么黑风山的儒、道、佛三妖又如何解释?难道他们不是“三妖炼毒术”形成的妖魔?
金蝉子正自思虑,渐渐红日当午,孙悟空与黑汉仍是难解难分,那黑汉举枪架住铁棒道:“孙行者,我两个且收兵。等我进了膳来,再与你赌斗。”
孙悟空道:“你这个孽畜,教做汉子?好汉子,半日儿就要吃饭?似老孙在山根下,整压了五百余年,也未曾尝些汤水,那里便饿哩?莫推故,休走!还我袈裟来,方让你去吃饭!”
那怪虚幌一枪。撤身入洞,关了石门,收回小怪,且安排筵宴。书写请帖,邀请各山魔王庆会。
却说孙悟空攻门不开,也只得回观音院。便也反身而回。那本寺僧人已葬埋了那老和尚,都在方丈里伏侍金蝉子。
早斋已毕。又摆上午斋,正那里添汤换水。只见孙悟空从空降下,众僧礼拜,接入方丈,见了金蝉子。
金蝉子道:“悟空你来了,袈裟如何?”
孙悟空道:“已有了根由。早是不曾冤了这些和尚,原来是那黑风山妖怪偷了。老孙去暗暗的寻他,只见他与一个白衣秀士,一个老道人,坐在那芳草坡前讲话。也是个不打自招的怪物,他忽然说出道:后日是他母难之日,邀请诸邪来做生日,夜来得了一件锦蝠佛衣,要以此为寿,作一大宴,唤做庆赏佛衣会。是老孙抢到面前,打了一棍,那黑汉化风而走。道人也不见了,只把个白衣秀士打死,乃是一条白花蛇成精。我又急急赶到他洞口,叫他出来与他赌斗。他已承认了,是他拿回。战了这半日,不分胜负。那怪回洞,却要吃饭,关了石门,惧战不出。老孙却来回看师父,先报此信,已是有了袈裟的下落,不怕他不还我。”
众僧闻言,合掌的合掌,磕头的磕头,都念声:“南无阿弥陀佛!今日寻着下落,我等方有了性命矣!”
孙悟空道:“你且休喜欢畅快,我还未曾到手,师父还未曾出门哩。只等有了袈裟,打发得我师父好好的出门,才是你们的安乐处;若稍有些须不虞,老孙可是好惹的主子!可曾有好茶饭与我师父吃?可曾有好草料喂马?”
众僧俱满口答应道:“有,有,有!更不曾一毫有怠慢了老爷。”
金蝉子道:“自你去了这半日,我已吃过了三次茶汤,两餐斋供了,他俱不曾敢慢我。但只是你还尽心竭力去寻取袈裟回来。”
孙悟空听说,道:“莫忙!既有下落,管情拿住这厮,还你原物。放心,放心!”金蝉子真的不在意锦斓袈裟,在意的是观世音因何布下这样的局。
正说处,那上房院主,又整治素供,请孙老爷吃斋。
孙悟空却吃了些须,复驾祥云,又去找寻。金蝉子左右无事,也想不明白诸多环节,便也元神出窍,随了孙悟空而去。
正行间,只见一个小怪,左胁下夹着一个花梨木匣儿,从大路而来。行者度他匣内必有什么柬札,举起棒,劈头一下,可怜不禁打,就打得似个肉饼一般,却拖在路旁。揭开匣儿观看,果然是一封请帖。帖上写着:“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
金蝉子见此,眉头不由得一蹙,孙悟空本是妖类,如何下手这般狠毒?相机当年阴山鬼母之处,孙悟空不忍吃鬼子之事,简直判若两人,难道眼前的孙悟空并非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金蝉子被自己的想打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自己的全盘计划将毫无意义。
金蝉子将此事记在心中,寻思找个时机问问孙悟空过往,好一探究竟。金蝉子瞅了眼那柬札,直觉好笑,想来那金池长老爱袈裟是有名气的,这黑汉偷了他袈裟不说,竟然还敢请主人来赴佛衣会,却不知他作何想念?
孙悟空见了请帖,也觉得有趣,呵呵大笑道:“那个老剥皮,死得他一毫儿也不亏!他原来与妖精结党!怪道他也活了二百七十岁。想是那个妖精,传他些什么服气的小法儿,故有此寿。老孙还记得他的模样,等我就变做那和尚,往他洞里走走,看我那袈裟放在何处。假若得手,即便拿回,却也省力。”
好大圣,念动咒语,迎着风一变,果然就象那老和尚一般,藏了铁棒,拽开步,径来洞口,叫声开门。那小妖开了门,见是这般模样,急转身报道:“大王,金池长老来了。”
门刚开,金蝉子元神一闪进入洞门之内。
只见那怪大惊道:“刚才差了小的去下简帖请他,这时候还未到那里哩,如何他就来得这等迅速?想是小的不曾撞着他,断是孙行者呼他来讨袈裟的。管事的,可把佛衣藏了,莫教他看见。”
孙悟空进了前门,但见那天井中,松篁交翠,桃李争妍,丛丛花发,簇簇兰香,却也是个洞天之处。又见那二门上有一联对子,写着:“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孙悟空暗道:“这厮也是个脱垢离尘、知命的怪物。”入门里,往前又进,到于三层门里,都是些画栋雕梁,明窗彩户。只见那黑汉子,穿的是黑绿纻丝袢袄,罩一领鸦青花绫披风,戴一顶乌角软巾,穿一双麂皮皂靴,见行者进来,整顿衣巾,降阶迎接道:“金池老友,连日欠亲。请坐,请坐。”
孙悟空以礼相见,见毕而坐,坐定而茶。茶罢,妖精欠身道:“适有小简奉启,后日一叙,何老友今日就下顾也?”
孙悟空道:“正来进拜,不期路遇华翰,见有佛衣雅会,故此急急奔来,愿求见见。”
那怪笑道:“老友差矣。这袈裟本是唐僧的,他在你处住札,你岂不曾看见,反来就我看看?”
孙悟空道:“贫僧借来,因夜晚还不曾展看,不期被大王取来,又被火烧了荒山,失落了家私。那唐僧的徒弟,又有些骁勇,乱忙中,四下里都寻觅不见。原来是大王的洪福收来,故特来一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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